雖然鍾妜對寧孤抒的軀殼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掌控,在太醫看來,那是魂魄離體,油盡燈枯之徵兆,但是對於鍾妜而言,則是魂魄飄忽,重新回到了對寧孤抒的身子不能掌控的時候,外界的事情,她卻敲得一清二楚。
在寧元重的怒火之下,高氏很快就被寧元重的親信寧旭帶到了鍾妜,嚴格的說起來,應該是寧孤抒的病牀前。寧旭此人口風甚緊,無論高氏和寧予蘅如何套話,他都沒有泄露半句話,只是端着嚴肅的臉回答見到了太傅大人之後一切都清楚了。
愈是這樣,高氏的心裡就愈加的忐忑,而在一旁的寧予蘅隱約覺得寧元重找高氏不會有好事,所以也就跟着高氏一起去了,雖然寧旭說寧元重沒有要見她的意思,但她也不強求,只說是去拂悠院看看自己的妹妹。寧旭知道寧元重並沒有對寧予蘅發火的意思,再加上寧予蘅的理由也說得過去,於是也就任由寧予蘅去了。
因爲有寧旭跟着,高氏母女倆也不好多議論什麼,兩人只能通過眼神交流,就連不遠處的寧旭都能感受到那眼神中的惶恐和不安。
一進了寧孤抒的臥室,高氏還沒有來得及跟寧元重說話,就聽到寧元重厲聲說道:“跪下!”
高氏和寧予蘅皆是一懵,莫說高氏是正室夫人,就連姨娘們也沒有一見到寧元重就下跪的道理,除非高氏是犯了錯誤。
“父親,母親在外說五妹妹病了並不是她主動說起的,而是那些人主動來打聽,母親本來以爲說一說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卻沒有想到她們會前來探望五妹妹。”寧予蘅左想右想,要說高氏犯了什麼錯誤,那頂多是高氏跟人說起她的病,引得無數人來探望,其實這也算不了什麼錯處,要不是因爲寧元重聞聲而來,禮數週全地讓人送走了那些夫人小姐,寧予蘅都不知道高氏到底有什麼錯。可能在寧元重眼裡,母親是在拿五妹的病去吸引別人的關注,所以父親纔不高興了吧。
見到寧元重皺眉不語,高氏覺得寧元重生氣的並不是這個,想
了想之後她有些不服氣地爲自己辯白:“老爺,難道你在怪妾身在她病着的時候沒有照顧她而去赴宴了嗎?那順安公的宴會怎麼可以隨意推辭,妾身也已經派人去請張太醫了,難道妾身還不夠仁至義盡嗎?你也不想想,我對她仁至義盡,可她對我有半分的敬重?”越說高氏覺得越不忿,在寧元重眼裡,寧孤抒那個女兒始終都佔據着很重要的位置,只不過這些年來他都在可以隱藏而已。
高氏表情悽楚,還想要結問寧元重什麼,只聽見“啪”地一聲,一隻空空的藥碗就被砸到了自己的腳邊。寧予蘅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站在她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剛纔寧元重是準備把那隻藥碗往高氏的腦袋上砸下去的,只不過她的父親,一向都保持着理智,就算是在盛怒之下,最終也還是讓那隻藥碗落在了高氏的腳邊。不對,母親絕對不是因爲這個原因才惹得父親如此生氣,一定還有別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她瞥向一旁的昏睡不醒的人,難道是和五妹生病的原因有關?
“我只知道你這麼多年對汐容心存怨恨,所以連帶着也遷怒了無辜的抒兒,但是念着你並沒有做出太過分的事情,我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惡毒至此,早在很久之前,你就對抒兒下了毒手。”寧元重盯着高氏,好像是想要在她臉上尋找什麼,但最後卻失望地閉了閉眼睛,再說話時,聲音裡已經透着頹唐和衰敗:“你恨汐容,但是卻忘了,你最該恨的人其實是我,當年的事情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抒兒更是無辜,你爲何不直接殺了我?”
先是莫名其妙地責怪自己,緊接着就是提起當年的舊事,高氏一時間杵在了原地,想起那些扯不清的過往,她半天都說出不出一句話。他讓自己恨他,可她哪裡恨得起半分。
一聽就是長輩們的事情,寧予蘅雖然知道自己不方便多說,但是還是從寧元重的話裡聽出了重要的內容,她不能沉默!
她上前走出一步,昂首說道:“父親,母親雖然跟五妹妹之間有
些誤會,但母親是什麼樣的人您難道還不清楚嗎?她是絕對不可能對五妹妹下毒手的。”寧元重的意思寧予蘅聽得很明白,五妹的病是因爲有母親在這當中作祟。但寧予蘅整日都在高氏身邊,怎麼可能不清楚,若是說高氏會在暗地裡中傷別人她會信,但是若是說她心思歹毒,那她必須得站在自己母親的那一邊。
寧元重擺了擺手,已經十分的疲倦:“蘅兒,父親知道你是什麼樣的心性,這些事情跟你沒有關係,你回你自己的院子中去吧。”
聽到寧元重的話,寧旭也就上前來給寧予蘅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但寧予蘅側身避過了。“父親,您一向心若明鏡,可不要被一些表面的事情迷惑了。蘅兒不該問的就不會多問,但只是希望您能聽一聽母親怎麼說。”說着,寧予蘅用眼神給高氏示意,雖然高氏不夠聰明,但好歹也抓住了重點,可笑她剛纔還因爲往事而傷神,完全忽視了寧元重前面說的話。
若是當年的她,她或許會傲氣地不給自己解釋半分,可是經過了這些年的浮沉,她也漸漸悟了,不該沉默的時候絕對不能沉默。
“老爺說我害了寧孤抒,可在我聽來是萬分的沒有根據,那丫頭,”說着高氏眼角帶着幾分嘲諷,“我的確恨她入骨,但我要真的害她,絕對不會給機會讓任何人抓住了把柄。”話裡已經很明白地表達瞭如果沒有證據,那麼就不要這樣憑着感覺誣陷她。到底有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她自己還沒有數麼。顏汐容那個賤人的女兒巧舌如簧,把皇帝太后騙得團團轉,不知道在她不在的時候給寧元重灌了什麼迷魂湯,她定然不會背下這個黑鍋。
這邊寧予蘅纔剛剛因爲母親的冷靜應對而鬆下一口氣,馬上就聽到寧元重冷笑着回道:“那是自然,若非我在你的院子裡找到了鉤芷,我只怕也永遠抓不到你的把柄。”
鉤芷?寧予蘅心中一驚,想着鍾妜突然病倒,這樣說起來,倒真的是像是那個病症,只是,在母親那裡找到了鉤芷,只怕失態十分的不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