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五小姐病了的消息也很快地就傳到了宮裡去,最着急最擔心的還是永延宮的賢妃。她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出去打探消息,但卻收回來的消息都只會讓她的眉頭皺得更緊。弈瀾在外知道賢妃擔心,也派了人進宮來寬慰她,但卻起不了什麼作用。
而最害怕的還是慈安宮的太后,她已經信了鍾妜的話,也知道隔不了幾天,自己舊疾就會復發,要是鍾妜就這麼病了,到時候誰來給她治病呢?
索性寧元重並沒有把寧孤抒被鉤芷喚醒體內的毒素之事傳出去,外面的人也只是知道她是風寒侵體。
他這樣費盡心力的瞞着也有一番用意,如果最後鍾妜真的撐不住了,那麼就只能說是她天生體弱福薄,而要是對外說她是中毒而亡,別說是鍾妜如今的身份特殊,就算是普通的人家,也是需要拿出交待來的。
但是她這樣瞞着,不代表就沒有人知道這被費盡心思瞞着的真相。不僅僅是鍾妜病重彌留,就連高氏被軟禁的消息都已經傳到了宜妃的儀棠宮中。
宜妃身邊最得力的大宮女文鴦將這個消息傳給宜妃時,宜妃正坐在檀木太師椅上,合着眼睛,看不去眼裡的感情:“這步棋,本宮下得早了些,原本是想將來拿去對付賢妃的,但寧孤抒那個丫頭實在是讓本宮覺得礙眼,現在本宮覺得,能除掉那丫頭倒是比對付賢妃要讓本宮的心裡舒坦更多。”
文鴦目露憂色:“根據消息看來,寧元重並沒有要置高氏於死地的意思,莫非他察覺到了什麼?”
宜妃勾了勾豔紅的脣,不屑道:“那個寧元重在朝堂上是有些本事,卻不代表內宅的事情他也能掂量得清清楚楚。不用高氏給寧孤抒償命,只不過是念着舊情而已。況且,要是讓人知道他太傅府中出了這檔子事,他的臉面該往哪裡擱?他的仕途地要還是不要了?放心,高氏不久也會喪命的,不過是在給鍾妜辦了喪事之後。”
聽到宜妃如此說,文鴦也就鬆了一口氣,只是惋惜地嘆道:“那高氏留着本來也還有用處,就這樣給沒了,到也可惜,”說到這裡一頓文鴦想着宜妃的打
算,復又說道,“當然,能夠用她的死換來娘娘您的舒坦,倒是值得的。”
“她也知道了不少事情,到了該閉嘴的時候。能用她的手除掉寧孤抒,便是她最大的用處。”
宜妃直到說完話也沒有擡起眼睛來,好像是已經陷入了沉睡之中。可是實際上她的心並沒有安定得下來,她的腦中一遍遍地浮現出鍾妜從宮宴上嶄露頭角開始後所做的一件件事情,似乎她從來都沒有被算計到,反而的,她還一次次地踩着每一個陷阱往上爬,成就了她今日的風光。
屋內的華麗精緻的瑞獸香爐中燃着昂貴的龍涎香,香氣從瑞獸嘴中緩緩吐出。不知爲何,本來應該是讓人安定凝神的香料,卻讓宜妃心中驀地一顫,一個不好的感覺從心裡升騰起來:這樣精明似乎真的有未卜先知能力的寧孤抒,怎的會就這樣倒下嗎?會不會是她在將計就計?可是她卻想不出個名堂來,怎麼都覺得自己是在杞人憂天。
幾日後,太后舊疾復發,渾身不適,雖然聽說鍾妜重病在牀,但是卻還是着人去請鍾妜入宮。都說人有時候可以強撐着,那麼鍾妜是肯定能夠強撐着替自己治病的。不是她自己說的嗎,她是福星指派下來的人,太后還沒有等到福星降臨,鍾妜怎麼可能撐不下去。
可是出宮去請鍾妜的人是很快就回到了慈安宮,但卻沒有帶來鍾妜倒是帶回了寧家五小姐暴斃身亡的消息!
太后驚得說不出話來,躺在病牀上只覺得萬念俱灰,難道是她之前對鍾妜做得太過分,所以讓福星不滿,於是就帶走了鍾妜嗎?吳嬤嬤也十分的吃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倒是宋嬤嬤不停地寬慰太后,但到底也是無濟於事。
這個消息既然已經進了宮,那麼皇宮裡各宮主子也自然得知了。因爲跟鍾妜的關係不同,所以反應也是不一樣的。皇帝先是一驚,接着就是釋然的微笑,只不過讓人去打探了慈安宮太后的消息。而柔妃,只是輕撫着那駐顏霜,眼中略有憾色。反應最大的還是賢妃,甫一聽到這個消息,當即就暈死過去了。弈瀾得知這個消息,生怕母親承受不住,匆匆地趕
進宮來想要勸慰賢妃一番,但到底還是遲了一步。
是夜,太傅府裡一片雪白,寧元重本來是要一直守下去的,倒是被寧予蘅勸着回去休息了。雖然鍾妜是一個嫡出的小姐,但是卻到底母族式微,出身已經大不如從前,守靈的人並不多。到了深夜,守在鍾妜棺木前的只有寥寥幾人。蕙姑因爲悲傷過度,險些背過了氣,只是倚在棺木上,雙目呆呆的,沒有半點神采。
其他人雖然奉命收守靈,但是因爲寧孤抒一直都不大和他們打交道,也沒有從她那裡討到好處,所以雖然覺得她死得太早,但是卻沒有什麼感情,守靈也心不在焉,甚至的乾脆打起了打盹來了。
突然,白色的紗帳像是有風再吹,都翻動了起來。但是靈堂中卻沒有一人察覺到異樣,只見一個黑色的人影快速地掠過,像是一陣風一般,快速地停在了那沒有合上的棺木前。
棺木中的人,不過十四五歲的年齡,皮膚雪白,黛眉細長,沒有血色的脣緊緊地抿着。是的,她死了,從此,這世上就再也沒有寧孤抒這個人了。
那黑衣人想着嘴角勾起,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就這樣站着,靜靜地注視着她許久,最後還是如同一陣風般的離去了。
因爲找人測算過,第二日就是最好的下土時間。所以,寧家的棺木第二日就擡了出來,浩浩蕩蕩地下葬了。到底是一個未出嫁的姑娘,所以喪事並不算隆重,甚至的,辦得也太過匆匆,太過冷清。
隨着棺木入土,寧家五小姐的生平軼事也會漸漸地在人們的嘴裡消失。
寧家五小姐的墳地在京郊,不知是不是巧合,正面向着桑陽書院的方向。新攏起來的墳頭遙遙望着桑陽書院的方向,好像是有什麼放不下的心事。
桑陽書院的背後,正是玄星觀。
年已經快要過完,天氣本該轉暖,但是今日卻下起了一場大雪,飄飄灑灑,擋住了人們的視線。篤初站在宿辰的身後,看着眼前的雪景:“這場雪應該下不了多久。”
宿辰自顧自地喃喃道:“應該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