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韜絡人剛走,鍾妜關好了門,回身打算往回走,就看見個頎長的青色人影站在長廊上。鍾妜人沒有被嚇到,但還是覺得他出現得太過突然了,很有存心嚇唬她的嫌疑。但她可沒有功夫跟他追究起這個。
“我怎麼覺得今天放寧韜絡來的事情跟你脫不了干係呢?”鍾妜笑着問他,聽起來像是在責問,但調子可輕快了,一點也沒有怪罪的意思。自打她住進玄星觀來,宿辰帶着篤初就離開了玄星觀,只是偶爾要過來看看。說是在避嫌,鍾妜覺得這多半是篤初那個鬼靈精在一旁鼓動的。但看在男女共處一處實在是不妥帖的份上也就沒有再多想什麼。
宿辰抱着雙臂不說話,只是笑着。雖然太后來的時候陣法給解了,但是她的儀仗前腳一走,後腳就有人在封陣法了,否則要是誰都跟今天的寧韜絡一樣跟着進來了,那麼玄星觀的清靜日子和神秘感是要還是不要啦。
總之鐘妜說說對了的,今天,是宿辰故意放寧韜絡來的。否則按照宿辰的性子聽到了鍾妜的這句話,馬上就嚷嚷着喊冤了,一點師尊該有的威嚴都沒有。鍾妜都險些想要鄙視他了,但是每每一想到他身上的本事,她也就只有崇敬的分。
“我也是覺得你人家一個人實在是太過可憐,沒了孃親,老爹也不疼,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妹妹也沒了,我還真是擔心他一個想不開就撞柱子上了,那樣你還不自責死。”
說的也是,要是自己真的死了便罷了,明明沒有死,卻還這樣躲藏着,要真是害得寧韜絡抑鬱而亡,那她還真是對不起芳魂已逝的寧孤抒了。
可是等等,她怎麼好像被宿辰給繞進去了。寧韜絡那樣的人像是動不動就尋短見的男子嗎?
“算了,不跟你說這個了。”鍾妜懶得跟她扯下去,要真的是那樣,那麼就會陷入一個死衚衕當中去,今天的晚飯也就不要想吃了。最近她發現宿辰是一個世外高人,還是能辟穀的那種,可是她就不行了,凡夫俗子一個。
見到鍾妜跟自己說話的心情都沒有,但是宿辰可不想就這樣沉默着,而且最關鍵的是,他想要說的話,連話頭也沒有扔出來呢。
於是他跟在鍾妜後面,爲自己剛纔的行爲辯解:“你不問原因,但我還真不想被冤枉呢,我今日是打算給開啓太后儀仗後面的陣法來着,但是你知道,開啓陣法需要親力親爲,篤初最近鬧脾氣一點也不肯跟我搭把手,所以就只有我自己親手去做才行。但就是在我將要去攔下寧韜絡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一時間分了心,所以就忘了這一茬。你猜猜,我遇到了誰?”
說着是給自己解釋,實際上呢,完全就是在吊胃口,鍾妜雖然不想自己就這樣被吊了胃口,但是的確來了興趣,能夠讓宿辰放下手裡的正事的人,會是誰呢?
心中莫名的一個咯噔,可能那樣的人有很多,但是值得宿辰拿到自己面前來說,那肯定就只有一個人了。不知道爲何,鍾妜想起那個人,眼前就會浮現出那人冷冷的話語和麪容,心裡就忍不住一堵。
“誰?”她在宿辰面前可不敢說假話,明明自己很想知道還要是裝作不想知道,那麼宿辰鐵定會真的就不說了,讓她被吊起來的胃口被小貓抓撓,難受得很,這樣的苦頭她可是吃過的,學聰明瞭,就再也不重來了。
“肯定是弈沉啊。”宿辰像是看傻子一樣地看着鍾妜,彷彿就是在說她在明知故問一樣。
鍾妜被氣得就像轉身就走,她當然知道是弈沉了,她也知道宿辰要說的重要內容在後面,後面纔是她真正想要知道的東西。
可是她就是來了脾氣了,就是不想聽,就算已經十分的好奇,但就是突然不想自己給自己找堵了。“不說算了,最好以後都不說纔好。”
“那怎麼行呢,你不是要憋死我嗎?”宿辰追了過來,不樂意地嚷嚷起來。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看到他居然一個人提着一籃子祭品跑到你墳前來了,而且我瞧着他那神情,可難受着,估計是真的捨不得你死的。你說,要是他知道你還活着,會什麼什麼反應?”
鍾妜也是一愣,她的棺木停在寧府奠堂的那一晚,弈沉來夜探過她是知道的,而且,雖然她當時不省人事,但也是能猜到他是去確認自己的是否是真的死了。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但凡一個人聽說自己的仇人莫名其妙地就死了,能夠親眼確認的就一定要確認,以免這當中會出什麼簍子。
可是弈沉子在她死後跑到她的墳前來是算個什麼意思?祭奠嗎?不可能吧,他不是最討厭自己了嗎?
“想什麼呢?我問你的問題你聽見了沒有,可別光顧着感動。”
宿辰的聒噪的聲音傳到了她的耳朵,鍾妜沒好氣地回答他剛纔的問題:“還能有什麼反應,多半是想把我塞回棺材裡去!”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鍾妜也就越想越冒火,好像就是弈沉就站在她面前,馬上就要把她拍暈了塞回棺材裡去一樣。
宿辰咳了咳:“其實,你也不要把他想得那麼壞,我看他今天的表情到還真的是誠心來弔唁的。我也是奇怪,這些日子太后來玄星觀這麼勤,難道他就沒有想過是你在這當中的原因嗎?那傢伙一向是聰明得很的。”
鍾妜腳下的 步子頓了頓,或許人家確認過了她死的真假,只覺得是宿辰在背後搗鬼也不是不可能。嘴上卻隨意地應付着:“說不定是他以前把自己的聰明都用光了,所以腦子就不好使了。”不然好端端地跑到自己的“墳”前弔唁個什麼勁,要是她真的在墳裡躺着,要是她真的聽得到看得見,還不得從墳裡爬出來把他趕走。
早前的時候跟她處處不對付,這個時候又假惺惺地過來弔唁是個什麼道理,存心給她找不痛快吧。是了,一定是這樣,他知道自己討厭他,所以他連自己“死了”都還不讓自己安生,跑上墳前來故意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宿辰側身看着自家徒弟的臉色,發現竟然越來越差了,臉都快要沉到地上去了。難道自己今天在老虎頭上拔毛了?於是趕緊岔開話題:“話說按照你的計劃,什麼時候回到那羣老熟人的 視線中去呢?”
鍾妜早就巴不得宿辰轉移話題,聽到她這麼問,她心頭一個舒暢,朗聲回答:“放心,很快了。”
很快,她就會以新的身份回到帝都了。不是她貪戀權勢,非要當個什麼官,只是她心中的直覺十分地強烈:離那皇城越近,她回到梵晏的可能性就越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