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鏡顏臉上的異樣,君珩想了一會道:“阿妍,你是怪我當年沒有及時趕到麼?當年,家中的確有急事等着我去處理。驚聞師父這邊出了事,急急趕來時,發現一切都晚了。這一年多來,我一直在尋你。知道你可能會回來此處,我一直派人候在此處。雖然晚了些,但總歸是找到你了。”君珩一隻手搭在鏡顏單薄的肩上,俊朗的眉微蹙,“你好似瘦了不少。”
“你認錯人了。”話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個藉口,有點蹩腳,剛下還在叫出了他的名字,此時卻說這樣的話。但她也顧不得了,一溜煙地撒腿跑了。她也不明白自己在躲什麼。或許是沒有想到,當初拿來擋沐沛的一個擋箭牌真的還會出現在她面前,也許是因爲那句鏡中朱顏改。
鏡顏回到自己的院落當中後,夜幕已至,這一走就是十來天,想必房中都積灰了吧。離開沐家以後,她爲自己選了這麼個住處。連她自己也不願承認,這個地方,其實離沐家很近很近。可她卻始終不願意走進那個地方,她一直想着,等到她的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她就去見那個人,送給他一個禮物。看起來要過很久,其實生命的盡頭於她,並剩不下幾年了。
她疲憊的關上自己的房門,一轉身卻發現自己房中還有一個人影。她自己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又冷靜下來。
“想必你跟蹤了我這麼久也該累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吃完你就離開吧,這裡沒有你住的地方。”她對那個人影說道。
君珩假裝沒有聽出她話裡的逐客令,眯着眼睛說:“趕了這麼久的路,你還有精神給我做吃的?而且我也不記得你還會做飯。”
“以前不會,就代表現在也不會麼?”鏡顏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後悔似的訥訥地說:“我、我現在也不大會,你還是自己倒外面吃去吧。”
有出息了,還會做飯了。君珩低
笑了一聲,隨即又想到她不知是吃了什麼苦,竟然還會自己做飯了。心念於此,他卻作出一副我早知道你會這麼想的表情去了院子門口取出剛剛放在那的食盒。那食盒冒着熱氣的同時還散發着香氣,深深地勾起了鏡顏肚子裡的饞蟲,她的確也餓了,也就拋下了剛纔的彆扭。
一邊大吃一邊誇君珩:“你還真有你的,跟蹤我的同時還能去買這些。”
君珩坦然地接受讚揚:“當然。以你的腳程來看,若是我會做飯,在跟蹤你的同時還可以做出一桌佳餚。”說罷,更加坦然地夾起一道菜,全然不顧鏡顏噴火的目光。
這一幕是何其的眼熟,十年前,君珩來到家中併成爲了阿爹得意門生,得其傾囊相授。因着他的成熟懂事,阿爹常常讓他來教管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女兒。但這個人卻是個拿面子功夫的好手,當着阿爹的面上對她嚴加管教呵護有加,揹着阿爹卻在縱容她的同時笑話她。但這樣的表裡不一卻讓鏡顏受用無比,多年來,比起阿爹沒有新意的教導,在這樣的表裡不一裡,她的日子也是過得有滋有味。
許久都沒有吃到這麼一頓飯了,吃飽了喝足了的她瞥了一眼別在君珩腰間的玉笛,有些懷念,但又不大好意思地委婉說道:“不曉得你在樂理方面進展得如何了。”說罷,她無辜地望了望天。
君珩脣邊劃過幾絲笑意,當初,每次吃飽了飯,她總是央着他爲自己吹幾首曲子,美其名曰消食。但她爹老說她這麼個做法倒像是個紈絝作風,所以她每次想聽曲子就搬出這麼個光鮮的名目來。
許是很久未曾聽到君珩吹笛了,鏡顏覺得這笛聲裡似乎有什麼異樣,但她本就對樂理不怎麼通,此番也懶得去深思,只是覺得這笛聲裡有了一些別的什麼東西,異常的安詳,讓她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她並非是一個愛說夢話的人,此番入睡一小會,她卻趴在桌上囈
語起來:
“你騙人。”
“你曾說過,你是喜歡我的。”
“我纔不難過。”
嘴裡喃喃不清的似乎還是另外一個人的名字——沐沛。這個人,君珩也曾聽說過,年輕有爲的沐家家主。前些年還來過藥王谷求過幾次藥,只是碰巧那幾次阿妍都跑出去玩耍了,根本就沒有和他見面的機會,又怎會認識他。看來,阿妍多是被他所救,可這一年多以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他忽地想起一事來,這幾個月,沐家似乎是動用了很大的人力去尋求解鬆及草的毒之法。鬆及草的作用,他自是知曉,藥王谷的那個湖泊裡的寒毒只有鬆及草才能解,但鬆及草本身卻含有毒。這一切有什麼聯繫?
笛聲慢慢地沉寂下來,君珩走到熟睡的少女身邊,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痕,然後將修長的手指貼到她的手腕爲她把脈。不一會,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然後理了理她耳畔的幾絲散發,抱着她進了屋內。
“她回來了?”沐沛一向清冷的面孔竟露出了幾絲欣喜。這三個月來,她都待在一處農家小院,他在暗處看過她多次,也在周圍佈下人手暗中保護她。十幾天以前,他剛好在家中處理一些事情,卻聽見下屬來報,她帶着一個背囊出了門,後來還用迷香甩掉了跟蹤的人。那個時候,他心裡不是沒有不難過的,她還是要去尋她的心上人麼。那個叫君珩的人心中若是有她,又怎會不在她最需要保護的時候出現呢?想到這裡,他不禁自嘲一笑,自己又能給她什麼保護呢?
他想到了兩個月以前的那天,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卻發了很大的火。他終於明白爲何她明知鬆及草可以治她的腿患卻沒有表現得出很想要的樣子。他那時竟愚蠢的以爲是她覺得是因爲那草藥不好取得,竟自作主張地爲她取回了鬆及草,還親手送到了她脣邊。後來,他命人把剩下的鬆及草熬成了一碗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