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沈凝煙冷笑一聲，言語間逐漸有了些怒氣，“弟弟這些話我可就聽不懂了，我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能讓弟弟你這般懷恨在心。”
沈凝煙雙手環胸，金色的簪子在日頭下顯得格外刺目，幸晚之下意識地偏過頭去。
“我很少恨別人，只恨小人。”傅蒼闌又露出那抹熟悉的滿是寒意的微笑，他走到沈凝煙面前，居高臨下道，“我說過，公主，我傅蒼闌睚眥必報。”
他說話的時候嘴脣都像是沒有在動，彷彿都是用的胸腔的力量，幸晚之這才明白，原來傅家上上下下武藝最高強的，應該是傅蒼闌。
但由於身份的原因，他沒有其他嫡子那麼多的機會，自然也不會有人把他放在眼裡，更不會有伯樂看到這匹千里馬。
其實蔣氏要和她交好的原因就是如此吧。她知道自己的兒子有什麼樣的本事，同時也知道這個世道不會給傅蒼闌多餘的機會，因此她只能寄希望於長房了。
若是提供一個同等的機會給傅蒼闌，想必他不會比任何人遜色，他就是缺乏這樣一個和機會，而傅朝生能給他這個機會，同時，幸晚之也希望能有這樣一個後盾。
“無妨，我們皇家女兒向來都是胸懷博大，不會同弟弟計較。”沈凝煙露出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眉間舒展開來，她柔聲道，“弟弟可還有什麼事，若是沒事，我就先去給大太太請安了。”
說罷，她朝漣漪招了招手，便準備要走，擡腳剛走兩步，又折了回來，看了眼傅芷姍，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幸晚之的面上：“姐姐應當也是要給大太太請安的吧，不如我們一道吧？”
她看似是在給幸晚之解圍，可幸晚之知道，沈凝煙是在把她和傅芷姍往長輩那裡送。
她還真是嫌事情鬧得不夠大。
於是幸晚之道：“我身子不舒服的厲害，稍後去，公主請先行一步。”
沈凝煙也沒有多說，只是帶着漣漪就出去了。
傅芷姍還抓着幸晚之的手
，傅蒼闌擡眼看了看傅芷姍，說道：“原來姍兒妹妹還是如此不懂事。”
傅芷姍本就與傅蒼闌沒什麼交集，自然也就沒什麼感情，聽他這樣說，傅芷姍不覺擰起眉頭，道：“你以爲你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跟我這樣說話？”
又是和沈凝煙一模一樣的語氣。
鍾逢和劉家小姐的這件事，定然也是沈凝煙一手操控的，好一招連環計啊。先是想借傅蒼闌挑撥長房和三房的關係，又是擄走了傅芷姍，讓傅芷姍誤會自己，結下仇怨，設計讓成歡院的丫鬟們都人心惶惶，看來沈凝煙是想讓她在傅家舉目無親啊。
按照沈凝煙的打算，下一步定然是要拉攏大太太爲自己賣命，然後換掉她成歡院所有的心腹，卻蟬已經死了，她還有什麼心腹呢。
等等……卻蟬？幸晚之驀地瞪大眼睛。
卻蟬爲什麼會去赤木山？爲什麼卻蟬會知道她會在那裡？
她定下神來，仔細想了想，這才大抵明白了其中的原委。是何沐風去找的鐘逢，這才順藤摸瓜摸到了赤木山，那麼卻蟬摔下去是因爲她知道自己被冤枉了，想要幫她卻不慎掉了下去麼？
如果是這樣……那麼卻蟬的死，是因爲自己還是因爲沈凝煙？
她握緊拳頭，指甲已然刺進皮肉裡卻渾然不覺。
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恨幾乎要把她撕碎。
是她……這一切都是沈凝煙……這一串連環計，都是她……都是她！
一直告誡過自己，在深宅大院裡一定要小心，不能衝動，可一想到卻蟬慘死的模樣，她怎麼都做不到冷靜。她沒有辦法看着兇手逍遙法外自己卻無能爲力，她沒有辦法在午夜夢迴間看見卻蟬的臉只能低頭心懷愧疚。
至少，她要爲卻蟬做一點什麼，最後再做一點什麼。
於是她甚至不給自己反應的空隙，直接衝了過去，抓住了沈凝煙的袖子，道：“你知道是不是？你知道卻蟬掉下了山是不是？！”
傅朝生就是被不遠處幸
晚之的吼聲吸引住的。
他剛回來，看見的就是幸晚之近乎崩潰的臉。
沈凝煙面上還掛着笑，可聲音卻冷得可怕：“是，我知道，又如何？”
幸晚之死死地握住手，她顫抖着肩膀，嘴脣一張一合，卻忽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怎麼可以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些話……她怎麼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她怎麼可以……
那是一條命啊！是人命啊！她怎麼可以明明看見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卻蟬……分明本來是不用死的啊！
一股巨大的悲痛攥住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這使得她每一次呼吸都覺得鑽心的疼。她的小腹傳來一陣劇痛，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幸晚之下意識地捂住小腹，聞見身後的傅芷姍說道：“若不是你把我囚禁於赤木山，卻蟬又怎麼可能遭受牽連？這是你自作自受！”
“姍兒！”幸晚之叫道，“你爲什麼就是不明白呢？！”
“我很明白！若不是公主幫我，現在阿逢早就跟劉家小姐成了婚！你根本就沒有真心想過要幫我！你只知道傅家和鍾家，你卻從來沒有想過我和阿逢……”傅芷姍委屈不已，這股委屈又全都化作了對幸晚之的怨念。
“我也看到了卻蟬，可我就是不願意告訴你，我也要讓你嘗一嘗和親密的人分開的滋味！”
幸晚之用嘶啞的聲音說道：“姍兒，你爲什麼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爲什麼？這才幾天，爲什麼姍兒就輕而易舉地被沈凝煙改變了，她不明白。
“幸晚之，這都是你逼我的！我要告訴哥哥，你原來是這樣的人！”
傅芷姍站在成歡院門口的池塘邊，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站在了邊緣，差一點就要掉下去。幸晚之伸出手想讓她往前面站一站，卻被傅芷姍誤以爲她是要推她。
於是幸晚之在傅芷姍的力道之下，轉了個方向，直接掉進了冰冷的池水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