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入門之前要先跨火盆,跨了火盆,進了家門,就算是半個夫家的人了。
傅尚全今日可是得意洋洋,臉上的橫肉都笑出了褶皺,幸晚之站在人羣后面,冷眼看着傅尚全下了馬,進了家門。
趙嫣兒在媒婆的攙扶下跨過了火盆,傅宅內外的人紛紛鼓掌慶賀。
人潮順着新娘子的動向慢慢往裡頭移,幸晚之剛想走,卻在宅子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一身黑色……
是哥哥!
糟了!他那一身打扮……莫不是要來搶親?!
她是明眼人,趙嫣兒同她哥哥幸承安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情相悅,無奈身份懸殊,哥哥不會說話,從來沒有表露過心跡,趙嫣兒卻也只當做自己是一廂情願。
人潮攢動,她看見幸承安眸光一緊。
不行……
她飛快地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直直地砸向幸承安。
幸晚之對着他搖頭,用脣語說着:“哥哥,不可以。”
她拉住卻蟬的手,道:“你快過去同哥哥說,就說我已謀劃好,若是他現在闖進來,那就前功盡棄,嫣兒不僅搶不回去,還會引起忠武侯府與靖文侯府的爭端。
幸晚之趕忙順着人流往院子裡面走,那一邊,趙嫣兒已經快走進正堂了。
她同趙嫣兒說好了,一切就緒,等她指示。
傅朝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人羣中,幸晚之定睛一看,方纔她插在地上的小木棍被拿走了!
不能再往前走了……
不能!
情急之中,她瞥見身側不知是哪房哪院的孩子手上捏着一把彈弓,幸晚之搶過彈弓,朝着趙嫣兒的右腳狠狠彈了出去。
“啊——”
幸晚之趕忙將彈弓丟給了孩子,趁着一片譁然,她轉過身,如同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眼睜睜地望着趙嫣兒摔倒在地。
連帶趙嫣兒頭上的喜帕也滑落在地。
而當趙嫣兒的臉落入所有人眼裡的時候,又不知是哪個房的孩子大叫了一聲:“新娘子好醜!
好醜喲!”
聞言,傅尚全回過頭,這一瞥,險些讓他把早上吃的飯菜給吐了出來。
趙嫣兒的左邊臉上長着一個紫紅色的大膿瘡,不僅如此,即便是蓋了無數層的粉,也蓋不住她滿臉的紅通通的疹子。
有幾個孩子當即哇哇大叫了起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趙嫣兒無處遁形,只得羞愧地蹲下身,去撿地上的喜帕。
傅尚全不可置信地望着趙嫣兒,又望向張氏,大聲道:“不是說趙家小姐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嗎?這怎麼……”
張氏鐵青着臉,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聞見大老爺怒道:“尚全!”
好好的成婚禮被搞成這樣,傅家長房一衆人的臉上早就掛不住了。
旁邊還有趙家的雙親,愣是沒想到自家女兒變成了這副模樣。
趙家夫人趕忙出來打圓場:“親家息怒,息怒……”
張氏道:“尚全,還不趕緊把新娘子扶起來!”
傅尚全心情全無,前些日子朋友豔羨的話語還縈繞在耳際,若是他娶了這麼一個奇醜無比的婆娘,他以後還怎麼過啊!
傅尚全驚慌道:“母親,我不要同她成婚!她……她長這副模樣……”
“混賬!”傅尚全的話音未落,大老爺就怒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倒是蹲在地上的趙嫣兒徐徐地直起身來,冷聲道:“原來傅家二公子想娶我,不過是爲了我這張皮囊。嫣兒近日惹了膿瘡,疼痛難忍,本以爲夫君能體諒,卻沒想到,卻是被這般羞辱!”
傅尚全面如土色,竟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張氏眼看事情演變成現在的模樣,起身對趙家雙親道:“方纔我兒只是受了驚嚇,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趙宏將手中的茶盞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問道:“小女的樣貌竟讓二公子受到如此驚嚇?”
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中找錯了說辭,張氏舔着臉笑:“親家公,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又是什麼意思!”|趙宏揮一揮袖,走到趙嫣兒的身側,呵斥道
,“我趙家答應了這門親事,歡喜地將女兒嫁過來,沒想到竟是傅家公子嫌棄我家女兒。我趙家雖不是什麼名門貴族,卻也容不得小女受如此奇恥大辱!”
聞言,趙嫣兒用喜帕掩面,哭得那是一個梨花帶雨。
大老爺尷尬不已,事情鬧到如此田地,想好好收場必然是不可能了。
“尚全!還不給親家公道歉!”
傅尚全極不情願地轉過身,還沒來得及躬身,就被趙宏冷冷地打斷了:“我們趙家地位卑微,受不起這一拜。偌大的靖文侯府,使我們趙家高攀不起!高攀不起啊!”
“親家公……”張氏走上前去,想說些話挽救局面,卻又被打斷。
“趙某人微言輕,做不了傅家的親家公。”
大老爺這還是生平第一次諂媚討好道:“趙兄,我們有話好說,不要……”
“我們趙家同你們傅家無話可說!”趙宏轉而看向趙家夫人道,“夫人,這靖文侯府容不下我趙家之人,又何須在這裡多作逗留,忍受臉色呢。”
趙嫣兒捂住眼,哭得不可自抑,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微微擡起頭,朝着幸晚之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
幸晚之頷首,做了迴應。
這小動作沒逃得過張氏的法眼,張氏氣得雙肩顫抖,幾欲暈厥。
靖文侯府何曾出過這扮醜事!若是傳了出去,還不知傅家要被人怎樣議論!
一幢好端端的婚事愣是變成了醜事,大老爺無地自容,只得帶着長房的一行人灰頭土臉回去,身後的二房早已笑開了花。
肅靜的桂芳院,不相關的人紛紛站在一旁,幸晚之站在傅朝生旁邊,眼看着傅尚全怯怯地走上前去,顫抖着聲音道:“爹……”
啪的一聲,大老爺用力地甩了傅尚全一耳光,登時五個指頭印驟現,傅尚全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張氏想出言勸阻,可就大老爺這架勢,恐怕是半個字也聽不進去。
大老爺朝着傅尚全的身上就是一腳。
“混賬東西!我們傅家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混賬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