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初,廢太子初修的車駕由齊國的武士護送,在一片冰天雪地的氣氛下,緩緩回到大周京城犒京。
這一趟路程,讓初修感慨萬千,特別是被冰霜無限纏繞的樹幹,晶瑩剔透,而又無比的寒冷,使得駐足觀看的初修淒涼無比。
“父皇!”暖閣內,薰香和爐火交相輝映着明貢冷漠的眼神,初修不敢造次,跪在玉階下,只是輕輕地呼喚了一聲。
“是修兒呀,怎麼樣?在齊國學習周禮學的怎麼樣?大有長進了嗎?”明貢微微睜着眼睛問道。
“啓稟父皇,兒臣都明白了,兒臣日後一定倍加努力,不給父皇丟臉。”初修信誓旦旦地叩首道。
“嗯,學好就好,你快去見見你的皇弟,太子惠恩吧。”明貢不耐煩地哼了一聲。
“這個,父皇,兒臣很想先見”初修突然猶豫了一下,指着眼睛揣測着明貢。
“你要見你的母后?寡人看還是別打擾她了,你先去見太子,還有各宮的嬪妃,給她們道個平安。”明貢陡然眉頭一緊,沒好氣地壓低了聲音。
“是,父皇!”初修不敢再說,只好悻悻然由馨月引導着,進了後宮。
“大哥!”新太子惠恩見到初修那玉樹臨風的氣質,不由得好奇地呼喚了一聲,宮女們打了細簾子,讓初修進蒹葭宮叩見謝恩。
初修冷冷地盯着執着太子小手的褒姒,一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樣子,褒姒身邊的阿喜有點看不過去,用帕子捂住嘴,輕輕地咳嗽一聲。
“兒臣初修,給母后請安。”初修終於緩緩地跪了下來,向褒姒叩首道。
“起來吧,修兒,幾年沒見,果然長進了,現在你父皇身邊正缺人手,你回來,正好幫朝政一臂之力,你放心,你父皇是不會再記恨你的了,聽說他要封你個魯國王爺的封號,你可不能辜負了你父皇的一片苦心呀。”褒姒鳳目舒緩,倩目盼兮,十分和氣地說道。
初修頓時大感意外,原來以爲進京只是因爲父皇忌憚他在齊國造反,沒想到真的給他封了個王爺,一時間感激涕零,趕緊向褒姒謝恩。
出了蒹葭宮,豁然開朗的初修正待舉步離開,忽然長廊上有人悄悄喊他:“大皇子,瑾皇妃娘娘有要事相商。”
初修心中怦然一動,四下望望沒有人跟着,趕緊步到了長廊的一頭,定睛一瞧,發現一個標緻的丫頭正笑盈盈地給他請安。
“奴婢翠香,請大皇子安,我們瑾皇妃娘娘有交代,請大皇子過重華宮一敘。”翠香道了一個萬福。
“好,我這就去。”初修臉色一變,趕緊隨着翠香急匆匆向重華宮行去。
進了重華宮,御香縹緲,羅帳輕盈,瑾皇妃喜滋滋地從軟榻上立起,初修趕緊跪下請安。
“起來吧,太子,這麼多年,你長大了,也真是受苦了。”瑾皇妃帶着關切的口氣撫慰道。
“娘娘,這可不敢當,當今的太子是娘娘的嫡子惠恩小弟,兒臣只有經歷輔佐太子,哪裡還敢對太子的位置覬覦?”瑾皇妃話音剛落,初修便嚇得面如土色,趕緊一個勁兒叩首道。
“太子,你不要着急嘛,其實,本宮認爲,真正的太子位置,本來就應該由長子繼承,這是我大周兩百多年來的祖制,可是你父皇一時受了小人的挑撥,錯把你給廢了,你放心,本宮一定會助你重新成爲太子的。”瑾皇妃詭異地一笑道。
“這個,娘娘,其實兒臣在齊國也聽說過一些流言蜚語,據說傳的大街小巷都知道,就是現在的正宮娘娘褒姒,其實是一個妖孽,她降臨到我大周,只能是紅顏禍水呀!”初修眼睛一轉趕緊迎合道。
“說得對,初修,本宮與你的母后情同姐妹,就是這個褒姒,在宮裡胡作非爲,肆意誹謗陷害你母后,你的父皇纔會不分青紅皁白,就把你的母后打入了冷宮!”瑾皇妃熾然一笑,繪聲繪色地對初修說道。
“褒姒這個狐媚子,我一定饒不了她。”初修氣的青筋直暴,新仇舊恨全部記上心來。
“初修,你先不要激動,要從那個狐媚子手中重新奪回你的父皇,解救大周江山於火海之中,你必須重新當上太子,否則,一切都是虛的。”瑾皇妃一本正經地凝視着初修那不安的眼神。
“娘娘,您過謙了,除掉褒姒後,兒臣就盡力的輔佐惠恩小弟,讓他繼承大統,兒臣保證,永遠不與惠恩爭奪太子的位置。”初修突然鄭重地跪下,朗聲說道。
“初修,你這是幹什麼?”瑾皇妃見初修一個勁兒賭咒發誓,趕緊雙手扶起初修,欣然安慰道:“初修,你是長子,太子之位只有你當上,那纔是名正言順,讓天下人心服口服。”
“母后!”初修激動得熱淚盈眶,趕緊倒頭便拜。
“生了,生了,秋雲軒那邊的主子生了個胖乎乎的小皇子!”正在此時,重華宮殿外,突然傳來了陣陣欣喜若狂的歡慶聲。
“翠香,到底是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瑾皇妃奇怪地問道。翠香喜滋滋地道了個萬福:“回娘娘的話,秋雲軒芸妃主子剛剛給陛下生了個小皇子,陛下龍顏大悅,命所有的宮眷都到秋雲軒祝賀,聽說,小皇子的名字都起好了,叫福海。”
“喔?”瑾皇妃目光細膩地盯着身邊的初修,莞爾一笑:“初修,你看到了吧,又一個對頭在威脅你了,所以這個太子的位置,你要早作打算!”
朝陽殿,明貢剛剛去秋雲軒看過小皇子福海,興致勃勃過來接見丞相陸凱和上大夫程榮,隨着馨月的一聲清脆的提醒,程榮和陸凱趕緊跪下行禮,明貢虎步龍行地步了出來,喜氣洋洋地問道:“諸位愛卿,有什麼大事?快快說來。”
程榮搶先舉起朝笏:“啓稟陛下,在各地散佈流言的細作,臣等已經全部抓獲,總共不超過三十人。”
“就這麼點人,就能鬧起軒然大波?”明貢慍怒地看着程榮。
“陛下說的是,這個案子的關鍵,就是造謠誹謗的傢伙,就是陛下身邊的人。”程榮毫不留情地說道。
“是誰?難道又是瑾皇妃嗎?”明貢坐臥不寧道。
“非也,據臣推測,是秋雲軒的主子。”程榮果斷地稟奏道。
“胡說!”明貢頓時愣了一愣:“程榮,你好大的膽子,秋雲軒的剛剛給寡人誕下龍子,你就敢直接誹謗她,你眼裡還有沒有寡人?”
“陛下,良藥苦口利於病,臣所說之事,絕非空穴來風,還請陛下三思。”程榮急切地要求道。
“這朝中,超過一半都是酒囊飯袋,唯獨你程榮,敢說敢當,既然你這麼說,那寡人也就姑且重視一下,你們退下吧,如果還有什麼最新的證據,你們明日可以直接到水龍書人大殿來叩見。”明貢忽然面色和緩,悠然一笑道。
秋雲軒,還在調養身子的芸妃顯得格外的疲憊,深情地望着襁褓中,天真無邪的福海,芸妃不禁慾哭無淚。
“主子,有了小皇子,日後王上可是把秋雲軒當成寶了,您的機會也來了,您爲什麼還愁眉不展的。”小紅哄着懷裡的福海,怔怔地問道。
“傻丫頭,我只是擔心,又一個無辜的生命將要捲進這無比黑暗的後宮殺戮中。”芸妃長嘆一聲道。
重華宮,瑾皇妃在翠香的攙扶下,一步步在後花園遛彎,此時,葛妃恰恰立在那裡行禮,瑾皇妃笑容可掬道:“妹妹,怎麼這麼早?”
葛妃立即行禮道:“瑾姐姐,你不知道,這幾日我有多急,眼看着,芸妃那個狐媚子給王上又添了一個皇子,而我那個憨憨的外甥女,整個人都被褒姒收買了,看看咱們自己,找人四處誹謗,敗壞褒姒的名聲,不但沒有收穫,還被王上記恨,你說,咱們現在還剩下什麼?”
“還有初修!”瑾皇妃雙眉一揚道。
“初修?他只是個被廢的失寵太子,有什麼大用?”葛妃不以爲然道。
“可是你別忘了,他的舅父家姓姜,只要咱們支持他,姜氏勢力就會起來幫助咱們,到時候,憑王姜兩家的力量,還怕鬥不倒褒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