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仲春,氣候宜人,大清早叫起,忽然後花園的小長子樂樂呵呵地嚮明貢稟報,說是後花園的牡丹全部盛開,恰逢蓄養在後花園的仙鶴起舞,必然是曠世的吉兆。
早朝之上,文武大臣一片歌功頌德,齊贊大周天子明貢聖明感天。
明貢頓時龍顏大悅,退朝後便興致勃勃地回水龍書人殿,命太監通知皇后褒姒,齊集各宮妃嬪,赴後花園拜花神。
一時間,後宮的後花園,自正門起,排列着穿紅掛綠的宮女侍立,須臾,有人高喊:“聖駕駕到!”頓時,一排排香爐、宮扇紛紛沓來,在天子的儀仗擁護下,神思清朗的大周天子明貢,執着風姿卓越,一身蘭衣的皇后褒姒的柔荑,緩步踏進了後花園的正門,其餘的各宮妃子今日也是珠光寶氣,按照地位依次從後花園側門而進。
御前太監小如子命宮女準備了檀香,分別恭請各宮主子上香,頓時,後花園內御香縹緲,紫雲東來。
“豈有此理,今日褒姒故意裝神弄鬼,使喚咱們拜花神,是不是故意讓咱們走後花園的側門,故意羞辱我們?”御案之下,沒好氣的素妃武素素開始向身邊的姜妃倒吐苦水。
“素妃,畢竟褒姒是皇后,說什麼,咱們也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做,不過倒是你,已然給王上生了一名皇子,爲何王上依舊沒把你當一回事?”姜妃輕蔑一笑道。
“褒姒這個賤人,專會狐媚王上,我和我的福澤失寵,也在情理之中。”素妃沮喪道。
“小如子,這是怎麼回事?爲何有孩兒的哭聲?”明貢的耳邊,忽然響起隱隱約約的哭泣聲,不禁悶悶不樂地問小如子道。
“啓稟王上,是素妃娘娘的福澤皇子感到不舒服,所以把剛剛吃的東西都吐出來了。”小如子小心翼翼回答道。
“喔,素妃這個母妃是怎麼當的?這裡拜祭花神,香火繚繞,怎麼由着皇子不管不問?”明貢頓時怒道。
“王上,如今該怎麼辦?”小如子小聲詢問道。
“讓素妃抱着福澤過來。”明貢不假思索道。
“什麼?如公公,是真的?王上讓本宮抱着小皇子到前排?”素妃聽了小如子的稟報後,不禁眉飛色舞,趕緊從奶孃手中一把接過襁褓中的福澤,開開心心地步到明貢跟前請安。
“素妃,你畢竟太過年輕,若是孩子照顧不好,可以讓別的宮沒有孩子的妃子代養,你看如何?”明貢瞅了瞅下跪請安的素妃,欣然笑道。
“王上,您看,福澤看到父皇,現在就不哭了,看來,小皇子是需要親生父母在身邊的。”素妃抱着滿面紅光的福澤向着明貢莞爾一笑道。
“嗯,不錯,福澤看到朕,果然就不哭了,真是好乖!素妃,你就在朕的身邊一起祭拜花神吧。”明貢欣喜地打量着胖乎乎的小皇子,頓時心花怒放。
“啓稟王上,您看,牡丹叢中的牡丹,有幾株已經突然枯萎了!”這時,手足無措的葛妃,怔怔地向着明貢指道。
“什麼?怎麼會這麼巧?”頗有些失落的明貢頓時轉怒爲喜,眼睜睜看見花叢中靈秀的盛開牡丹,有幾朵豔麗的,瞬間枯黃了起來。
“快把王道長給請來,讓他看看,這個景象卜何種情況?”雙眉緊鎖的明貢騰地一下站起,陰着臉吩咐小如子道。
很快,王道長從欽天監踉蹌趕來,跪在明貢的腳下回話。
“道長,你瞧瞧,爲何朕帶着六宮嬪妃祭拜花神,牡丹會突然枯萎?”明貢一把扶起王道長,慈祥地請教道。
王道長故意弄了一陣玄虛,忽然拱手問明貢道:“請問陛下,這枯萎的牡丹是何品種?”
“啓稟王上,這牡丹,名叫素素,是從南邊好不容易移植來的。”小如子趕緊提醒道。
“道長,這素素花有什麼講究嗎?”明貢奇怪道。
“老臣斗膽請問王上,後宮之中,是否有主子小名和這牡丹相似?”王道長詢問道。
“後宮之中,只有素妃的小名,叫素素。”明貢疑惑地掃視一下六宮妃嬪,最後把目光聚焦在素妃的身上。
“這就是了,請問王上,剛剛有王上的龍子覺得不適嗎?”王道長眯起眼睛道。
“這倒也奇了,方纔素妃的皇子福澤哭鬧不止。”明貢捋須詫異道。
“啓稟王上,臣算過周易,從卦象上看,宮中的素字與吉兆正好相剋,所以素素相通,便會禍及宮中皇子,請王上必須立刻爲福澤皇子重擇一位母妃,纔可使小皇子化險爲夷。”王道長危言聳聽道。
“原來竟是如此,素妃,這段日子,你就不必親自照顧福澤了,朕已經下定決心,讓皇后和葛妃、靜貴人共同照看福澤。”明貢長嘆一聲,目視着六神無主的素妃道。
時至黃昏,六宮妃嬪分別散去,只剩下呆若木雞的葛妃,痛苦地注視着手中的襁褓。
“素妃娘娘,您千萬要節哀,放心,泵工必然會好好撫養你的骨肉的。”這時,一陣冷風而過,隔着素妃的面門,冷笑不止的褒姒在阿喜和明月的攙扶下,正好驚鴻一瞥。
“褒姒,你給我站住,說,爲什麼要奪走本宮的孩子?你若是想報仇,就衝着本宮來!”素妃的面門頓時一緊,氣急敗壞地攔住褒姒的去路,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素妃,請你自重,你如今面對的,是大周皇后,若是你再敢無禮,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褒姒身邊的阿喜。理直氣壯地叉着腰訓斥道。
“好,你是皇后,本宮不能把你怎麼樣,不過你記住了,若是你膽敢對本宮的孩子不利,王上一定饒不了你!”素妃怒氣衝衝地直視着褒姒。
褒姒娥眉一皺,從嘴角浮出一絲輕蔑的嗔意:“好妹妹,本宮怎麼會像你那般狠毒,戕害王上的皇子?你放心,你的皇子本宮不會拿她怎麼樣,不過你也要記住,你是如何在本宮的背後散佈流言蜚語,捕風捉影,造謠生事,你應該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掘突、雪兒,他們都不該死,你要好好記着,每到子夜時分,你就不怕冤死的他們向你索命?”
“褒姒,你!”素妃嚇得面如白蠟,一時間無言以對。
蒹葭宮,宮燈璀璨,竹影搖曳,欣喜若狂的阿喜和明月、惠月,都高舉茶盅,向褒姒慶賀。
“哎呀,今日真是太痛快了!原本素妃想借她的皇子博得王上的寵幸,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被咱們弄成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就連親生的皇子也丟了,小主,我看不必跟素妃這種人客氣,像她那麼狠毒,若是小皇子在她的膝下長大,早晚都得毀了!”阿喜衝着褒姒嘻嘻哈哈道。
“阿喜,放心吧,這隻還是開始,若是素妃和姜妃仍舊不識時務,爲非作歹的話,咱們的絕招,以後還多得是。”雙眉緊蹙的褒姒,長出了一口氣。
閣臣府邸,盛氣凌人的武進從陸凱的口中聽說武素素的皇子被褒姒領養,不禁怒火中燒,六神無主。
“陸大人,你看怎麼辦,小女這回得罪了皇后娘娘,以後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她不好過,咱們又豈能有好日子?”酒過三巡,武進衝着陸凱發起牢騷。
“老弟,如今支持皇后的程榮已經遠赴邊關,而老弟卻留在京城,京城超過大半的同僚,都是你我的人,又何必害怕?倒不如,咱們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發難,扳倒皇后。”陸凱眼睛一轉,暗暗說道。
“這個?褒姒當了許久的皇后,手腕狠辣,恐怕一時間,咱們鬥不過她?”武進猶豫起來。
“這個好說,咱們起初並非要立即推翻皇后的寶座,而要循序漸進,最好說動皇后與素妃和好,與咱們聯合,這便叫做不戰而屈人之兵,若是皇后跟咱們離心離德,到時候再動手不遲。”陸凱思忖道。
“陸兄,小弟知道你當年有恩於皇后,既然如此,那下面的事,就看老兄的了。”武進拱手笑道。
“什麼?程榮彈劾陸凱的胞弟陸散在虎牢關貪污?”水龍書人殿,明貢手中緊緊握着一封奏章,怒氣衝衝地注視着褒尚和周華等人。
羣臣之中,超過一半都不聞不問,面面相覷。
“豈有此理!爾等聽說陸散是閣臣陸凱的弟弟,爲了怕得罪他,竟然裝聾作啞?朕要你們有什麼用?”明貢頓時大發雷霆道。
褒尚暗暗看了看身邊的周華,默然起來。
蒹葭宮,當明貢將前朝的陸散貪污案不經意說給褒姒聽以後,褒姒頓時義憤填膺道:“王上,您爲何不立即將陸散懲處?”
“姒兒,你不知道,朝中的羣臣,都懼怕陸凱位高權重,所以沒有一人敢仗義執言,再說,陸凱對你有恩,朕一時間也拉不下面子。”明貢苦惱道。
“王上,您是大周天子,萬事都要行得正坐得直,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我大周的臣子,不能夠爲百姓謀福,反而盤剝壓迫百姓,使得百姓家破人亡,那就必須治罪,陸凱雖然對臣妾有恩,但是一碼歸一碼,陸凱是陸凱,陸散是陸散,臣妾斷言是不會護着陸散的。”褒姒義正言辭道。
“好,姒兒,沒想到,你比前朝的那些首鼠兩端的大臣要強多了!”明貢頓時眉開眼笑,欣然執住褒姒的柔荑。
“臣妾只是旁觀者清而已,王上,究竟陸散犯了什麼重罪?難道一定要治罪嗎?”褒姒細問道。
“唉,據程榮的奏報說,陸散利用爲邊關儲存糧草爲名,肆意加重對百姓的賦稅,從中貪污,更可氣的是,他還敢在軍中賣官!”明貢怒不可遏道。
“王上,如此嚴重,臣妾以爲,必須嚴加治罪!”褒姒握緊了明貢的手。
“皇后娘娘果然是好狠的心!這一回,她得罪了當朝的閣臣,哼哼,我武素素倒要看看,什麼叫大廈傾倒!”蘅蕪苑,狡獪一笑的素妃,聽了陸凱家人的哭訴後,頓時精神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