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月,如今京城在流傳一個謠言,說掘突還在人世間,朕想知道,你怎麼看?”絳雪閣,感到萬分疲倦的大周天子明貢斜臥在軟榻上,一隻手執着馨月的皓腕,動情問道。
“王上,這都是外界以訛傳訛的無稽之談,就算是,臣妾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麝月淡淡地回答道。
“若是掘突真的還在人世,你是希望留在朕的身邊,還是掘突的身邊?”明貢捋須凝視着馨月,目光中充滿了漣漪。
“王上,掘突公子還敢回來嗎?朝堂之上,無恥誹謗,比比皆是,散佈流言,惡意陷害,都是家常便飯,臣妾假設掘突就算是活着,也一定不敢再回朝做官,所以掘突是死是活有什麼兩樣?”馨月機智地回答道。
“嗯,馨月,還是你瞭解寡人!”聽了馨月的一席話,明貢不由得和顏悅色起來。
“啓稟王上,宋貴人有事求見。”正在這時,殿外的御前太監小如子進來諂媚地行禮道。
“宋貴人?朕沒有傳召她,她怎麼來了?”明貢頓時浮起了愁雲。
“王上,既然宋妹妹不辭勞苦都來了,還是見一見吧。”馨月趕緊勸說道。
“好,小如子,讓宋貴人進來說話。”明貢不耐煩地揮揮手道。
須臾,穿着一身素衣的宋貴人入內向明貢欠身請安,明貢冷眼瞧了瞧宋貴人的裝束,不由得好奇道:“宋貴人,你年方二八,倒是應該多打扮打扮,何必穿的這麼素淡?”
宋貴人柔聲回道:“啓稟王上,這都是皇后娘娘感染臣妾的,皇后娘娘提倡後宮節減,臣妾認爲皇后娘娘說的很對,所以也想盡自己一份力。”
“喔,原來如此,後宮再皇后的統攝下,能這麼自覺勤儉,朕心甚慰,宋貴人,你這麼做很對,朕今日便賞你玉鐲一對,作爲獎勵!”明貢頓時龍顏大悅,立即吩咐宮女柔兒,取來一個彩漆盒子。
“臣妾多謝王上賞賜,只是王上,皇后娘娘過於修身養性,使得蒹葭宮裡幽靜幽靜的,長此以往。”宋貴人娥眉微皺,將話說了一半。
“嗯,宋貴人難得你有這等心,皇后那兒,朕會常去的。”明貢回首瞧了瞧馨月,不由得呵呵一笑道。
帷幕的流蘇顫顫作響,等到宋貴人離開後,明貢悄悄對馨月解釋道:“宋貴人就是這等坦率心性,說話不會藏着掖着的,你可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馨月嫣然一笑道:“王上這是說哪裡話?臣妾向來敬重皇后娘娘,這幾日幸得王上寵愛,一直霸着王上,臣妾也十分過意不去呢。”
“嗯,你們姐妹情深,這樣一來,朕的後宮便不再讓朕頭疼了。”明貢倏然一笑道。
“啓稟王上,姜妃娘娘前來請安。”絳雪閣裡面尚未喘過氣,忽然,小如子再度來報,說是姜妃來請安了,明貢頓時一臉嚴肅,命小如子打了細簾子。
很快,珠環翠繞,衣飾華麗的姜妃便滿面春風地進來請安,明貢見她脣紅齒白,雲鬢如漆,不由得皺眉道:“愛妃,聽說如今後宮在節儉開支,你怎麼穿得如此鮮豔奪目?”
姜妃裝作糊塗道:“王上何出此言?自打西巡迴京以來,後宮向來如此奢靡,皇后也從來沒有限制臣妾們的衣着呀,不信請王上召見葛妃妹妹以及梅貴人、靜貴人,她們已然如故呀。”
明貢的思緒,突然提前到昨日後花園賞雪,確實看見靜貴人和梅貴人出遊的時候,打扮格外嬌媚,並沒有樸素的樣子。
“這倒怪了,宋貴人剛剛前來請安,怎麼所說與你完全迥異?”明貢狐疑道。
“喔,臣妾明白了,今日皇后娘娘召見臣妾們的時候,穿的的確十分樸素,宋貴人向來便是皇后娘娘教導的,故而依樣畫了葫蘆。”姜妃忽然恍然大悟到起來。
“小如子,今日是什麼日子?”明貢雙眉深鎖,納悶地盯着小如子。
“啓稟王上,今日無事呀。”小如子戰戰兢兢道。
“混賬,沒有事,後宮怎麼如此樸素?”明貢頓時怒目圓睜道。
“喔,王上,今日該不會是掘突大人邊關陣亡的祭日吧。”小如子趕緊跪下支吾道。
“查,給朕把太史令找來,立即查查日期!”明貢的臉刷地一下沉了下來,暴躁地命令小如子道。
小如子不敢怠慢,立即找來了太史令,覈對了日期,發現今日果然是掘突戰死的祭日!
“原來她還是想着他,這麼多年了,依然如故,就連流言蜚語也少不了他!”明貢頓時變得渾身僵冷,他無知無覺地立了起來,一把推開馨月,邁步緩緩地步出了絳雪閣。
“本宮的計劃成功了!”絳雪閣寢宮內的陰暗角落,姜妃終於暗暗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也不知道怎麼搞得,皇后娘娘,昨日臣妾碰到姜妃,她假心假意說王上喜愛宮人儉樸淡雅,勸臣妾穿一身素服去與馨貴人爭寵,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是姜妃的奸計!”蒹葭宮,次日的朝陽,變得無比刺眼,宣旨的太監突然造訪蒹葭宮,宣佈了明貢的聖旨,暫時停止皇后統攝六宮事務之權,恍然大悟到的宋貴人通過馨月的口,立馬意識到上了姜妃的當,趕緊哭哭啼啼地趕到蒹葭宮,向褒姒訴苦起來。
“宋貴人,你起來吧,人心險惡,竟至於斯,這不怪你,本宮就是沒想到,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姜妃依然抓住掘突,抓住本宮,散佈流言,誹謗一番。”褒姒顰眉呆立,喃喃說道。
“小主,姜妃得了理,很有可能會趁火打劫,繼續迫害打擊咱們,正所謂居安思危有備無患,小主應該早早做好防備纔是。”阿喜急乎乎道。
“程榮大人,看來,現在唯有請程榮大人幫忙了,要想在京城遏制住姜妃一夥造謠陷害,散佈流言的勢頭,必須讓程榮大人想些辦法。”褒姒身邊的明月建議道。
“好,只要這事的波及範圍,不超過後宮,找程榮大人幫忙也無妨,阿喜,那就麻煩你給程榮大人送一封信!”褒姒冥思苦想一番,立即提筆在信箋上寫了一行字,謹慎地交給阿喜,阿喜二話不說,披着披風便消失在了黑夜裡。
這時已經到了午夜,急促的快馬在街道上疾行,忽然間,只覺得馬蹄一厥,頓時被一條鐵鏈子絆倒,阿喜趁勢向地上一跳,還沒回過神,劈面而來的寒冷刀鋒,已經覆蓋了她的頭髮。
“不好,是刺客!”阿喜大吃一驚,迅速低頭一閃,幾簇秀髮順風飛舞了起來,三名身材矯健的黑衣人從不同角度,向阿喜發起了猛攻。
“嗖!”正在危急之際,一柄青鋒劍在半空呼嘯,瞬時間刺殺了其中的兩名刺客,剩下的刺客呼嘯一聲,又召來了五名蒙面殺手,圍攻阿喜,那青鋒劍在半空打了一個彎,落在一名帶着面具的偉岸男子手中,頓時被揮舞得出神入化。
“姑娘,快走!”阿喜正在怔怔地觀望,忽然戴着面具的男子衝着她呼喊起來。
“喔!”阿喜趁機縱身跳上駿馬,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程府,昏暗一片,大門之前,突然間跑來了一匹快馬,馬上坐着一個妙齡女子,徑直到門前叫門,管家聽到暗號,便悄悄開了偏門,讓阿喜在大廳等着,很快,程榮便出現在阿喜的面前。
“阿喜姑娘究竟有何要緊的事,要你深夜前來求救?”程榮打量着阿喜,開門見山地問道。
“程大人,皇后娘娘出事了!姜妃使用奸計,騙王上懷疑皇后娘娘圖謀不軌,看起來,不超過天亮,皇后娘娘就要被廢了!”阿喜喘着氣,心急如焚地說道。
“阿喜姑娘,你不用擔心,王上只是一時氣惱,就算廢了皇后娘娘,日後也會回心轉意的。”程榮從容道。
“可是,程大人,姜妃不會給咱們喘息的機會,如今宮裡宮外都是她監視的人,萬一她派人對皇后娘娘下毒手怎麼辦?”阿喜急切道。
“不怕,阿喜姑娘,老臣這就準備,天不亮便去水龍書人殿候着。”程榮寬慰道。
次日辰時,明貢的御駕駕臨水龍書人殿,宣佈早朝在水龍書人殿進行,羣臣洶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突然,只聽大殿上一聲咳嗽,衆人都一時安靜了下來。
明貢端坐龍椅,怒氣衝衝地宣佈道:“衆位愛卿,朕實在沒料到,今日會發生如此之事,皇后無德,干預朝政,朕萬分無奈,只得決定廢后,你們認爲如何?”
在場的文武百官,超過一半都曲意逢迎,就在此時,閣臣程榮毅然站了出來。
“請問王上,皇后有何無德之處?臣實在不明白,也生怕王上被奸人矇蔽,所以請王上明言三思。”程榮舉笏道。
“哼!程大人,朝中誰不知你是皇后一黨,你竟然不怕避嫌,給皇后開脫?”閣臣陸凱和滑國公方進出班諷刺道。
“俗話說,坦坦蕩蕩,賢明不避關係,臣不過是因爲無人敢講實情,才自個兒出來主持公道的。”程榮微笑道。
“好了,程榮,朕明着告訴你,皇后在後宮無德,對大周不忠!”明貢悶聲道。
“王上,皇后娘娘入主正宮多年,臣從未見皇后在水龍書人殿不可一世,動輒指手畫腳,也未聞後宮有弒逆大事,何謂無德?再說皇后娘娘向來輔助王上,從來默默無聞,如此恪守婦道,又如何稱爲不忠?”程榮辯解道。
“這個,程榮,你說什麼也沒用!”方進魯莽地打斷了程榮的話。
“夠了,方進,讓別人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