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旗幟在驪山腳下重新揚起的日子,就是大周平太后褒姒與公主宛雲巡幸的日子,此時深秋時節,山澗楓葉已經一片紅暈,秋風蕭瑟,使得褒姒回憶起當初驪山行宮的種種過往。
“太后,馬上就要到行宮了,這些年經過一些重修,行宮還算是粉垣黛牆,你和公主一定可以過一些悠然自在的日子。”掘突緩緩掀起鑾駕的帷幕,那傷感的表情使得褒姒不由得蹙起眉頭。
“掘突,感謝你能夠擔任護駕特使,送我送到這裡,或許日後,我們見面的日子越來越少,但是你放心,我這心中一直會替你國公府祈福的。”褒姒好不容易強顏歡笑,朱脣洋溢着美麗。
“姒兒,我可以這樣再喊你嗎?”掘突向四周環顧,然後十分激動地嗚咽起來。
“叫都叫了半輩子了,何必還和我生分?不過掘突,你不要忘了,老侯爺當年精忠報國,你也必須爲國效力,如果有危險的時候,你可以隨時來通知我。”褒姒衝着掘突悠然一笑。
“真是嫣然一笑百媚生,姒兒,咱們暫時告辭!”掘突勒緊馬頭,揮着馬鞭,駕馭着棗紅馬,馳騁而去。
轉眼一年過去,又是深秋的季節,洛陽都城,各地的臣子入水龍書人殿覲見天子,初修威風赫赫,龍顏大悅,召集各功臣宿將在新落成的絳雪閣憑高俯視京城,大肆酒宴,鐘鼓瑟鳴,掘突和程榮都被安排在第一功臣席上,但是程榮和明超卻瞧見,掘突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掘突,平太后娘娘西巡驪山也有一年了,這一年,你得了一兒一女,也算是喜事連連,怎麼還這麼鬱鬱寡歡的?”程榮微笑着目視着掘突,帶着安慰的口氣問道。
“程大人,你沒有覺得皇上現在有些功德圓滿的感覺嗎?如今我大周只是偏安一隅,西方水龍關外的大片失地尚未收復,西戎仍然肆意蹂躪我中原百姓,而大周的官場更是貪污腐敗,一發不可收拾,這怎麼可以還沉醉於盛世大國的夢幻之中?”掘突的情緒十分激動,以致很多的臣僚都把目光聚焦在掘突和程榮的身上。
“喔,國公爺一定是喝醉了!”這時,太尉馬煙故意打了個圓場,起來舉杯道。
“掘突,你要是不能喝酒別喝,這樣自暴自棄的樣子,日後朕還如何依靠你們治理江山?”初修不由得苦笑道。
“皇上,臣有罪!”掘突突然出席,跪在了初修的面前。
“掘突,你這是怎麼了?朕並無斥責之意,你未免太見外了吧?”初修被掘突的突兀嚇了一大跳,趕緊起來安撫掘突道。
“皇上,現在我大周看似安寧但是卻像大廈將傾的樣子,盛世只是假象,皇上之所以還沒有實現恢復鎬京的宏願,都是臣沒有好好協助皇上,所以臣請罪。”掘突一本正經地叩頭道。
“掘突,你這是居功自傲,皇上乃是中興明君,你這麼夾槍帶棒,是不是故意辱罵皇上好大喜功,其實徒有虛名?”大夫方雲立即怒目指斥掘突道。
“夠了,今日是好日子,朕先回宮算了!”初修臉色頓時一沉,揹着手匆匆離開了宴席。
“掘突,你這是怎麼了?無緣無故把皇上給衝撞了?”程榮身邊的明超不由得連連嗟嘆道。
晚上的秋風颯颯,特別的刺骨,掘突由於喝了點酒,腦袋暈暈的,耳邊縈繞着難聽的辱罵之聲,承受着同僚的戳戳點點,一個人上了馬,剛走了一程,便隱隱約約瞧見,薄薄的煙霧中,一個人沒有,這條街靜的嚇人,他趕緊駕馭着棗紅馬,準備快速衝過去,卻在幾分鐘後,愕然察覺,空無一人的街中心,隱隱飄着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正好擋住了去路。
“你是什麼人?”棗紅馬似乎也感到了恐怖,發出一陣長嘯,但是又迅速保持了鎮靜。
“掘突,大周將亡!”那個奇怪的鬼影幾乎是在空中飄着移動,掘突分明聽到了這幾個字,卻又感到一絲懷疑。
時間就在這一刻讓掘突感到瘮得慌,然而卻特別短,當他恢復意識的時候,那個飄乎乎的東西已經消失了。
“大周要完了,這個女人難道是芸孃的魂魄?她死去好多時日了,怎麼會突然在今日出現?而且就在我眼前?對了,最後她說了什麼?”掘突絞盡腦汁回想了半天,才感到那個女人最後說的字是褒姒。
“難道,只有褒姒可以拯救即將滅亡的大周?”掘突的心中,劃上了一個大問號。
“掘突,一定是有人在暗處裝神弄鬼,別害怕,那是在故意陷害你的詭計。”到了程榮的府邸,聽了掘突這一番驚悚的回憶後,程榮不由得捋須狂笑。
“程大人,這是我掘突親眼所見,當時我身邊沒有侍從呀!”掘突趕緊連連強調道。
“掘突,最近方雲和馬煙簇生那幫小人一直在散佈流言蜚語,製造對咱們不利的消息,還不是想欺騙輿論,把咱們的名聲搞臭,所以此時出現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我想她不是那些傢伙搞出來嚇咱們的,就是幫助我們的貴人!”程榮頓時喜上眉梢道。
“還是貴人?一個鬼也算是?”掘突不禁笑容可掬道。
“你不是說那個鬼要你保護褒姒嗎?說明,日後拯救大周江山的人,必然就是褒姒,過去那個什麼褒姒亡周的流言,恐怕要被倒着來了!”程榮頓時哈哈大笑道。
“是嗎?”掘突感到一些疑惑。子夜,掘突回到府邸,在馨月的屋子裡休息,剛剛合上眼睛睡着,便感到窗戶那邊有幽幽的哭泣聲,掘突立時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即起來,追着那個哭聲跑到了花園。
“姒兒,是不是你在這裡?驪山行宮一定十分的淒涼,那你就回來吧!”掘突四處打量,卻什麼也沒有發現,心急如焚的他既怕又擔心,便扯着嗓子大吼幾聲。
“掘突,你不認識朕了嗎?”在掘突的眼前,赫然出現了明貢的幻影,那面目,果然是太久沒有瞻仰了!
“太上皇,你怎麼也來洛陽了?大周社稷現在還是安穩,您大可放心呀!”掘突趕緊跪在明貢的腳下。
“掘突,朕死的好慘,朕擔心,洛陽的大週會重蹈朕的覆轍,毀於一旦!”明貢一臉的血污,衝着掘突幽幽地說道。
“不可能,太上皇,您把心放在肚子裡,我掘突一定會鞠躬盡瘁,協助皇上建立大周盛世!”掘突一臉毅然地回答道。
“掘突,你看,那邊!”明貢突然舉起了手,指向了水龍書人殿。
掘突十分茫然地走了過去,那是一座橋,從半空架起來,掘突就十分輕盈地走在上面,他十分恐懼地俯視腳下,那些地下的人都是過去在鎬京的人,有瑾皇妃,還有姜後,以及芸娘,她們的樣子特別的驚悚,完全都是過去的樣子,讓掘突感到十分的毛骨悚然。
“姒兒,你究竟在哪裡?我掘突一定要救你!”掘突不顧一切地往前闖,最後終於下到了水龍書人殿,那裡的人,也是過去的人,有陸凱,伯丁,還有周基。
“大周真的太腐朽了,掘突,你殺了周基,就以爲大周可以恢復成康之治嗎?你看到的全是幻影,真正的大周就要滅亡了,你瞧瞧,那些地方大員,根本就視朝廷如無物!”周基根本沒有頭,而是用手拿着那個頭,在對着掘突說話。
“對,這個傢伙已經在菜市口被斬首了,我要找的是姒兒!”掘突根本不搭理周基的詭笑,而是繼續走進後宮。
“皇后娘娘,榮程太子,你們在哪裡?還是把太后接回洛陽吧!”掘突十分驚駭地發現,眼前的阿喜根本就是個塑像,假人,眉毛十分的烏黑,完全沒有表情。
“啊!”掘突突然一聲慘叫,等到他汗流浹背的時候,睜開眼睛,卻發現馨月正坐在他的身邊。
“掘突,你這是怎麼了?突然就這樣做噩夢?是不是擔心太后娘娘?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是正常的。”馨月竭力地勸慰掘突道。
“馨月,我要親自到驪山,將太后娘娘送回來,必須如此,我才能真正的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