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面前神色淡然的姬韶淵,墨千君只想拿把錘子一把將他給敲到地心。
在京郊私宅裡狠狠的傷害了她純純的少女心,結果這位祖宗不但沒有一點自覺,反而若無其事的將她綁來了皇宮,要她陪着他一起去參加濟王的洗塵宴,還臭不要臉的說是好心帶她來參觀一下她老爹暴力行兇的傑作,給她光明正大嘲諷濟王的機會。
去他大爺的參觀嘲諷!她又不是活膩歪了,哪敢像大爺他一樣公然的挑釁皇子威嚴,上趕着將腦袋送到濟王手裡,讓他逮着機會來好好的收拾她一頓。
而且,即便她真要來參加宴會,也應該跟在她爹的身邊,以將軍府的小姐身份出席。雖說她與姬韶淵已有婚約,但畢竟還沒有完婚,名不正言不順的,她拿什麼名義去坐在姬韶淵的身旁!
墨千君探出腦袋望着風雅閣的入口,然後又拽了姬韶淵的袖子道:“殿下,我爹呢?”
離開京郊私宅後她就同姬韶淵一起入宮,還沒來得及見到他那個去找濟王拼命的老爹,眼看着宴會就要開始了,她老爹仍是沒有出現,雖然姬韶淵再三保證她爹不會有任何危險,但墨千君的心底還是忍不住直打鼓鞅。
“好戲還未開演,墨將軍自然還不到出場的時機。”姬韶淵直接拎着墨千君的領子朝前走去,“朝臣們都來的差不多了,走吧。”
“喂喂,殿下你不要拎着我!我又不是你養的小寵!”墨千君回手扳着姬韶淵的手指,瞪大了雙眼對姬韶淵怒目相視。
長的高了不起啊!總是把她當寵物一樣提來提去,就不能換成紳士風格的公主抱麼!
繞過那個不起眼的角落,穿過寂靜的長廊,未走上幾步便是風雅閣的殿門。
門前依舊有陸陸續續的朝臣進入,身邊還攜帶着有誥命在身的家眷。姬韶淵早早的就放開了墨千君,腳步輕緩若謫仙般不疾不徐的朝殿門挪動。
他一出現,自然立刻吸引了無數人的視線,墨千君像個尾巴似的跟在他的身後,撇了撇嘴暗罵這祖宗的出場依舊如此裝X又嘚瑟,就好似他纔是接下來這宴會的主人一般。難怪朝中這麼多皇子都對他恨之入骨,實在是因爲他全不知道低調爲何物,到哪裡都頂着一臉欠抽的微笑,就差沒將‘我最美’,‘我最受寵’這幾個穩拉仇恨的大字刻在頭頂了。
風雅閣的大殿中,所有人的坐席早已準備妥當,正前方的主位自然是宣德帝的龍座,龍座右面是太后,而左側則是皇后與賢妃。
御臺下方,是一衆皇子和三品以上的朝臣的坐席。姬韶風是今晚洗塵宴的主人,按說即便排不到最右上方,也該排在太子之後,可當墨千君看到殿中的小太監將姬韶淵與她帶到右側第一順位的坐席上之後,墨千君望着姬韶淵的眼神立刻便多了一次驚歎。
媽媽咪啊,這皇帝老兒偏心也未免偏的太厲害了點吧。
怎麼說姬韶淵的頭頂還該壓着一個太子,咋滴也輪不到他坐在皇帝右手邊的最前方。可看姬韶淵坐的無比坦然的模樣,顯然是這宮中坐席的安排一向如此。宣德帝如此堂而皇之的表示出他對姬韶淵無人能及的寵愛,這不是推着姬韶淵成爲皇城中的衆矢之的麼。
墨千君的眼底突然劃過了一絲異光,看着姬韶淵的眼神裡劃過一抹深思。
宣德帝真的是真心寵愛姬韶淵的麼?
爲君者向來薄情寡淡,而宣德帝更是經歷了各種背叛和利用,踩着一衆皇兄嬪妃的屍體,甚至還曾放下皇子的自尊高貴當過太后的傀儡,最終才贏來了這個皇位。
他給了姬韶淵最極致的榮寵,也給他召來了無數的禍患,這讓墨千君不得不疑心,龍座上那位天子的真實目的。
他到底是真的對姬韶淵心疼呵護,還是想利用他來做些什麼……
察覺到墨千君發呆的視線,姬韶淵伸手拉着墨千君在自己身邊做坐下,蒙着錦帶的俊臉看向她道:“君兒。”
墨千君眨了眨眼睛回神,湊到姬韶淵的面前小聲問道:“殿下,怎麼一個接風洗塵宴還用得着帶來這麼多誥命夫人和世家小姐。這到底是爲了給濟王接風還是要變相的幫濟王說親啊。”
不着痕跡的轉移了話題,墨千君並未言明自己對宣德帝的懷疑。
以姬韶淵的腹黑陰險,指不定早就知道了宣德帝對他的真意到底是啥,她若是貿然八婆多管閒事,只會給自己招惹來是非。
還是明哲保身的當個被人嫌棄鄙視的醜八怪蠢材吧。
姬韶淵聽到墨千君的詢問,也低頭在她耳邊道:“君兒發現了?今晚的宴會,雖說是爲了給濟王接風洗塵,但父皇的真意卻是要給他選妃。”
姬韶風被封王少說也已經有四五年的光景,可他之後便一直在外領兵打仗,雖說府中的姬妾是擡回去了不少,但正妃和側妃的位置倒是一直虛懸。眼瞅着他如今已經二十七,也立下了足夠的軍功平定了邊疆的叛亂,英姿颯爽的凱旋迴京,宣德帝二話不說便召集了朝中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家小姐入宮參加姬韶風的洗塵宴
,想要雷厲風行的爲他定了正妃側妃,免得他成爲慶國皇城裡年紀最大的大齡剩男。
只不過……
墨千君得到了姬韶淵肯定的答案,輕咳了兩聲後隱晦的問道:“殿下,我爹他和濟王的武功孰高孰低?”
姬韶風莞爾的一勾嘴角,“若墨將軍尚有理智手下留情,濟王應該能在他手上走過百招。但墨將軍如果理智全失……”
“如何?”墨千君有些緊張的拽住了姬韶風的袖子,就聽姬韶風淡然的說:“龍一龍二的動作若快些,他應該還可以蒙着臉出現。若是龍一龍二晚上幾步,他就只有被擡過來了。”
墨千君的臉上頓時劃下了幾道黑線,“殿下,爲何你一點都不擔心。”反而露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別以爲他表現的雲淡風輕她就看不出他嘴角那詭異的笑容裡的期待!
剛剛立了軍功凱旋迴京,皇上還刻意要爲他選妃,結果他卻被揍得鼻青臉腫缺胳膊斷腿的被擡上了大殿,這得是何等的屈辱和丟人?
想起濟王那不可一世盛氣凌人的模樣,墨千君就覺得稍後的宴會定然會喜聞樂見大快人心,可當這一切都要歸咎到她親爹的頭上時,墨千君便是再沒心沒肺也笑不出來了。
“君兒。”姬韶淵將她髻邊垂落的髮絲順至耳後,“你不信任本宮?”
他都已經說了定能保將軍府無事,怎的這小狐狸還是不肯放心。
墨千君悻悻的回答:“殿下與濟王相爭多年,巴不得看着濟王越倒黴越好。看您這期待又邪惡的笑臉,臣女萬般懷疑今日發生的一切其實是殿下有心安排刻意促成的,目的就是爲了看濟王在晚宴上出醜。”
如此才符合六祖宗這陰險腹黑滿肚子壞水的惡劣行徑。
聽了墨千君的埋怨,姬韶淵落在她臉龐的長指微微一頓,嘴角的笑容竟緩緩的消失。墨千君清楚的感覺到一絲幽幽的冷意從他周身浮現,然後便見他將手一收,臉色淡然且一語不發的側身面向了前方。
墨千君的心底咯噔一跳,立刻明白她又好死不死的得罪了六祖宗,連忙拽了姬韶淵的袖子撅嘴道:“殿下……”
這種時候,任誰都會懷疑姬韶淵居心不良吧。
所有的時機都那樣湊巧,但她不過是隨口那麼一說發泄一下心中的焦躁,並未真的懷疑的他對將軍府做了什麼,他怎麼就如此的小心眼,還和自己鬧上了情緒呢。
纖指剛剛扣上姬韶淵的袖口,墨千君還來不及認錯或說上幾句寬慰的話,姬韶淵便直接將手臂一撤,大力的把袖子從墨千君的手上抽走。
墨千君眼睛一眯,瞪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再看看姬韶淵留給她的面無表情的側臉,心底一陣咬牙切齒。
他二大爺的,這傢伙竟然跟她玩真的?
到底是誰比較委屈啊!
他欺負了自己那麼多次對自己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她都沒有同他較真生氣,如今她不過是隨口吐槽了幾句,他就開始甩臉子給自己看了!
墨千君也氣呼呼的將身子一轉,視線落到了與姬韶淵相悖的另一個方向。
心底突然溢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墨千君雙手死死的握緊,斂眉垂首抑制着開始爆發的負面情緒。
喜歡上一個死人骨頭咋就這麼累呢?
明明該耍脾氣該無理取鬧該各種公主病玻璃心的人都應是她纔對,可她與姬韶淵相處之時卻從來都是處於下風,即便會有小小的暖心和感動,也總會被他接下來的惡劣行徑給氣崩。
孤身一人處在這個與她格格不入的時空裡,難道她就活該不能反抗只能被姬韶淵這個殺千刀的混蛋給欺負到死麼!
天色已晚,前來參加洗塵宴的大臣及家眷皆在太監的引導下落座。太子姬韶鴻出現在殿中之時,立刻便看向了佔據右方上座的姬韶淵和他身邊的墨千君。
眼底劃過一絲陰冷的光芒,姬韶鴻面無表情的來到姬韶淵下手,衣襬一撩冷着臉坐下,眼角的餘光似笑非笑的瞥過舉止親密的姬韶淵與墨千君。
仗着父皇毫無底線的寵愛,老六真是越來越無狀了。
雖然他與老三不睦早已不是什麼稀罕事,但在這種場合公然帶一個如此醜陋的女人大咧咧的出現,還在大庭廣衆之下不知廉恥的親親我我,完全未將皇家威嚴放在眼裡。
以前這皇城裡唯有皇長兄和他能與姬韶淵抗衡,但一直都沒在他身上討到什麼便宜,如今又多了一個濟王與姬韶淵爲敵,他倒要看看,姬韶淵這般囂張狂妄下去,會落得個怎樣悽慘的下場。
目光落在姬韶淵一側的墨千君身上,姬韶鴻的眼神顯得更加的嘲諷。
也只有瞎了眼的老六纔會把這種女人當寶,一點都不嫌丟人的把她帶在身邊。而這位墨大小姐顯然也不是什麼上等貨色,尚未完婚就與老六同進同出,做出此等失儀不檢點的勾當。這一醜一瞎當真是京中絕配,他以前怎麼竟還認爲墨千君的眼神無比清澈,那瘦弱的
身體裡還會流露出一些吸引人的特質出來?
腹誹間,姬韶鴻突然發現姬韶淵與墨千君的氣氛發生了變化。
先前縈繞在兩人中那看似甜甜蜜蜜的感覺消失,姬韶淵臉上的微笑褪去,化爲嘴角輕揚中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和涼薄,而墨千君則露出一副似被拋棄一般的小媳婦兒的模樣,委屈至極的斂眉低頭,看上去就像是下一刻便會哭出來一樣。
姬韶鴻有些意外的挑高了眉梢,片刻後又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嘖嘖,看來這兩人的關係也並不像衆人認爲的那般和諧。老六之前倒是把這墨大小姐哄的心花怒放,讓墨長歌偏向了他那一方。可他的狐狸尾巴也露的太快,這不今晚就顯出了厭惡和排斥墨千君的神情了……
喧鬧聲逐漸靜止,就在墨千君開始在腦袋裡問候姬韶淵的祖宗十八代時,風雅閣內像是約定好了一般,突然陷入一片寂靜。
按照慶國的禮制,每當召開國宴,有資格列席的官員先行入座,然後便是皇親國戚。當所有的人都到齊之後,皇帝纔會攜列席的宮妃出現,宣佈宴會開始。
如今,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員和一衆皇子已經基本到齊,眼看着召開宴會的時間即將開始,但屬於濟王姬韶風的位置和將軍府鎮國大將軍墨長歌的位置卻依然空無一人,顯得那年處尤其的引人注目。
殿中的朝臣面面相覷,墨千君的神色也微微一變,有些緊張的看向了門口。
他爹該不會真把濟王揍出了個三長兩短,此時已經包袱款款的跑路了吧。
“君兒!”就在墨千君心思忐忑之時,大殿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咆哮,然後便有一道人影直接衝到了墨千君的面前。墨千君一臉囧然的瞪着像踩了風火輪一樣刮過來的墨長歌,先是心虛的四下偷看了一圈,然後低着頭對墨長歌小聲的叫道:“爹……”
完了,這回可算是真的殿前失儀,成了萬衆矚目的丟人對象了。
墨長歌聽到墨千君的聲音,眼底立刻涌起了激動的光芒,他一把握住墨千君的手將她拉起,“爹可算是找到你了,還好你沒事,不然老子非要宰了龍一和龍二那兩個兔崽子,竟然敢騙老子說你命在旦夕,老子我……”
“爹!”墨千君滿臉黑線的阻止了墨長歌的喋喋不休,擡手戳着他的胸膛朝他背後示意,墨長歌眼睛一眯,回頭看着那些目瞪口呆的朝臣,直接哼了一聲抓着墨千君道:“走,跟爹到我們的位置上說。”
不就是聲音大了一點說話急切了一點麼,那些娘娘腔們看什麼看!
他跟自己閨女險些經歷了生離死別,此時表現的激動一點純屬正常反應,便是他們告到皇上那裡,皇上也會體恤他赦免他的。
墨千君被墨長歌大力一扯,整個人險些直接飛出,但她下意識的便身子一墜,回頭瞪向了坐在她身旁的姬韶淵,卻見六祖宗對她爹的舉動毫無反應,既沒有轉頭同她爹寒暄,也沒有開口想留下她的打算,而是繼續面色淡然姿態優雅一動不動的望着宣德帝龍座的方向。
墨千君的心頭又是一陣無名火起,她憤然的轉頭跨過坐席,挽着墨長歌的胳膊便朝對面走去。
丫的,有什麼了不起,小姐她還不稀罕坐在他身邊呢!明明是他非要帶她過來的,這個時候又把她當透明人算怎麼回事啊。
將那些凝聚在她身上的視線全都當做空氣,墨千君昂首傲然的與墨長歌一同落座,若無其事的拉着他小聲問:“爹,發生什麼事了,您怎麼現在纔過來,我什麼時候命在旦夕了。”她看着對面屬於姬韶風的位置,有些擔心的皺眉,“濟王現在如何了?你沒有把人家怎麼樣吧。”
墨長歌也瞥了對面空落落的位置一眼,冷哼道:“若不是龍一和龍二那兩個小兔崽子騙了老子,讓老子以爲你受了重傷危機了性命,老子豈會那麼容易放過他?君兒放心,那個小混蛋沒缺胳膊也沒斷腿,不過是跟李玄機一樣破相了而已。”
墨千君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卻又忍不住擡手覆額。
看來今晚宣德帝想爲濟王選妃的打算真的要喜聞樂見了,就是不知道皇上會如何懲罰她老爹。
想到此,墨千君的目光又不自覺的落在了前方的姬韶淵身上,然後又氣呼呼的強行扭開。
她發誓,再也不要搭理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腹黑騙子了。
“丫頭。”墨長歌在見到墨千君以後,緊懸的心才放了下來,跟着便發現了她的情緒有所不對,於是茫然的問道:“爹見你平安無事也就放心了,可你爲啥要擺出這般怒氣衝衝的模樣。哪個不長眼的又欺負你了,爹馬上幫你揍他。”
左右他已經揍了一個王爺,也不差再連帶着多揍幾人。雖說他闖下的應該也算是彌天大禍,可濟王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而這慶國的江山也少不了鎮國將軍府,所以墨長歌倒是篤定宣德帝不會判他死罪,臉上的表情也顯得的無所畏懼。
墨千君垂頭喪氣的看了墨長歌一眼,“這個你揍不過……”
老天快賜她無敵的神力收了姬韶淵那個妖孽吧,這世間就不能有啥人啥事兒能治得了他麼?
“六殿下?”墨長歌驚訝的看向姬韶淵的方向,然後回頭嚴肅的對墨千君說:“你怎麼惹殿下生氣了?”
“爹!”墨千君不敢置信的咬牙。
這還是她親爹麼?什麼時候變成姬韶淵的忠實腦殘粉了!明明是她被氣得七竅生煙,怎麼就變成她惹姬韶淵生氣了。
“鎮國大將軍好大的威風。”就在墨千君和墨長歌旁若無人的竊竊私語時,一道陰沉的聲音從殿門處傳來,帶着陰霾的殺氣涌入衆人的耳中,瞬間便終結了墨千君與墨長歌的對白。
墨千君循聲朝門外望去,就見一襲暗黃色的錦袍在門邊一蕩,跟着便有一道人影出現在衆人面前。
凌厲的眼神,狂妄的氣質,左臉寫着威武右臉刻着霸氣,再加上那一身陰霾血性的殺氣,正是之前把墨千君擄走,然後讓墨千君吃了大虧的濟王姬韶風。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墨千君幾乎是在見到他的瞬間便忍不住想破口大罵,卻又聰明的低頭斂眉,身子一撤躲在了墨長歌的背後。
可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對他毫無懼怕並將他分析了個明白,不然就真如六混蛋說的那樣,姬韶風定然會將她剝皮剔骨虐掉她半條命出來。
只不過……
墨千君又偷看向他那張青青紫紫完全看不出原本俊美輪廓的臉龐,好懸沒放肆的笑出聲來。
她爹下手可真是不輕……他的臉已經和早先那個豬頭版的李玄機有的一拼了。
姬韶風神情陰鷙的走到墨千君和墨長歌的面前,勾着嘴角冷笑道:“來人,將這兩個不懂規矩的墨家逆賊給本宮拖出去處斬!”
墨長歌唰的一下站起,扳了扳手指也毫不示弱的哼道:“老子看你是捱揍沒有挨夠!”
大殿中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靜,姬韶淵斜斜的靠在一盤,伸手爲自己斟了一杯美酒,然後優雅的湊到了脣邊,好暇以整的面對着眼前發生的一切,至於那些來奔着來爲濟王接風洗塵,甚至是想把自家閨女塞進濟王府的朝臣,早在他們看到姬韶風那扭曲腫脹到不成人形的臉時就已經嚇傻了。
娘啊,王爺這是怎麼了!
早上到城門口迎接他回京時還好好的,怎麼才半天不見濟王便被毀容了?
看着他與墨長歌針鋒相對的模樣,衆人的嘴角齊刷刷的一抽,額頭的冷汗也流了一地。
看濟王殿下如今這火冒三丈的模樣,他該不是被墨長歌那頭瘋狗給咬了吧。
就在殿外的侍衛們爲難,殿中的大臣們震驚,姬韶風和墨長歌僵持不下,姬韶淵閒閒的喝酒看戲,而墨千君則瞪着姬韶淵生悶氣時,一道通傳響徹雲霄,跟着,龍座左側的簾子被掀開,四道身影緩緩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殿中的朝臣們頓時噼裡啪啦的跪了一地,宣德帝在入座後看着面前詭異的一幕,眉心一擰問道:“風兒和墨將軍這是在做何事?”
姬韶風頓時回頭,宣德帝和太后等人頓時被嚇了一跳,在一怔之後驚愕的問道:“你的臉怎麼了?”
姬韶風眼睛一眯就要上前說話,哪想到墨長歌身影一閃,搶在他前面對着宣德帝直挺挺的跪下,梗着腦袋對宣德帝道:“皇上,濟王的臉是老臣揍得,還請皇上賜老臣死罪。”
“被你打的?”宣德帝覺得今晚的信息量有些過大,一時間腦袋卡殼有些回不過神來。墨長歌恨恨的回頭瞪了姬韶風一眼,如咆哮一般繼續對宣德帝道:“皇上,老臣祖上世代忠良,自開國聖祖開始便爲慶國鞠躬盡瘁浴血沙場,爲保慶國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但老臣卻不想,墨家的忠心會換來今日的種種羞辱,讓老臣死後無顏去面對墨家的列祖列宗!今日,老臣一時衝動冒犯了濟王,也冒犯了皇上的天子龍威,老臣自知百死莫贖,但只請皇上能在老臣死前聽老臣一言,讓老臣可以死的其所死的瞑目,老臣在九泉之下定也感念皇上隆恩,爲皇上祈福願慶國能昌盛萬年!”
說罷,墨長歌便重重的彎腰叩頭,那咚的一聲脆響如擂鼓般敲打進了墨千君的心頭,讓墨千君的眼神一冷,落在姬韶風身上的眼神劃過了一道暗光。
宣德帝被墨長歌一連串喊冤叫屈弄的滿頭霧水,太陽穴處也隱隱抽痛。
今晚這國宴本是爲了給濟王接風洗塵,順帶着也解決了濟王的終身大事,讓濟王府上雙喜臨門。卻不想他剛與太后幾人踏進風雅閣,便撞上了眼前這樁混亂的鬧劇。宣德帝的臉色立刻也拉了下來,轉向一旁表情陰沉的姬韶風問道:“風兒,到底發生了何事。”
姬韶風上前一步跪下,嗓音冷厲的回答:“父皇,墨將軍身爲鎮國大將軍,卻目無尊卑藐視天威。他不但拆了兒臣的濟王府,還對兒臣以下犯上動手行兇,若非兒臣拼死逃脫,只怕父皇此時見到的便是兒臣的屍首。父皇,墨長歌有此舉已與謀逆無疑!還請父皇降罪將軍府,免得我姬家的天下終有一天改姓爲墨!”
“放肆!”宣德帝的臉色全黑了下來,重重的一拍扶手對墨長歌斥道:“墨長歌,你好大的膽子!”
“濟王殿下,你敢告訴皇上老子爲何要拆了你的濟王府麼?”墨長歌的臉上未有任何懼色,不卑不亢的迎向了宣德帝怒氣衝衝的目光,“濟王他平白無故的擄走了老臣的女兒,還對老臣的女兒動用私行,害得老臣的愛女險些曝屍荒野。墨家世代戎馬一生,卻換來這樣一個結果,皇上還是快些將老臣賜死了乾淨,也免得受此屈辱卻連伸冤都不能!”
“爹……”墨千君看着墨長歌怒髮衝冠的模樣,將他通紅的雙眼和發抖的身體刻在了心中。
她低頭看向面前的美酒佳餚,嘴角勾起了一絲幽冷的弧度,然後,伸手將小巧的酒杯握在了掌心,緩緩地走到了墨長歌的身邊。
“爹。”墨長歌挨着他跪下,揚起那張遭人詬病醜名遠播的小臉對着宣德帝,兩行清淚直接順着眼角流下,“皇上,臣女知道自己相貌醜陋,配不上天家皇子,單只是踏入皇宮便是給一衆貴人添堵。濟王殿下將臣女擄走,借羞辱臣女來羞辱六殿下,這一切全都是臣女的錯,怪只怪臣女不該貪生怕死,未在皇上賜婚的時候便自行了斷,害得爹爹爲臣女傷心難過,還失去理智爲臣女鋌而走險,犯下了彌天大罪冒犯了天家威嚴。這一切,全都是臣女的罪過,臣女不敢奢求皇上的寬恕,只能以死謝罪,也免得日後再連累了爹爹和六殿下。”
說罷,墨千君將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摔,擡手撿起一塊碎片便狠狠的朝自己的勃頸上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