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隻惡形惡狀的怪物將三人圍在中央,兇暴血腥之氣已是山嶽一般撲面壓來,體型的巨大差異下,還未戰,明燁三人已經在氣勢上輸了一頭。
修爲較差的苗淼腳已發軟,低聲道:“師姐,都說了不要多管閒事了,你非要來看看,現在好了,咱們回不去了吧。”
\“慌什麼?師姐我早有準備”謝靈煙得意瞥了她一眼,隨後一臉淡定仰頭看着四隻怪物道:“喲,原來還有援軍,好在我們也有!我早已傳訊給師傅商影真人了,瞧吧,她人已經來了。”謝靈煙纖手一指,便見天際一道光痕撕風裂雲而來,隱隱道家華光替它披上一層玄妙高深的淡藍光彩,璀璨幽邃,若一尾流星襲來。
這幾個怪物若是有面色可言,現在一定面色一變,商影之名雖不像劍冠那般響亮,但一身修爲亦是非同小可,而且是出了名的心黑手狠護犢子,邪道修者若是跟她結下樑子,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但是,地獄道這幾人也非泛泛之輩,且受誓約約束,既然做了,自然要做到底,心中正各自盤算。
然而!
那流星逐漸接近,卻是伴隨着淒厲的慘呼聲。半空中,但見一道人影單足踩着一個巴掌大的一塊八卦盤,正在氣流呼嘯的半空之中艱難的保持着金雞獨立的姿態,饒是如此,那八卦盤仍是搖搖欲墜。在空中如波浪般上下起伏,最終仍是承載不住那人重量斜着栽下。
在迅疾的去勢加成下竟有隕石天降之威,直衝三人四怪的戰團。四怪不敢大意,紛紛避身,便聞轟然一聲,人影落地,激起陣陣沙塵。
沙塵中,一人吐口沙子罵了句娘,從地上爬起身子,目光與謝靈煙一交匯,卻是齊齊喊出聲來。
“怎會是你們三個?”來人驚呼道
“怎會是你,應飛揚?”謝靈煙大失所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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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是你?若要回答這個問題,還需把時鐘撥回一些。
今日清晨,洛陽城中一處算命攤位,與其他生意興旺的攤位相比,此處可說門可羅雀,攤主卻是一副悠閒的翹着腿翻看一本卦書,頗有幾分大隱隱於市的高人氣息。
“策大仙,快,我要算卦。”應飛揚火急火燎趕來,打破悠閒氛圍。
策天機隨即陰陽怪氣的笑道:“喲,小子終於開竅了,我就說你有桃花煞吧,現在知道找我解煞了?”
“什麼桃花煞,還不是你們鬧出來的!今個我不解煞,只尋人,快算一卦,替我算一下師兄在哪?”應飛揚拍着桌子道。
策天機卻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手指了指側旁的幡布,上面赫然書道:“卜卦百文,天機莫問。”
應飛揚狠狠道:“你這老騙子,人家十文錢一卦,就你百文一卦,難怪生意這麼差。”
策天機自得道:“這叫鳳凰不與凡鳥同羣,與他們一樣價錢,怎麼能凸顯本大仙的本事。”
應飛揚錢袋一解,叮叮噹噹的落了滿桌子銅板,道:“這邊大概有七八十文,好歹是舊識,給我打個折價。真是想不通你,你本事雖然不怎樣,但好歹也是個修行者,想要賺錢還愁找不到方法,怎偏就專門爲了幾個銅板坑蒙拐騙。”
策天機攏着銅板樂陶陶道:“錢賺越多命越賤,本事越大越不得自由,本大仙三兩的命就不去賺七兩的錢,這就叫個知足常樂,順應本心。”
隨後拈起其中幾枚擲放在桌上,道:“上巽下坤,屬觀卦,此去東南十五里,得見故人,只是此行有幾分兇險,你可小心。”
“若這段時日找不到他,那才真是兇險,我便去碰碰運氣,沒準你第一卦就能靈驗了呢。”應飛揚道。
策天機道:“什麼叫沒準?大仙我百卦百靈,對了,正好送你個物件,省得你慢騰騰的到了地方門主卻已走遠,你反倒埋怨我算卦不靈。”說着,扔出一個八卦盤。
八卦盤通體幽黑,材質非金非鐵,應飛揚一掂量,便知非是凡物,問道:“這是什麼?”
策天機得意道:“若以修行之法區分,皇世星天勉強可劃爲器修一道,若是沒個飛行代步的法器,本大仙哪好意思出門?”
應飛揚眼睛一亮,道:“還有這好東西,以前怎麼沒見你拿出來用過?”
“這個……你一會就知道了。”策天機含糊一聲一揭而過,又道:“若不是本大仙也急着找回門主,這寶貝還不捨得借你用呢,你可早點將門主找回,否則姬瑤玉那婆娘發起潑來,整個司天臺有得遭殃。”
應飛揚不疑有他,詢問了用法後道了聲告辭,便到了洛陽城外的無人之處,依循策天機所授法訣,口中一念,那八卦盤就迎風而長,化作了車**小,漂浮在半空。
應飛揚小心翼翼的坐上去,到了聲“去!”八卦盤隨即風馳電掣,直上雲霄,速度之快,以致他險些被氣流掀飛下去,急忙氣凝丹田坐穩身形。
度過最初的緊張,應飛揚漸漸安穩,略微舒緩心神打量起來四周,耳邊呼呼風聲如雷暴不止,入目卻是一片勝景,河若細帶,山如土丘,天地彷彿縮小在眼前,偶爾幾個人影也都如螞蟻一般幾不可察,應飛揚只覺自己若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居高臨下俯瞰衆生,心中升起暢快之感,又欣羨的心中自語道:“劍修萬般都好,就是飛行之術比不上法修和器修之類,策天機明明修爲平平,卻已能在天上飛,而我等劍修除非修爲到御劍飛行的高深境地,就只能靠腿在地上爬。”
欣羨一陣,突然覺得腿已盤不開,應飛揚突然發覺,原本車**小的八卦盤已縮小到蒲團的大小,而且尺寸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減。
“策天機,你果然靠不住!”雲天之上,應飛揚大罵一語,驚得側旁飛鳥飛散。他卻哪裡知道,策天機只是新做出個法器,又不知效果如何,想要尋個皮糙肉厚耐摔的替他試用一下而已。
應飛揚姿勢從盤坐改成跪坐,又由跪坐改成站立,最後成了單足立於八卦盤上,巴掌大的八卦盤終於承載不了他的重量墜落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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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飛揚灰頭土臉的看了下四周,也被那四隻形貌狂野兇暴的怪物嚇了一跳,道:“現在好像不是說話時候,謝師姐,你又惹麻煩了?”
謝靈煙哼道:“少廢話,反正是些妖邪,總要有人解決,雖然來得不是師傅,不過你來也勉強湊合,正好四對四,咱們一人對付一個。”
“四對三吧,我頭暈,先緩緩,你們撐一會,我隨後就到。”應飛揚說着,竟自行躲到一個土牆腳狂嘔起來,八卦盤忽上忽下的一陣顛簸,顛得他五臟六腑都要出來了,如今腳一沾到實地,立馬覺得頭暈目眩,胃裡更是翻江倒海一般。
四位怪物觀察變化,察覺來人並非商影后便再度迎上,被這場鬧劇一擾,本來肅殺氣氛一衝而散。
“沒有的東西!”謝靈煙白了他一眼,挺身擋住一個襲來的怪物。
“應飛揚你可快點,本姑娘若今天被你害死,一定變鬼纏着你!”苗淼嬌罵一聲,一手捏訣,一手引劍,也迎向一隻怪物。
謝靈煙身形靈動,手中銀芒閃掣,奪目光弧盤旋疾飛,如夢如幻,而她的身形在銀芒之間若隱若現,更顯仙姿絕逸。周遭空氣在她的劍意摧動之下,凝結出細碎堅硬的冰棱,如一把把支晶瑩剔透的水晶小劍,飛舞盤旋,又化作漫天的劍氣光雨擊向對手。身形雖是差別甚大,謝靈煙卻全無畏懼,反而招招搶攻,式式爭先。
而苗淼同施術法劍法,一時水光盈盈,劍光粼粼,她人也如化入流水一般無常無定,忽而在前,忽之其後,每一劍都不走盡,暗藏無數變化於其中,將纏鬥的一個“纏”字發揮到了極致,修爲雖差上一些,卻也力保無虞。
一番交手,以劍知人,便見二女心性不同,二女表面雖都是愛吵愛鬧愛捉弄人的性子,但謝靈煙內心深處卻藏着堅強倔強,孤高冷傲之意,如萬年不化的冰山冷硬的對待世間。苗淼內心則是如深潭靜海一般難以捉摸,變化無定,內藏無數暗流,讓人不知她下一刻在想什麼。
現在最危險的反而是明燁,明燁先前耗功最多,又一馬當先的攔下兩隻怪物,戰得時間稍久一些,以走火入魔筋之法強行提升修爲,導致經脈受損的弱點便已顯現,腳下炎圈越縮越小,竟有後力不濟之態。
應飛揚一邊吐,一邊環顧四周看清狀況,自然認出了上清派一行人,但對亂七八糟的戰況反而更摸不到頭腦,就在此時,一個符紙疊成的小小紙鶴飛來,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從土牆的陰影處飛來,而紙鶴開口,卻傳出了李含光的虛弱聲音。
“應師弟,我有辦法扭轉局勢,不過又要勞你相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