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孫亥仁請客吃飯。
在那次飯局裡,我知道了孫亥仁叫孫亥仁,知道了孫亥仁有一個溫婉可人的女朋友,知道了孫亥仁的女朋友是個不愛說話、害羞、靦腆的女孩。
見到孫亥仁的女朋友,我才意識到我人生的缺憾:我缺少一個小鳥依人的女票。
孫亥仁問起我的工作、問起我的婚姻狀況、問起我的理想抱負……對這些貌似友好的盤問,我遮遮掩掩。
遮掩與不遮掩,要因人而異。
畢竟我跟孫亥仁還不是太熟悉。我不想在孫亥仁及其女票的面前顯得太過暴露、太過透明。
然而,對於女性那與生俱來的風情萬種、纏纏綿綿的溫存,我內心的渴望卻是暴露得那麼真實、坦誠、露骨。
孫亥仁顯得仗義無比,自告奮勇說,關於我找女票的事,就包在他身上了,承諾兩天之內幫我搞定。
那晚,我多喝了幾杯。我醉了,總感覺依偎着孫亥仁的那個女人,就是我日思夜想的麗麗……
若是以往,麗麗見我貪杯,總會溫柔了憐愛的眼神,叮囑我愛惜身體,劈手奪下我手裡的酒杯。可眼前的這個麗麗,卻任別人摟着,似乎並不關心我的身體、在乎我的死活,她只是呆呆看着我往自己的喉嚨裡灌牛屎拱拱……
於是乎,我萬念俱灰……
第二天中午,在五金店門口的棋攤上,孫亥仁不期而到。
我問孫亥仁:“孫兄,我昨晚好像喝高了……我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孫亥仁說:“沒有——吳兄似乎特放不下一個叫麗麗的女人……天涯何處無芳草?!吳兄怎麼單戀一枝花?!”
沒出格就行。
至於我願意單戀一枝花,這個問題,就不足爲外人道也了。
這天,孫亥仁的思維特別敏捷,我倆對弈了兩局,居然兩局都殺成了平局。倒是我感覺大腦有些朦朦朧朧,大約是昨晚酒精殘留的緣故吧。
孫亥仁把棋子往棋盤中間推攏了,問我:“吳兄不打算到動漫城搏一把去?”
爲什麼不呢?昨天贏了800塊,今天至少我得贏個300、500的吧?走呀!
我跟孫亥仁到達遊戲室的時間尚早,空閒的機位還比較多。
這一次,我倆在靠裡窗下選了兩個緊靠着的位置。朋友嘛,就該緊靠在一起。不靠在一起還叫朋友嗎?
我繳了100塊,上了2000分;孫亥仁繳了300塊,上了6000分。
“孫兄,起點定得很高啊——你打算把這傢伙的五臟六腑都掏空了不成?!”我拍拍孫亥仁面前的遊戲機,戲謔着問孫亥仁。
孫亥仁恨恨着說:“怎麼啦?你還要跟它講仁慈咋地!這王八蛋吞了我不下5萬了——除非它不給我機會!——血債就要血來還!絕不手軟!”看來,孫亥仁不把那5萬塊的血本撈回來,他是不甘心的。
我心裡說,老兄,你還是悠着點吧,可別又陷進去了。心裡這樣想,但嘴上可不能這樣說。
賭場裡,這種說法是很忌諱的。
於是,我只能向孫亥仁祝福:“弄死這王八蛋!祝孫兄馬到功成旗開得勝!……”
看着顯示屏裡那一連串的“莊閒和”,我沒有忙着押分。我得先觀望觀望找找感覺,我得先看清望準找準下注的機會,下手之前我必須準確判斷這一連串“莊閒和”出現的規律。
孫亥仁對“莊閒和”不感興趣。他把那代表12個動物的按鍵全押上了“10”,然後找了個煙殼撕下一小片,對摺成一小三角形,將那小三角的尖角給插進“續押”鍵的縫隙裡——這是滿押“10”分的玩法。每一局的押注是120分,摺合人民幣6塊。
孫亥仁這是在投石問路,也在找感覺呢。
孫亥仁把這一系列動作完成了之後,站起身抱着雙肘,在遊戲室裡悠哉着蹓躂起來了——他這是在火力偵查——他想看看有多少冤大頭正往遊戲機裡送菜呢……
我靜默着,專注着看那一顆顆魚貫而出的或“莊”或“閒”、或“閒”或“和”——這是貓捉老鼠前那致命一撲的能量蓄積,這可需要一定的耐心。
接連4個“莊”出現之後,我決定出手了——這是典型的長莊路數!我毫不猶豫,在那“莊”鍵上押了500分。
三十秒之後,“莊閒和”的轉盤定格在“莊”上!我的積分變成了“2500”。新一輪押分提示剛開始呢,我毅然將2500分全部押在了“莊”上!
我的判斷是正確的——這一次,我的積分變成了“5000”。
緊接着,我把5000分全部押在了“莊”上,不出我的意料——積分變成了“10000”!
10000分——摺合人民幣500塊。
我只不過投入了100塊而已,400塊是鐵定到手了!
這沒什麼稀奇的。
我曾經有過一次經典的經歷:在NX的賭場裡,我只用一個50元面值的籌碼,硬生生將這50塊給翻到了一萬六千塊!
就在我信心滿滿想把那一萬六千塊直接變成三萬二千塊、對那即將出現的第九個“閒”投下那信心滿滿的孤注一擲!——奇蹟發生了——我那一萬六千塊的籌碼,被賭檯後面那位大眼睛姑娘嫵媚地一鏟——將我那一萬六千塊籌碼鏟了個乾乾淨淨……
那次失敗對我來說,並沒掀起我內心太大的波瀾。雖然我那一萬六千塊的籌碼被鏟了去,然而實際上到頭來,我不過是輸了人民幣50元而已。
在賭場裡,50元錢叫錢嗎?幾百塊幾千塊甚至上萬塊,那都不叫錢,那叫廢紙!
賭場就是一個大舞臺。立身於這個大舞臺,你得心大。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
你得堅信:賭場裡所有人口袋裡的錢,都只是暫時替你保管的,總有一天,他們一定會乖乖地雙手給你奉送而來!
沒有這種自信的,是那些糊里糊塗死在這個舞臺上的倒黴蛋。臨死的時候,他們才知道這不是舞臺,這簡直就他媽是個名副其實殺#人不見血的屠宰場!
在NX的賭場裡,我目睹過許多戲劇化的情節:頭天還見到某君開着一輛十足拉風的保時捷跑車,左擁右抱着兩個妖豔得無以倫比的絕色美女,自己脖子上掛一條拇指粗的黃狗鏈,左手中指戴着個臭豆腐塊般大小的大方頭……
什麼叫珠光寶氣?什麼叫竭盡張狂?答:這就是了!
然而一個白天一個黑夜之後,此君惆悵了一臉胡茬,就像剛從裡面出來一樣!脖頸空空如已、手指上的大方頭也不見了……跑車?跑車跑路了。那兩個絕色美女?早莫名其妙依偎在別人的懷抱裡去了……
還有那麼一些被放水公司打手追得從酒店三樓往窗外跳的,那就太常見了。
雖然,我目睹過許多悲劇,但我從來沒預想過我終有那麼一天,我也會淪爲那一幕幕悲劇中男主角中的一員。
雖然,我曾經在NX輸掉30萬,但那是我貪心開賭輸掉的——做玩家,我從來沒輸過錢!把自己定位爲一個閒散玩家,我有足夠的自信——我吳某人絕不會墮落到那個德性!
所以後來我發誓:如果再有機會混進百#家樂賭場,打死我也不開賭!我只做閒散玩家。
憑我吳某人天資聰穎,憑我對百#家樂露珠出現規律的掌握,我可以永遠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我要瘋狂贏錢,贏到那些開賭的東家們口吐鮮血四肢抽搐而亡!
昨天小試牛刀,一不小心我就贏了800塊;今天,我只押注三次,不就輕輕鬆鬆搞到400塊了嗎?這些都是毛毛雨啦!照這種勢頭髮展下去,不出一個兩個小時,我要贏個3千5千的,完全不是神話!
……
孫亥仁蹓躂了一圈回來了。他夠頭看了我的積分,臉上露出了驚異之色。
孫亥仁問我:“押中了什麼?”
我指着那一路長長的“莊”說:“我就押了這三個,一次500、一次2500、一次5000,三次都押中了。”
孫亥仁發現新大陸似的看我,說:“吳兄,你真牛!這麼好的靈感,爲什麼不押動物?!你沒看見這些獅子熊貓嗎?!23倍!34倍!……68倍!隨便押中一兩次,頂你小打小鬧押一兩天的‘莊閒’呢!”
我說:“沒試過這東東,不知道有沒有規律可循?”
孫亥仁說:“這……有沒有規律不好說……我只是覺得你把這麼好的靈感用來小搞搞,真是浪費了……你押押動物,嘗試嘗試吧!”
我看着孫亥仁,有些猶豫:“嘗試……嘗試?”
孫亥仁對我搗蒜一般點頭:“值得嘗試!”
我想,我這不是有400塊的意外之財嗎?我爲什麼不用這意外的400塊——8000分來投資一下下呢?難說我還真的就能從這幾個小東西里看出點門道——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於是,我懷着滿心的好奇,開始聚精會神地研究起這幾個小東西來了……
沒過多久,我發現了一個規律:只要10倍以下的兔子或猴子出現兩到三次之後,總會跳出一隻8倍猴子,緊跟着12倍以上的熊貓就上趕着蹦出來了。
有時候接連出了5只10倍以下的兔子,緊接着就會跟着跳出一隻8倍猴子,緊接着就會有大動作了——要麼23倍的熊貓、要麼34倍熊貓、或者24倍46倍或68倍獅子就會迫不及待的跟着蹦出來!
我納悶了:這不就是規律嗎?這麼弱智的規律,竟然沒人發現?!
又一輪5只10倍以下的兔子魚貫而出之後,我嘗試着往8倍猴子身上押了100分——不出我的預料,中了!
這隻猴子既然被我押中了,那麼接下來的這次押注就不會有什麼懸念了!
新一輪的押分時間是從30秒倒數,一直倒數到最後3秒就不能押分了。
我在倒數25秒的瞬間迅速出手——左右開弓、將雙手變爪,將6個指頭往那三隻熊貓與三隻獅子的押分鍵上狠狠摁了下去、一摁到底!直到這6只卡通動物的押分孔上全顯示了“999”,我確信這6顆按鍵上的投注已然全部抵達了押分上限,我這才鬆開了我這雙毫不猶豫堅毅果敢的手爪……
6顆按鍵,6個999分。也就是6000少6分——實際上完全可以理解爲6000分了。摺合人民幣300塊。
這三隻熊貓的倍率分別是:12倍、23倍、34倍;那三隻獅子的倍率是:24倍、46倍、68倍!
這6顆按鍵,只要我隨便押中一顆,哪怕是12倍黃色熊貓,我就立馬白賺6000分;倘若很不幸蹦出一隻68倍的綠色獅子出來,那麼——很不幸!我將獲得“1000分×68倍”的回報!
那該是多少?——68000分!摺合人民幣3400塊!
伴隨着那飛速旋轉的指針,我心裡癲狂着呼喊:綠獅子!綠獅子!綠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