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我適應了光頭毛的目光。
我怕蛇,我怕黑曼巴,但光頭毛不是蛇,光頭毛是人,我不怕人。
在我眼裡,光頭毛不堪一擊。儘管他骨骼長得驚奇,然而,那一身黑色運動裝下面的肌肉鬆散無比。
這種貨色跟我對打,我只消一擡手一起腿,就可以把他撂翻在地。
於是我眯虛了眼睛跟光頭毛對視。
片刻之後,光頭毛堆了一臉笑,說:“嘿嘿!哥們!裝好嘍!”拉拉挎在肩上的腰包帶子,到隔壁去了。
……
第二天,我依然按照計劃進了光頭毛的遊戲室。
這一天的戰況,十分糟糕。
明明看好的規律,卻不安規律來了。
明明看好的“一二三”起跳,當我把獅子熊貓都滿押“999”之後,卻蹦出了一隻13倍猴子出來。接連出現三次這樣的情況。我輸了900塊進去了!
我想起光頭毛陰毒的眼光——難不成光頭毛在跟我玩什麼貓膩?
光頭毛就在旁邊跟人聊天呢。那神情,悠閒無比。
我起身滿屋子搜尋了一遍:兩間遊戲室,除了緊靠中間隔牆有一個兩平米見方的衛生間,其餘的完全暴露無餘。
沒人暗中搗鬼的跡象呀。奇怪!
我開始分析起光頭毛這個人來了。
光頭毛對我有敵意,這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也使我費解。
他不是說自己只是拿死工資的嗎?
我承認:像我這樣的人,在賭場裡是很逗人恨的。尤其是開賭的東家。
四天贏走了一萬多塊!從來就沒輸過!這種人對賭場來說,是種威脅。
在NX的時候,我們有一個大衆賭場,玩的是“龍虎#鬥”——搖骰子,比點數大小決定輸贏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婆,一頭銀髮,一臉童顏,目光深不可測。
這老太婆專下大注,一出手就是一千兩千的籌碼。每押必中!
後來,好些小玩家發現了這個突如其來、賭神一樣的老太婆,都不約而同地崇拜起來。這些小玩家不再傷精費神去猜點數,以老太婆的指向爲參考依據:老太婆買大,他們就跟着買大;老太婆買小,他們就跟着買小。
接連好幾天,公司嚴重下水!——所謂下水,就是公司輸錢。每天都是幾萬幾萬的輸了出去。
老太婆十分狂妄,揚言說要把這個K市人開的賭場玩垮、玩破產!
賭檯上專門搖骰子的搖盅手一見到老太婆來到自家賭檯,就緊張得心驚膽顫大失方寸。她們把這老太婆稱爲“白毛女妖”,無不畏懼。
陳哥那段時間焦頭爛額,天天召集員工開會研究對付“白毛女妖”之對策。最後採取的辦法就是“封注”。
所謂封注,就是讓自己人扮成賭客混入自家賭檯,聽搖盅手提示:搖盅手若是提示,自己搖出來的這一局,是大,那麼自己人所扮演的賭客就迅速出手,將三千塊籌碼押在“大”上——三千塊,是投注上限。也就是告訴所有玩家,“大”已經被人給包下了,不準再往“大”上下注了。你等要下注,只能買“小”。
這種時候,“小”上可以允許押六千塊籌碼。
這是很明顯的把賭客往死路上趕的做法。
老太婆起初不以爲然,她明知道我們這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可她就不信邪。她認爲我們的搖盅手沒那個水平,想搖大就出大想搖小就出小,於是,她也三千三千的籌碼跟我對着下注!
……
那段時間,對付“白毛女妖”這個光榮的使命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配合搖盅手用封注的辦法,硬生生將個“白毛女妖”給殺了個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後來,這個白髮老太婆就沒再出現在這個大衆賭場裡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槍打出頭鳥!你都成“妖”了,這還了得?!開賭的東家不滅你,難不成還真的任你狂妄下去,任你成精成神仙了?!
其實,我一直不敢在光頭毛的遊戲室裡爆機,就是不想太出風頭,不想使自己太過於暴露,成爲賭場打擊的重點對象。
這間遊戲室每天都有上十萬幾十萬的輸贏,對於我這種只是贏幾千塊就走人的,開賭的應該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可光頭毛那陰毒的眼神,說明了什麼呢?說明他們公司開始關注我了。
光頭毛的公司會用什麼樣的招數對付我呢?
封注嗎?這不可能。每臺遊戲機只能供一個人操作,東家想要在某一臺遊戲機上封注,如何封?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應用高科技,例如使用無線遙控器——本來該出獅子的瞬間,有那麼一個神秘人物,遠遠的突然摁下遙控器,讓那“十三倍猴子”及時蹦出來!
然而,摁遙控器的人會在哪個角落呢?
我又上了300塊——6000分,瞅準了一個我認爲必須出獅子熊貓的機會,我將“999”全部押上了獅子熊貓,然後我扭頭盯着光頭毛。
光頭毛依然無事地與人聊天,並無什麼奇怪的小動作。
等到遊戲機的電子聲音爆出“綠色兔子”,不用回頭,我知道我的300塊又泡湯了!
這隻兔子出現之後,莫名其妙地蹦出了一隻68倍獅子出來!
很遺憾,我沒上分押注。
我突然警醒過來。
原來,這是故意針對我的思維編好的程序。專門對付我這種按規律出手的賭客設計的。難怪光頭毛那麼悠閒!
在NX我們的“百#家樂”賭檯,陳哥曾經用配好的撲克牌對付那些專找規律下注的賭客。
先把牌配好之後,趁賭客還沒到來,配好了的撲克牌早裝進牌盒了。
等到這些專打規律的賭客來了,先有那麼幾局按規律出現,等到賭客下注的時候,那牌路卻偏不按規律出莊出閒了——本來算定出莊的,卻出了閒,滿以爲必定出閒的,卻跳了個莊出來……
就那麼不可思議!
招招詭異,刀刀見血!只把那些個賭客殺得暈頭轉向一腦袋漿糊……賭客輸了錢,到頭來卻怎麼想也想不通——這牌路怎麼如此詭異?!
……
我肯定:光頭毛在我來之前,在遊戲機裡做了手腳。
我想起那天中午飯吃過之後,有一個挎商務包戴眼鏡的傢伙來遊戲室,把進門處那臺遊戲機的上蓋打開,從裡面取出一長條形電子芯片,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個新的電子芯片換上。
是了!
我堅信這間遊戲室沒有用無線遙控器,他們只是利用電子芯片編制程序,跟賭客玩逆向思維罷了。
他們摸準了我這類按規律下注的思維,所以就編制了一套不按規律出牌的程序,專門用來對付像我這樣總按規律下注的賭客!
如此而已!
於是,我又上了300塊,這一次,我不按規律下注,我改成了反規律打法——“一二三起跳”時,我不下大注,等到這一局出了個小倍的動物之後,我才把獅子熊貓都給押上了“999”。
這一次我押中了一個12倍熊貓,贏回了300塊回來。
我心裡冷笑:“哼!跟我玩這種三腳貓的把戲!也不問問我是幹什麼出生的!”
可是,等到我下一次如法炮製押下大注的時候,卻落空了。於是,我贏回來的300塊又陷進去了!
我按規律出手的時候,它不按規律出牌;我不按規律下注的時候,它又按規律出牌了!
如此折騰來折騰去,折騰了一個下午,那一天,我把錢包裡的三千塊輸了個一掃而光。
三天之後,我把從光頭毛遊戲室裡贏到的一萬多塊全輸了進去不說,還倒貼了兩千塊進去了。
奇怪的是,這些天裡整個遊戲室似乎只有我輸錢,其他的玩家卻贏了個不亦樂乎。
我心裡開始犯嘀咕了:合着我每天掙3000塊的計劃只是一場空想!
不行!得想想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