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兄弟聚會
半年了,公司一直沒有找到項目。
八兄弟的收入,只能從陳哥的老本支出,每人每月只能領500元的零花錢。
每天的菜錢由原來的每天80元,改爲每天50元。
用陳哥的話說:“現在是特殊困難時期,咱們要勒緊褲帶過日子了。”
我們是理解的。
雖然做了三個月的烤煙生意,表面上陳哥賺了1000多萬,實際上到陳哥手裡的只是些殘羹剩菜了。
因爲80%是要返給那些爺們的:分紅、送禮、應酬、走關係、疏通各種渠道、擺平很多事情……到最後所剩的那點點殘羹剩菜,對一個養着一檔如狼似虎、處處惹事生非的小弟的老闆來說,是不足爲道的。
越是閒得慌,越是開銷大。
因爲閒着,那些爺們就幾乎天天來糾纏着陳哥打麻將。陳哥只能每天晚上陪着“輸”銀子。
我們八兄弟,每天晚餐過後,繼續到文化宮舉槓鈴,練肌肉。練完肌肉,泡舞廳、泡別人的馬子、打架。偶爾一兩次、兩三次陪別人進派出所做筆錄,最後陳哥打電話找關係放人,然後找時間請人家吃飯、喝酒、打麻將、找女/人……
當然,我是不泡舞廳的。
練完健身,我得趕到新草房,回到我跟麗麗的小愛屋。
麗麗一接到酒店老闆娘的傳呼,就趕緊化妝,“上班”去了。我幹什麼呢?我看書,看什麼書?那時我從陳哥上大學的表弟手裡弄到了一本書:《哲學》。雖然看得似懂非懂,但還是特稀飯的。整日裡一有空就拿着看。
偶爾接到傳呼,要打架,我就跟麗麗扯謊,說公司有事,得回去處理一下,趕緊打車奔赴戰場。
有一天,晚餐還沒結束,陳哥說:“今晚不陪那些爺們了,真他媽累!咱們幾兄弟好久沒在一起嗨皮了,今晚咱們到TH大酒店去,誰都不準拘束,盡情放蕩!一個也不準缺席!”
全體人員興奮得差點把廚房餐廳的頂給掀了起來。
晚餐過後,陳哥開桑塔納,華哥開“吉普2020”,一羣人浩浩蕩蕩直奔東市區TH大酒店。
這個酒店本來是**某某機構專管接待用的,但畢竟太大,所以外包給一個四川老闆經營。酒店老闆姓李,八弟那次提菜刀找此人拼命,因爲此事,陳哥跟此人非但沒成仇人,反倒成了朋友。
陳哥的美容廳就開在酒店的一樓,每個月要交房租給這個李老闆的。
兩輛車才停歇美容廳門口,美容廳經理——陳哥弟弟的女朋友——趕緊走出,笑臉相迎。
幾兄弟像放出籠子的餓狗,直撲美容廳鑽了進去。這些傢伙平時沒少來美容廳沾花惹草的,一旦集體涌入女人堆裡,打打鬧鬧,摟摟抱抱,要洗頭的,要按摩的,要“啃包穀”的……整個場面,簡直就是你媽的亂成一鍋粥,亂逼哄哄。
一位美女很小心溫柔的給陳哥洗了頭,做了個頭部按摩。小王八羔子們亂的也夠了,陳哥大手一揮,說:“走!上三樓!”
上三樓幹嘛?無非就是唱歌、摟女人跳舞、搖色子、賭酒、挑三公、調/戲女人……如此而已。
三樓,一個100多平米的歌舞廳。
一排排紫紅色軟坐沙發間雜着一張張笨實的黑金玻璃茶几,圍舞池包了一個大馬蹄。馬蹄口是一個十多平米的小舞臺,牆壁上的寬熒幕正陸離着一幕幕攝人心魄的蒙太奇,幾隻大音箱裡正低低吟唱着與熒幕內容極不相襯的“滾滾紅塵”——“……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遊,分易分聚難聚,愛與恨的千古愁……”
頻閃燈齜牙舞爪,晃得人眼珠子痠疼。我心裡嘀咕着:“來易來”?“去難去”?你倒是易來,你可知道母親的不易?說難去,你可知道有些人很容易就去了呢?這誰寫的歌詞?不敢恭維。如果說“來難來去易去”是不是更合情合理一些呢?倒是那“分易分聚難聚”還像回事兒。
李老闆早攜夫人在門口迎接了。李夫人是整個大酒店的總經理,30歲不到,嬌柔可愛,肌膚似雪,纖手玉指,丰韻不可方物。燦爛着一臉迷人的微笑。
李老闆將臨50歲——我估計。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一頭的稀疏。這麼大的年齡找了個年輕得如花似玉的老婆,我估計要不了幾天,這哥們的那幾根頭髮雖說目前看起來尚還精神矍鑠,但看了這美若仙子的李夫人,那幾根頭髮想必也是岌岌可危,難說過不了幾天,它幾兄弟就偷偷“卷”發潛逃了呢。
李老闆瘦削但很精神,目光熊熊猶如火炬,左臉一條五公分長的刀疤。這人年輕時估計是縱橫江湖,混道的。一臉的狡詐,陰險,圓滑,殘酷,虛僞……雖然滿臉堆笑,也是掩藏不住骨子裡的那點東西的。
李老闆攜夫人與到場的賓客一一握手致謝,以示歡迎。
陳哥正與李夫人握手呢,李老闆趕緊將陳哥的手解開了去,一臉的狡獪,沙着嗓子說:“Oh!陳總,輕點輕點!別把我夫人的手捏碎了!你看看,這麼嬌嫩的小手手,你怎麼忍心捏……”兩手貪婪的摩挲着李夫人的那隻纖若無骨的玉手。
陳哥爽朗一笑,爽朗着一口洪亮而極富磁性的男中音:“李總,幾時變得如此的憐香惜玉了呀!哈哈哈……”將我們八兄弟一一介紹給這個李總。
我心裡不是滋味:這姓李的老小子,真你媽裝逼?還憐香惜玉!前不久聽說這老小子一直在圍着美容廳打掃衛生的小保姆轉悠,要打小保姆的主意,只是垂涎人家還是一個處/女而已。真你媽虛僞!在老婆面前裝得如此的知足識體,不露一毫蛛絲馬跡!背地裡盡幹一些偷雞摸狗、違揹人道的事情。擁有如此嬌美的老婆,你還不知足,什麼狗東西!
陳哥最後介紹的是八兄弟中的老二,江哥。
江哥是退伍軍人。之前在四川當過特警,身手敏捷,下手殘忍,每次打架,幾乎一出手就要人家的命。江哥一米七五,留平頭,濃眉,眼睛不大。不胖,方臉上卻一臉的橫肉,左臉頰正中有一顆黃豆大的黑色肉痣,肉痣上總搖晃着兩三根青黑毛須,只要心念一動殺機,那幾根毛須就預先迎風招展。做陳哥的小弟之前混道。道上給他取了個混名:“土匪”,他還真的像一個土匪,一看長相,你就知道這傢伙應該叫土匪。
李老闆正要伸出手來跟江哥握手,突然指着江哥說:“啊呵!怎麼是你?!我知道!你小子叫土匪!那次,在JX鮮味城,就是你把我打進醫院,下病危通知的!我臉上這個疤,就是你小子的傑作!……”右手指着左臉上的刀疤,兩隻眼睛像燒得通紅的火槍管,即將噴出復仇的熊熊烈焰。早就一臉的憤恨,全身氣的顫慄……
江哥——土匪一臉的意外,揚着濃黑的眉毛,鄙視着眼前的這個糟老頭子,說:“不錯,是我,你還沒死?!……”說着,臉上黑色肉痣的幾根毛須無風招展,向後拖步……
我知道,江哥這一撤步,不要0.001秒的瞬間,這個姓李的可能就得回醫院去,醫院還得給那漂亮的李夫人下一道病危通知書的。
——一場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報復與反報復的打鬥大戲眼看即將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