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到了百貨大樓門口,何靜付了車費。
市中心就是市中心,車水馬龍,燈火輝煌,人頭攢動。
將自己淹沒在這片人海里,誰知道誰是誰?
我可不想跟警察到派出所做筆錄去。
最好是永永遠遠都不會再有人過問、提及這件事情。
何靜問我:“老公,我們來這裡幹嘛?”
我說:“隨便轉轉,送你回家。”
何靜說:“送我回家怎麼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呢?”
何靜不該問我這個問題。
我想她應該知道,我不想留下後遺症。
我揍那兩個小毛賊的事情,我做的有些過分。
一個殘廢,一個破相。這種事情如果鬧到派出所,我會惹下一身的麻煩。倘若警察追究起來,必然刨根問底:施暴者是哪裡人?籍貫、年齡、身份證?在那個單位工作?現住哪裡?
我不去派出所,玩起了消失。警察必定追查:施暴者從哪裡離開?乘坐的是什麼車輛?往什麼方向離去……
這一細細追查,何靜的住處不就暴露了嗎?
我就不信誰有那麼大的能耐,到百貨大樓這成百上千的人叢裡打探出何靜的住處!
連何靜都沒有想到的事情,誰能想到?
我說:“何靜,別問。——你住哪裡?”
何靜說:“我住西苑小區。”
我說:“你回去吧。”
何靜問我:“你呢?”
我說:“我走走。”
何靜說:“我不!”
我問:“你不什麼?”
“我不回去!”
“你要幹嘛?”
“我要你跟我回去!”
我說:“你爸媽見你帶個陌生男人回去,你覺得合適嗎?”
何靜說:“我爸媽不在!”
“什麼?”
“我爸媽不在K市。”
“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但我爸媽不在K市。”
我奇怪了。何靜一口正宗的K市口音。她應該是本地人。可她的父母不在K市,如何解釋?哦,她父母走親戚去了。
我問:“你爸媽出門旅遊去了?”
何靜說:“懶得告訴你。我一個人住呢。知道我爲什麼叫你搬家跟我住嗎?”
“你需要男人。”
“我呸!我需要男人,隨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是嗎?那你就隨手抓一把去!”
“我要的是老公!我抓那麼多男人幹嘛去?!”
哦!是這樣的。
可是,我總感覺,我怎麼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你的老公了呢?
一次偶然的相識,一夜的接觸,你就認定了這個男人是你的老公了?那你該有多少個老公呢?
難不成,你把所有接觸過的男人都排隊編號:老公一號、老公二號、老公三號……老公一百號?
我知道什麼是時下流行的一夜#情。
如果這樣的接觸,都可以叫老公老婆,編號都編得頭大!
我討厭一夜#情。總覺得這種交往是不負責任的。
沒有感情基礎,就往一張牀單上瞎滾乎,然後最多再黏糊幾個晚上,再然後就你別煩我,我也不煩你。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就當沒見過面。
至於那個事情,只是一場遊戲。
我討厭,但我卻很想往,而且樂於做這樣的事情。
爲什麼呢?
人是從動物進化過來的。不管你怎麼進化,你始終有動物的本能,有動物的劣根性。
然而,人又是渴望溫情的撫慰的。
溫情來自哪裡?來自彼此深深沉沉的愛戀。
就像我跟麗麗的交往那樣。
唉!麗麗。
我的麗麗現在在哪裡呢?
一想到麗麗,心裡就一陣陣隱隱的疼。
……
何靜有錯嗎?沒有。
如果說何靜有錯,就錯在昨天晚上——我問她:“接下來我們去哪裡”然後,她說:“隨便!”
一個隨便的女人!
我掏出何靜送我的手機,說:“何靜!你的手機還給你!”
何靜驚訝了。
“什麼意思?!”
我說:“這個禮物太貴重!我不能接受!”
“你是不是醉了?!你怎麼啦?老公!”
我醉了?我沒醉。我清醒得很。
我清醒得知道我是誰、我愛誰。
我清醒的知道,我不能接受一個很隨便的女人的貴重禮物。
我爲什麼要這麼清醒?
我不知道。
一個每月只能拿兩千塊工資的賣手機的女人,送給我一個價值四千塊的手機。
四千塊,是這個女人兩個月的血汗。我清醒的意識到這是別人辛苦掙來的,我應該還給人家纔對。
我說:“何靜,我沒醉。這是你兩個月的辛苦錢,我用着心裡就不是滋味。”
何靜,只要你把你的禮物拿走,你回家去。我折身打輛出租,折回電影廠,從此貓進張子房的屋子裡。這樣,你不煩我我不煩你,不就完了嗎?
“呵!就這點事情?!”
“什麼意思?”
“過幾天,新款來了,給你換個好的。”
“你是說這個手機落後了?”
“是呀!這是用手指頭撥號的。過段時間,觸摸屏的即將上市,到時候給你換個觸摸屏的。”
“多少錢一個?”
“8000左右。”
我懵了。
瘋了吧,你一個賣手機的,要送我一個8000塊的手機?
我斜睨着她:“你錢多是吧?”
何靜說:“不是告訴過你了,我會造錢嗎?”
“那好,你就告訴我,你是如何造錢的?”
百貨大樓旁邊是一個音樂噴泉,噴泉的四圍有一圈長椅。我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我想聽聽何靜是如何造錢的。
張子房說何靜是個大老闆的閨女,我不信。
劉詩音的父親有權有勢有錢,你能把劉詩音跟一個賣手機的女人之間畫上一個等號?
“告訴你吧!——懶得跟你說!”何靜欲言又止。
這女孩究竟有什麼難言之隱?
難不成她白天上班,晚上去幹那個事情?不對!不像!
難不成是某個大老闆包#養的二#奶?也不像。
我想起何靜收拾張子房的房間時,手腳那麼麻利,這女孩應該是個良家婦女。
可是,她怎麼出手如此闊綽?
一個小家碧玉不該有這樣的大手筆。一個大家閨秀又怎麼會幹家務活呢?
一個隨便、出手闊綽、會幹家務活的女人!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必須說!”
我命令何靜。
何靜一臉壞笑:“你跟我回去,我告訴你。”
我說:“就這兒說!”
何靜說:“我就不告訴你!”
我看着她。
她嘟着嘴賭氣。
看來,要解開這個謎,還真得去她住的地方看一眼才行。
我站了起來,說:“走吧!”
“去哪裡?”
“去你家!”
“歐耶!這就對了嘛!老公,你真乖!”
“嘔姆!”夠頭往我臉頰烙上了一個脣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