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風鈴蹲伏在沙發邊上輕聲叫喚,在它前面在是窗框投落下來的陰影以及大片深紅色的夕陽光。
有一團或許是從窗簾末端的絲穗上掉落的拇指大小的線團在它面前來回跳躍着,並沒有人用線牽着,純粹是有風在吹動它而已。
後腿用力,一個猛撲上去,線團突然飄起,轉而在風鈴額頭的位置搖擺。
於是風鈴又直立起來,揮動着前爪去抓那線團,只是這線團彷彿是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飄來蕩去,就是連摸都不給它摸。
撲哧~
壓抑不住的笑聲從祝覺的口中傳出來,旁邊正討論着嚴肅話題的褚芸和奧古斯特轉過頭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你覺得暴風雪致使將近百人失蹤這個話題很好笑嗎?”
褚芸的手再次摸向旁邊的撬棍,這一次是動真格的。
“不好意思,我剛纔想到了開心的事情,言歸正傳,奧古斯特,你爲什麼要重新修補圖騰柱,誰給你的膽子?”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旁邊已經抓到線團的風鈴小跑着過來跳上桌面,於是擡起的手又順道去撓了撓它的下巴。
真是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剩下。
“你的這個問題很多餘,當時修補圖騰柱的時候我也在場,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呵,你在場?等於說這事兒就是你弄出來的,之前在松木山遺蹟裡你應該也看見那個黑影了吧,結果還是看着他把圖騰柱修補了,嘖嘖嘖......我懂的,先製造困難,然後在解決困難,你就成了那個立功的人,年紀不大,心思倒是深的很啊。”
祝覺瞥了眼褚芸,陰陽怪氣的說道。
“你這傢伙別的本事沒有,嘲諷起別人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褚芸也不是個能忍的,蹙起眉頭就要向祝覺展現一下自己的“素質”。
“你們別吵了,我們現在不是在討論這個事件本身帶來的影響嗎?我希望兩位能夠......能夠幫我說說好話,畢竟這一次的事故真的不是我希望見到的,那根圖騰柱在重新彌合前我們已經做了多方的檢測,修補中還專門請了褚警官過來做保險,誰也不想會出現這種後果。”
話說到這,奧古斯特的心思祝覺也明白,無非就是擔心他跟褚芸告訴公安廳是他不聽勸告,強行修補圖騰柱才引來的這一場暴風雪。
儘管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那些民衆一旦得知這個消息,他們可不會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口頭上的謾罵算是輕的,衝到鄴城大圖書館來討個說法都不是不可能,到時候對他這個考古學家的名聲可是巨大的打擊。
“那就得看你表現了......這一次的暴風雪,究竟是怎麼回事?”
祝覺現在對於奧古斯特的態度其實是有些奇怪的,他修補圖騰柱帶來暴風雪,而這一場暴風雪讓他險些丟了小命,按理說現在上去照着他那張老臉擂上一拳都沒問題,可最終的結局是他不僅化險爲夷,還從中得到了新的能力。
愛恨交織,大抵說的就是現在這情況,所以思來想去,祝覺還是決定把話題移到別的方面。
“這是伊塔庫亞召喚來的風雪,事實上我認爲在暴風雪期間大部分失蹤的人都與他有關。”
奧古斯特其實也不太想談論自己的罪過問題,爲了能讓自己能少受點苦,現在是不遺餘力在祝覺和褚芸面前展現自己的價值。
“怎麼說?”
這是褚芸爲數不多的幾次聽到這個名字。
不知道是女人的直覺還是什麼別的緣故,她對這個名字感到厭惡。
“在祭壇上突然出現了一團雪,一團不斷變化、無型的雪團——不僅僅是旋風夾雜着飛雪,雖然無數雪花此刻在它周圍上下飛舞....那團東西漸漸消失,如同溶解在紛紛落下的雪中,直到最終祭壇上空無一物。但我卻不由得心驚膽寒:那東西便是我周圍的雪花,四處紛飛,無處不在。”
奧古斯特翻出自己的筆記,讀出了一段自己之前看到過的描述,相較於視聽棒,他更加熱衷於將一些內容記在隨身的筆記上,看着祝覺和褚芸疑惑的目光,又接着說道,
“這一段話出自與我同名的奧古斯特·特雷斯先生的《雪之怪》,這是一本數百年前的古書,其中的內容所描述的存在以及同爲奧古斯特·特雷斯先生所寫的《乘風行走之物》當中的一部分內容所描述的,我敢肯定是同一個存在,也就是造成如今暴風雪的伊塔庫亞。”
“數百年前的書籍中記錄瞭如今出現在鄴城的怪物?”
這種說法褚芸還是第一次聽到,她自認爲是一個愛看書的人,但奧古斯特所說的那兩本書她都沒有看過,想了想又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這種怪物,其實是早就存在的,而不是在如今的時代因爲某種特殊實驗的產物?”
祝覺在一旁不說話,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口,等着奧古斯特來給他解釋。
“實驗產物......那不過是對外的說法罷了,你們想過沒有,如果只是單純的實驗產物,怎麼會出現這麼多?而且像是今天出現在鄴城的這股神秘力量,如果是人類通過創造怪物而實現的,那麼擁有這股力量的人,難道不是輕而易舉的就能變成凌駕於全聯邦之上的人嗎?”
說到這,奧古斯特停了話頭,到靜室門口將門關上。
“那這些怪物是怎麼來的?”
褚芸還在糾結這個問題,祝覺對此同樣有着不小的興趣。
“我把關於它們的秘密告訴你們,能不能坦白從寬?”
視線在祝覺和褚芸之間來回徘徊,奧古斯特期望先得到一個承諾。
“我又不是警察,跟公安廳的人不熟,而且你還欠着我三個舊印呢,我吃飽了撐的告發你?”
祝覺可沒這閒工夫專門找奧古斯特作對。
“你說,我會根據你所說的內容考慮的。”
模棱兩可的回答,褚芸並不是想要耍賴,其實她更多的還是擔心自己要是跟旁邊那傢伙一樣答應的那麼快,奧古斯特說不定會編一些似是而非的內容來搪塞他們。
“褚警官作爲三級執行官,應該接觸過那些怪物,對吧?”
“當然。”
“那你知道已知名單的來由嗎?”
“公安廳總結過往的經驗編寫出來的......”
“錯,公安廳在最初遇見那些怪物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經驗,都是我們考古協會提供的名單和資料內容!”
奧古斯特直接打斷了褚芸的話,緊接着隨口報出了一些本該只有公安廳內部人員知道的已知精神污染源怪物的名稱以及所屬代號,其中不乏祝覺曾經狩獵過的存在。
“爲什麼政府會給我們考古協會那麼多的特權?就是因爲只有我們才能找到那些隱藏在數百年前的古籍中關於那些怪物的描述,從而得知它們的一部分能力,再通過分析找出其弱點!”
“這些怪物中,最低級的就是現在常見的深潛者,人面鼠之類的存在,然而即便是這種低級怪物,它們的原生體依舊能讓公安廳頭痛不已,更別說那些更高級的存在,最好的例子就是最近出現在鄴城的伊塔庫亞!”
“它不是怪物,你們明白嗎?”
說到這,奧古斯特的情緒便有些激動,緊接着說道,
“它是神!真正意義上存在的,無法被理解,無法被揣摩分析的神!它甚至在聯邦的某些地方擁有自己的信徒!”
“喂,你穩着點,慢慢說......褚芸,你去拿個精神保護儀過來。”
祝覺是過來人,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奧古斯特的異樣,這個傢伙應該是因爲不斷的研究這方面的內容以致於自己的精神狀態出了問題。
這讓祝覺下意識的想起了至今仍然存放在自己牀頭櫃中的那兩張記載着溝通怪物方法的紙頁。
這方面的學識,可不是想研究就能研究的。
談話暫停,褚芸跑出去把自己的精神保護儀拿來給奧古斯特戴上才繼續開始。
這一次的問題變得更加直接。
那些怪物從何而來?
它們從幾百年......不,它們存在的歷史必然要更早一些,既然存在了這麼久,爲什麼在近些年才突然出現?
“這兩個問題我都無法回答,事實上這也就是我們考古協會現在正在堅持不懈的尋找着答案的問題,我只能告訴你們,這些怪物的來歷成謎,但它們在這個時代醒來,其中肯定有着必然的原因,至少有一點是目前考古協會公認的......隨着時間的推移,甦醒過來的怪物會越來越多!”
話說到這,不管是褚芸還是祝覺,神情都嚴肅了許多,也明白了政府爲什麼不把這種消息公佈的原因。
要是讓社會大衆知道未來會有各種各樣的怪物出現在他們的周圍,指不定會有人拿這種事情做文章,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事實上在許多地方已經出現了類似的預兆。
“我們能戰勝這些怪物嗎?”
聽完奧古斯特的話,褚芸低着頭,喃喃自語。
轉頭看向祝覺,不知道爲什麼,褚芸想知道他的反應。
他同樣緊蹙着眉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擡頭看向奧古斯特問道:“那些神是確實存在的對吧,也就是說它們是活着的?”
“當然活着,只是不知道在哪兒而已......你什麼意思?”
奧古斯特不明白祝覺這麼問的意義。
“就這麼一問而已,只要是活着的就好。”
祝覺咧開嘴,兩排牙齒在夕陽光熠熠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