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賽鎮的醫院內,祝覺坐着輪椅,受傷的右腿剛剛包紮完畢,正偏頭研究着輪椅上裝載的智能操作系統,帶着奧莉薇在醫院的廊道里閒逛着。
雨衣在樓下,包紮傷口的時候自然沒有帶上來的道理。
折騰了一個下午,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逐漸加大的雨勢能夠從廊道窗戶上掛落的密集水珠以及傳入耳中的沉悶隆響感知到,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鬱悶,連醫院裡的病人似乎都少了不少。
“怎麼突然想到要來醫院?”
奧莉薇手裡拿着果凍布丁,坐在走廊一側的塑料椅上,疑惑的問道。
“哎,你這是什麼話,我受了傷,包紮下傷口都不行?”
將原本放在揹包裡的手包拿出來塞進懷裡,祝覺接着說道,
“你這一槍,說實話還挺是時候......你應該已經把我受傷的事情告訴警局了吧?”
以祝覺的體質,這種程度的槍傷其實算不上什麼,當初通過食用食屍鬼進化之肉而獲得能力可以讓祝覺通過食補輕而易舉的恢復,他既然來到這醫院,自然有其他方面的考慮。
“嗯,我告訴他們明天要送你回曙光城修養,不過這樣真的有效果嗎?”
儘管對於祝覺的想法有些奇怪,奧莉薇還是按照他的說法提前通知了荷賽鎮的警局。
“你覺得光靠一個精神污染源突變體的口供,我們能做什麼?”
韋斯特之前說的話,祝覺其實傾向於相信那是真相,畢竟當時的韋斯特雖然心懷陰謀,但他其實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欺騙祝覺,只是有些事情從來都不是他覺得是真的就有用的。
祝覺可以對精神污染源怪物無所顧忌的使用各種手段,但這是聯邦政府管轄區內的小鎮,他如果想要進行大規模的搜查,那是要拿出明確的證據的,就連考古協會內部都不可能信任精神污染源怪物,更別說政府。
直接將韋斯特扔進荷賽鎮警局的原因很簡單,祝覺要把選擇權交給荷賽鎮的警方。
他們到底有沒有問題,今天晚上就能見分曉。
“之前你在湖邊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可從來都沒見過你出現那種狀況......別說什麼看書看傻的,我不信。”
說話間,奧莉薇還是在刻意的將話題往剛纔發生的事情上帶。
“看書只是個誘因,沼澤湖內的傢伙想要控制我的精神,把我變成它的信徒......沒有你那一槍,估計你現在可能會在邪教的陣營裡看到我。”
祝覺伸了個懶腰,語氣平淡的述說着剛纔差點發生的“恐怖事件”。
這是一個連他都沒有想到的意外,以往熊怪的意志還在的時候雖然出現過類似於狀態,但也只是限制他的行動而已,自我的意識和思考還是有的,這一次卻是例外。
當然,這其中也有祝覺沒有提前防備的緣故,畢竟荷賽鎮的警局距離沼澤湖少說也有幾百米。
“請問兩位是考古協會過來的長官嗎?”
奧莉薇正要說話,身後傳來的聲音卻是讓他們都停下了言語,穿着白色裙裝的護士從走廊的另一邊小跑着過來詢問道。
“對,是我們,請問有什麼事嗎?”
“剛纔鎮長先生知道兩位......這位先生受了傷,向我們詢問情況,之後又告知我們想要邀請兩位參與鎮子裡的一個節日小酒會,當面向兩位表達感謝,畢竟兩位明天就要離開鎮子。”
護士說話時的目光一直在兩人的臉上來回逡巡着,似乎是要從他們的表情中找到某些線索。
“今天晚上?”
祝覺皺着眉頭問了句,顯然是有些不高興的接了一句,
“都知道我受了傷還讓我去參加酒會,又是暴雨......奧莉薇,要不你一個人?”
“我一個人怎麼去,反正你今晚估計也沒法睡覺,去一趟有什麼關係,喝上兩杯酒,說不定能夠緩解你的腿傷呢。”
奧莉薇自然明白祝覺的言下之意,配合着做出一副爲難的樣子看向護士問道,
“能不能只去一會兒?鎮長的感謝結束之後,我們就回來。”
“這個我想應該是可以的,通話還沒有掛斷,要不兩位現在......”
“不用,你去說一聲就行了”
話說完,奧莉薇推着祝覺的輪椅便轉身走開,護士在原地留了會兒,看着兩人的背影遠去,纔像是想到什麼一樣跑去回話。
“沒想到這麼快就按捺不住......他們就不怕我們從韋斯特嘴裡知道這個鎮子的情況,進而對他們產生戒備?”
在離開的前一夜以小型酒會的方式表示感謝,這種行爲換做平常並沒什麼奇怪的,可是在他們知道這鎮子有貓膩的情況下未免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你應該想到的是正因爲我們有可能從韋斯特的口中知道一些特殊的信息,所以他們才必須在我們離開前解決掉我們。”
把奧莉薇手裡剩下的半個布丁拿過來,也不拿她的勺子,一仰脖子就吞了下去,咂巴兩下嘴,繼續說道,
“我們一個是殘疾人,剛剛大腿受了傷,醫院那麼多人看着,總是做不了假的,在別人眼裡,我現在就是個廢物,剩下的就是你了,要知道這裡是他們的大本營,要是連這都不敢動手,他們佔據荷賽鎮這麼多年的日子都白過了?”
說到底,那些隱藏在荷賽鎮陰影中的傢伙賭不起那個萬一,真要是祝覺和奧莉薇掌握了他們的證據,他們選擇讓這兩人離開荷賽鎮,結果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這場酒會,可就我們兩個人,你現在這狀態......”
聽完祝覺的話,奧莉薇反倒是有些擔心了,不論如何,祝覺的傷勢是確實存在的。
“待會兒進去之前,你得先找好逃跑或是躲藏的位置,一旦爆發衝突,你要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那個房間,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冒險,肯定得提前溝通好,祝覺是不怕的,只要奧莉薇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哪怕對方確實有某些特殊手段,他也能想辦法跑出來。
“你準備一個人對抗他們?”
“不出意外的話,足夠了。”
祝覺轉動着手裡的布丁盒子,半透明的盒子在醫院白熾燈的照耀下透着一股古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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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緩而悠揚的薩克斯樂曲在小酒館內奏起,淡棕色的音符以全息投影的方式飄散在房樑周圍。
米黃色的吊燈垂掛在幾個角落,數量不少,光線卻不是很亮,有些地方還有陰影占據,給竊竊私語的人留出空白。
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搖晃,杯與杯的碰撞間,冰塊搖曳,叮噹作響。
“這些人,真的有問題嗎?”
奧莉薇坐在木桶樣式的椅子上,看着前方氛圍火熱的鎮民們,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
加起來超過100歲的夫妻低聲交流,中年人們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高舉着酒杯,偶爾發出輕快的笑聲,青年男女在舞池間搖擺着美好的身軀,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快樂的情緒。
這與兩人來之前設想的情況可有不小的差距。
“等着看唄。”
祝覺一手給風鈴順着毛,一手拿着桌子上的點心,瞥了眼奧莉薇接着說道,
“補充一點,我讓你走的時候,你跟着風鈴出去。”
“好的,我會保護好風鈴的。”
奧莉薇知道風鈴對於祝覺的重要性,當即點頭應道。
“想什麼呢,我是讓它保護你......”
“呀!”
儘管知道風鈴不簡單,但是對於祝覺這種赤裸裸的蔑視,奧莉薇還是覺着生氣。
“讓我們爲從曙光城咋遠道而來幫助我們荷賽鎮的兩位考古協會的長官致以最熱烈的掌聲以及歡呼!!!”
不遠處,荷賽鎮的鎮長抓起從房樑上垂下來的老式的擴音器,將自己的聲音傳到酒館的各個角落。
隨之而來的掌聲潮以及歡呼潮讓祝覺還有奧莉薇兩人都只能尷尬的擡起手揮了揮,他們倆都不是喜歡出風頭的性格,連坐的位置都刻意的靠着離大門比較近的牆。
當然,這其中也不乏待會兒好跑的考慮。
所幸並沒有什麼發表感想的環節,所有人都開始各玩各的,完全是一副節日聚會的模樣。
“你有發現武器或是什麼儀式道具之類的東西嗎?”
儘管祝覺表示不用擔心,可奧莉薇還是忍不住藉着抿酒的同時用眼角的餘光去觀察周圍的一切,關注任何可能隱藏着殺傷**物的地方,甚至於這杯酒都是來自於她進門時特地從酒櫃裡拿的未啓封過的葡萄酒,確保不會被人提前下藥。
“不用想了,他們的武器不在這裡......計劃變了,待會兒你不要從門口出去,從酒館內側的窗戶,現在就想辦法摸過去,藥劑隨時準備使用。”
祝覺往後靠倒在酒館的牆壁上,低聲說道。
在他身前,酒館內的人們,歌舞昇平,氣氛熱烈。
在他身後,酒館外的暴雨之中,大量的身影正灌木叢中行出。
扭曲而潰爛的身軀,完全沒有血氣,像骸骨般的手爪拖在身側,渴望着鮮血的浸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