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形的房間,以藍白兩色爲主基調,兩個深藍色的沙發面對面的擺放着,一張是類似於躺椅的構造,可以讓人斜躺在上邊,在它的側面還擺放着一個單人的深藍色沙發。
“祝覺?”
站在門邊上的女人開口詢問從門口走進來的年輕人,同時也打量着他。
他的左手提着一個機械匣子,食指總是不經意的在上邊的一個淡色按鈕周圍徘徊,那兒應該是某個機關的觸動開關。
這個機械匣子是做什麼的,裡面存放的是武器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他的目光在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在前排的椅子上停留的最久,應該是在思考自己待會兒應該坐哪張椅子。
他是第一次來進行心理諮詢,這一點毋庸置疑,至少其它人不會又拿着機械匣子又揹着包進來。
“對,是我。”
進了這屋子之後,彆扭的感覺越發清晰,這個房間內的裝扮或許是這個時代的常見審美裝飾,但對他來說,那些不明覺厲的機械儀器,周圍看上去淡雅卻有些清冷的傢俱都帶着疏離感。
於是他停步在門口,思考着要不要直接回去。
“這樣的環境讓你覺得不適嗎?”
還沒等祝覺開口,旁邊的醫生先說話了,她看出了祝覺想法。
這時候祝覺才注意到原來她不是站在門口迎接人的侍者,而是這個房間內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的人。
一個身材高挑豐腴,穿着休閒卻相當得體的服飾的知性美女,手裡拿着視聽棒還有一根電子筆。
“什麼?”
祝覺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中能讓你感覺到放鬆?”
“額......只是普通的安靜房間就行。”
還以爲是個問題,祝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隨便答了一句。
“艾薇,環境切換成3號。”
“指令接受,環境切換中......”
下一秒從這個房間的左側邊角開始,牆紙,地板,天花板乃至周圍的器具,都覆上了一層虛幻的光影,不斷地改變。
原本是飲料機的位置升起書架,白色的地板轉變成棕色木質地板,天花板則是變成了祝覺熟悉的水泥天花板,一個墨綠色的吊扇懸掛在上邊,本事朝外的窗戶如今也變成了老式的木框窗戶。
在祝覺看來帶有他生活年代的歐式風格,簡約,沉靜,即便是女人手中的視聽棒還有電子筆此刻都變成了記錄板和一隻普通的鉛筆。
哪怕他知道這些不過是全息投影下的虛幻景象,那股不適感還是消失了。
“請坐,我是吳桐的姐姐,叶韻,葉子的葉,韻律的韻,你可以稱呼我爲葉醫生。”
作爲一個心理醫生,對病人的情緒轉換自然得敏感,祝覺明顯輕鬆下來的身前讓她知道對方喜歡這個環境。
“姐姐?”
怪不得吳桐極力推薦,原來是親戚關係。
“只是表姐,每年偶爾能見上幾面......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叶韻並沒有談論自己的諮詢價格,在她看來能夠與吳桐來往的人,診費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可以。”
對方坐了沙發,這張躺椅應該就是留給自己的,祝覺躺上去,角度明顯調過,不需要他轉頭或是擡頭,視線自然而然的就跟葉醫生齊平。
“可以先談談你的狀況嗎?”
吳桐在talk上跟她說了些,但她更習慣於聽病人自己敘述。
“我做了一個夢,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噩夢......那很真實,我夢見自己出現在了雪地裡,不是那種普通的雪地,我認爲應該是在極地上的雪原,眼裡看到的只有冰層和積雪,很冷......”
“我看到了企鵝,它們成羣結隊,很可愛。”
既然是來解決疑惑的,祝覺對自己的夢境內容並不做隱瞞。
“你對那羣企鵝的觀感怎麼樣?”
叶韻在記錄板上寫下企鵝兩個字。
“觀感......很舒服,就像是看見了自家養的小貓小狗,很親切。”
最初看到那羣企鵝的時候,祝覺就是這個感覺。
“請繼續。”
“然後我看到了更遠處的冰面上有些奇怪的東西出現,那是一團不定型的,墨綠色的液體......準確來說應該是凝膠似的流體,它從冰層下出現,越來越多,它的身上長着眼睛,非常多的棕黃色,綠色......甚至連形狀都沒有辦法描述的眼睛,它向着那些企鵝傾軋而去。”
略微的停頓,祝覺看向葉醫生,發現她正聚精會神的看着自己。
“對於這只不定形的特殊怪物,你又有着什麼樣的觀感?”
“噁心,非常的噁心,並且......我有一種十分迫切的想要逃離的感覺......不,並不只是單純的想要逃避,因爲在它最初出現並且衝向那些企鵝的時候,我曾有過沖上去與它戰鬥的念頭,在那一瞬間,我是不怕它的,逃避的情緒是在我放下手,轉身逃跑後產生的。”
祝覺努力迴應着當時的情況,那隻怪物剛開始出現的時候,他並不恐懼,現在想來,甚至是帶有着一絲居高臨下的意味在其中。
奇怪的感覺......
夢境是什麼?
那是平日裡的願望或是恐懼之類的強烈情緒在睡眠時不受抑制的顯現。
也有人指出:“夢就是受抑制的潛意識上升爲意識而產生的東西。”
沒有人的夢會是平白無故出現的,它必然意味着做夢者本身腦海中的某種意識傾向。
“你認爲它是造成你噩夢後出現惶恐和身體顫抖的原因嗎?”
本以爲只是個做了噩夢需要安慰的年輕人,但是聽完祝覺的描述,叶韻意識到他的夢境並沒有那麼簡單。
她對於祝覺這個頗爲奇特的夢很感興趣,特別是對他所描述出來的那隻怪物的狀態,即便是在一旁聽着,她都感受到了某種奇怪的,令她莫名感到脊背微微發涼的東西。
她沒注意到自己的問題並沒有被對方的回答。
同樣沒有意識到坐在她對面的那個年輕人正在逐漸挺直的身軀。
它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