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血色刀光猶如狂暴海浪涌來之時,人羣突然爆發出了一陣驚呼。
因爲一直堅若磐石的顧春風動了!
劍罡形成的青色磨石跟隨着他向右側飛去,堪堪擦着那最狂暴的刀光而過,堅若磐石的遊絲劍罡被摧毀了半邊,接着帶出了一片片衣衫的碎絮。
接着便是轟隆一聲巨大的聲響,這最狂暴的一刀過後,整個練劍臺被斬落了半邊!
此刻顧春風就站在這斬斷練劍臺的邊緣喘着粗氣,身上多出了數道裂口,鮮血淋漓。
可是他依然站着,這就證明他贏了。
從一開始就動用“遊絲劍意”與對方的“斬血海”相對抗,再到後面的突然移動,這全部都在顧春風的算計中。
因爲人總是有慣性的,顧春風從頭到尾幾乎都在硬扛,就會給柳烈風一種對方會永遠硬抗下去的錯覺,所以才導致柳烈風將最強的一刀直接揮出。
本來已是強弩之末的顧春風一直等着的就是這個時刻,然後他又極其艱難地把握住了機會。
所以他贏了!
柳烈風站在那裡,全身涌動的氣血漸漸歸於平靜,而他的神情從始至終都很淡然,就像一座孤傲的高峰,只能讓人仰止。
四周很安靜,就連每個人的呼吸都很輕。
“我輸了。”柳烈風說完這句話,圍觀的人羣瞬間沸騰了起來。
霸刀門的門主、當世最年輕的搬山境,輸給了白崖劍宗的顧春風,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讓人興奮的大事。
見識過了這場極其兇險的戰鬥,在場的修行者都覺得太賺了。
以神念境對抗搬山境的戰鬥,不是誰都有機會親眼見證的。
那直接斷掉的山崖,地面那些細密的溝壑,無不證明這場只有三招的交鋒有多麼激烈。
柳烈風再次坐上了那輛馬車,高大的駿馬開始嘶鳴,然後艱難地拉着這輛馬車前行。
鼎沸的人聲漸漸安靜,因爲馬車壓過路面的聲音實在太過驚人。
坐在車廂裡的柳烈風,雖然承認輸了,但他還是不服氣,那些被車轍壓成碎末的石板都是證明。
這個時候,唐衣扶着顧春風,心疼地檢查他的傷勢。
顧春風身上有三道深可見骨的刀傷,看起來很是恐怖。但有楚雨辰在,靈丹妙藥自然不少,很快就穩定住了傷勢。
看着馬車壓過路面的場景,顧春風感到有些憤怒,心道:“好一個不肯吃虧半點,老子今天就要你的雞眼心受些傷害。”
只聽見一聲清亮的口哨聲響起,一匹銀亮的白馬不知何時便從小溪另一端衝了過來。
它的速度很快,猶若閃電,連空氣都被它帶出了數道亂流。
然後便是嘭的兩聲悶響,那兩隻拉車的神駿馬匹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這匹如風般鑽出的白馬踢飛了出去。
這匹白馬自然就是在荒原上千裡救主的“小馬王”,霸刀門的馬匹雖然神駿,可是和它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那兩匹駿馬高大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了兩道優美的弧線,然後墜落在地,炸起了一地煙塵。
它們躺在地上痛苦的哀鳴着,眼裡滿是恐懼。
白馬吐了一口大氣,猶如虎嘯山林,嚇得圍觀的人都是一驚。
然後它便洋洋得意的跑到了顧春風身前,開始翻吐嘴皮,示意討好。
看見這一幕,顧春風笑着道:“幹得漂亮!不然有人還真以爲自己是拆遷隊大隊長了。”
馬車失去了拉車的馬,自然只能停在了那裡,柳烈風無奈下了車廂,然後便站在了那裡。
秋日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沒人能看見他的表情。
不肯吃虧半點的霸刀門,今天好像吃了不止半點的虧。
這個時候,墨十八徑直走到了馬車邊,當着柳烈風的面,手一揚,直接單手將那幾百斤重的車廂掀飛了出去。
飛起的車廂拋起了一個極高的弧線,然後墜入了山崖,過了良久才傳來了落地炸裂的聲響。
墨十八看着柳烈風,眼裡滿是怒意,道:“欺負老子墨十八的兄弟,管你是搬山境,還是狗刀門,雖遠必誅!”
聽見這句話,整個人羣裡的修行者變得既緊張又興奮,彷彿胸口有一團火被點燃了。
這就是義氣,這就是情誼。
如果每個宗門的人都像墨十八這麼重義氣,敢對着比自己強很多的對手發飆,那這個宗門無疑就是很恐怖的存在。
獅子都有可能被羣狼咬死,更何況人。
墨十八之所以這麼衝動,緣於他早就看不慣對方明知自己有錯,還偏偏護短的行爲。再加上對方仗着一身搬山境的修爲,讓顧春風身受重傷不說,輸了還不服氣,用馬車壓地。
對於這種輸不起的行爲,他最是看不起。
四周又變得極其安靜,只剩下了輕微的山風聲響和人們極力壓抑的呼吸聲響。
從踢馬再到摔車,白崖劍宗這幾個人彷彿根本沒有給柳烈風這個最年輕的搬山境絲毫面子。
而柳烈風呢?他能忍?
這個時候,柳烈風突然動了,但並不是拔刀,而是向山下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哈哈大笑道:“白崖劍宗,真他孃的了不起!我柳烈風算是服了。”
這個號稱“吃虧半點,以命相搏”的最年輕搬山境宗師,今日終究還是吃了虧,但並沒有搏命。
柳烈風走出了山門,突然頓住了腳步,回頭道:“老子剛入搬山境,三刀過後控制不住自己的氣血,壓碎了你幾塊石板,你就踢我馬,掀我車,他孃的是不是太小氣了些?這山門、石頭、石板,五日內賠給你們!”
說完這句話,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地上的腳印由深變淺,漸漸消失不見。
看見這一幕,墨十八驚訝得長大了嘴巴,對着顧春風等人道:“難道是我冤枉了他?他不是輸得不服氣啊?”
顧春風、唐衣和楚雨辰三人看着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墨十八噴出一口老血,道:“你們爲什麼不提醒我?”
顧春風捂着疼痛的傷口,笑着道:“因爲如果他不說,我也沒看出來,不然我怎麼會叫小白去踢馬。”
然後楚雨辰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道:“還好我沒有學你們那麼衝動,不然現在這局面,還真有點......”
“尷尬。”顧春風吐出了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