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風峽前方的那片丘陵,陰兵正猶如幽靈般行軍。
它們的腳步落地如綿,幾乎沒有發生任何聲音,而且步履如飛,一直保持着較高的移動速度。
每當這些陰兵體內的陰氣減弱稍許時,喜先生就會散發出猶如狂蛇般的黑色煙霧,灌入這些陰兵體中。
這些陰兵吸收了這些陰氣之後,身體表面的肌膚便會結出紋理,有的甚至已經長出了黑色的肉鱗。
《天書鬼卷》滋養的陰兵與《天書人卷》滋養的玄甲重騎不同,陰兵的力量與身體強度都遠遠不如重騎,但數量卻着實恐怖。
煉化了《天書鬼卷》的喜先生,一人就可以操縱十萬陰兵,而且只要有屍體,陰兵又可以重新煉化,所謂生生不息。
事實上,喜先生率領的這支陰兵隊伍,纔可以算作真正的大軍,而贏烈率領的玄甲重騎,則更像一支很強勢的修行者隊伍。
現在喜先生在途中不斷煉化這些陰兵,就是要增強它們單兵作戰的能力。
南泉北郡與南泉南郡早就在他的手筆下變成了一片廢墟,沒有怒江的阻攔,現在陰兵可謂是長驅直入。
而有哭先生謝衣在,丹陽城的陣法自然形同虛設。
在喜先生的眼裡,要破掉丹陽城,不過就是五日內的事情。
到時候楚王即使有心回援,恐怕都有心無力了。
因爲整個楚國,在北境一帶堅守還能拖延一段時間,但是遇到內外夾擊這種狀況,恐怕很輕易就土崩瓦解了。
坐在巨大黑色輦車上的喜先生看着不遠處的落風峽,彷彿已經看到了成爲了人間煉獄的丹陽城。
想到剛剛被自己毀於一旦的南泉郡,喜先生就一陣興奮。
他越發覺得,毀滅與吃人一樣,都是他內心深處燃燒的慾望。
坐在他身旁的謝衣神情淡然,彷彿對這個猶如惡鬼的同伴沒有任何異議。
謝衣很清楚,自己對喜先生越發嗜血變態的行爲是很不喜的,但他不可能和對方真正的鬧翻臉,所以只要對方不是太超過他的底線,他都一概不理。
一是兩人是共生血的關係,他不可能對喜先生出手;二是現在的喜先生雖然已是個殘廢,但實力變得越發深不可測,而且性格乖戾,就連他都有些畏懼。
陰兵無聲無息地在丘陵間疾行着,不出半個時辰,就已然接近了落風峽。
幾乎沒有做任何停留,陰兵隊伍便開始變窄,拉長,從高空俯瞰,就猶如一條黑色細流般向落風峽涌去。
當落風峽內涌入了約莫五千陰兵時,落風峽內部卻傳來了一陣劇烈的轟鳴聲。
然後便是磅礴的泥塵在落風峽內裡炸起,從中部往外涌去。
此次爆炸產生的勁力柔棉,就像磅礴的潮水般蔓延開來,將峽谷內大部分陰兵全部衝飛了出去。
一時間骨肉撕裂的聲音連綿不絕,就像屠宰場一般。
看見這樣的動靜,喜先生臉上的煙幕開始劇烈涌動,證明他此刻心緒發生了改變。
難道這世上,還真的有人敢擋他們的路?
漫天的塵土之中,那些陰兵的身體便猶如漂浮的朽木,被拋向了高空,然後降落,摔得七零八落。
本來準備魚貫而入的陰兵遭遇瞭如此變故,全部向後移動了一里路,停歇了下來。
待煙塵漸漸沉落,落風峽內漸漸露出了一個朦朧的身影。
這個身影很窈窕,即使只是一個模糊的剪影,就彷彿能看見她那隨風飛舞的青絲與裙襬。
這個身影由模糊到清晰,再到露出真正的容顏,就像是一朵鮮花從花蕾到花朵完全綻放的過程,很是美麗靈動。
這個身影,自然是屬於唐衣。
將空氣中的水汽直接激盪成了霸烈的水法,再加上落風峽內那狹窄的空間,唐衣這一式“白水無情”加“天一生水”,可謂是將霸道發揮到了極致,所以纔將勢如潮水的陰兵弄得如此狼狽。
只是這裡終究缺少大江大河,使出瞭如此暴烈的一襲之後,唐衣體內的真元便已經消耗了大半。
本來按照計劃,如果能在怒江截住對手,那唐衣的水法當真是大有可爲。
可是他們低估了陰兵的速度,所以只能在落風峽硬着頭皮頂上。
看着孤孤單單站在峽口的唐衣,喜先生臉上洶涌的雲煙漸漸歸於平靜,然後他的聲音便戲謔的傳出:“就你一人,也想攔我們?不怕我將你當腹中餐?”
聽見這句話,唐衣臉上便浮現出了厭惡的表情,因爲她記起了墨意成庭院內那兩具殘缺的屍體,以及那一排排觸目驚心的牙印。
原來傳聞是真的,這傢伙真的會吃人!
下一息鍾,坐在高高車輦上的喜先生手指輕輕一動,他臉上的雲煙便出現了一個漩渦。
隨着這漩渦的轉動,他身前的空氣中也起了一個約莫三丈寬的渦流。
渦流呈黑色,散發出了濃重的死氣,彷彿就是一個通往幽冥黃泉的入口。
然後那些骨肉碎裂的陰兵便像破紙片一般被吸附了進去,空氣中便傳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彷彿有一隻巨大的妖怪在進食。
看着這一幕,唐衣臉上露出了不解之色,隱隱還覺得有些恐懼。
但是她依然沒有退步,因爲她現在的任務就是拖時間。
顧春風與墨十八還在落風峽內療傷,如果他們的傷勢能多恢復幾分,能拖到楚軍來援的可能性就會多幾分。
按照顧春風的計劃,一旦楚國在北境取得勝利,就將以最快的速度回援丹陽。
而事實上,楚國最精銳的金戈軍,確實也在不計一切代價的趕路,以便於能第一時間回到丹陽。
而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計劃,金戈軍也會從落風峽經過,到時候這必敗的局面,說不定還有轉機。
剛剛那一式消耗了大量的元氣,唐衣此刻臉色都有些發白,但神情卻更是堅定。
這個時候,空氣中的黑色渦流停止了轉動,然後從中鑽出了一隻巨大的頭顱。
這隻頭顱通體黝黑,眼睛卻黃得可怕,就像無底的黃泉深淵。
鬼王?!!
看見這一幕,唐衣的呼吸都變得有些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