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生意場

無論願不願意承認這句話的指導意義,奧斯卡-王爾德說的“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關於性的,但性本身除外,性關乎權力。”還是有一定合理性的。林義龍和許振坤是衆多踐行者中的兩個罷了。就算能放下一些其他方面的執念,可關於“性”的方面完全不能不管。

所以,在某些特定的關乎“信任”的情景下,一旦失信,就是決定性或者致命性的。

整個下午,許振坤沒有好好工作的心情,提心吊膽地留意着四面八方傳來的信息,直到拿到予以資產保全的先予執行令,纔算安心。

以現行體制的速度,法院從受理到決定當然不會這麼快——林義龍調動了部分社會資源的結果,沒有實質問題,只是程序加速,這樣的要求並沒有被拒絕的理由。

即使這樣,事情也不算結束。

在一切塵埃落定、許振坤的“奪妻之恨”得血的當天傍晚,兩人找了一個日式鐵板燒,在大廳的一個沒多少人的空桌旁等着點餐。

林義龍始終對價錢不太便宜的自助式的鐵板燒趨之若騖,不用有點餐的麻煩,也沒有結賬的推搡,更沒有餐桌間的觥籌相勸。

兩人點餐後不久,兩個穿着商務休閒裝的男人坐到了林義龍和許振坤的旁邊:一個穿着棕色外套,長相十分老成;另外一個穿着青灰色的休閒西服上裝,稍顯稚嫩——但也應該跟林義龍和許振坤兩個歲數相近。

“許先生,您好。您身邊這位是林律師吧。”青灰色穿着的人禮貌的問道。

在年輕的那個試圖與許振坤和林義龍搭話的時候,穿棕色外套的人打量着面前的兩個好朋友。

“兩位有何貴幹?”林義龍並未否認青灰色西裝男的猜測,問起兩人的來意。

“這位是利特斯擔保公司的副總,王寧王經理。”穿青灰色衣服的人介紹着,“我是......”

“請先等等,我不記得我們華雁銀行與貴公司有經濟上的來往,如果兩位有什麼資金上的困難,請在上班時候來,現在是下班時間。”林義龍很沒禮貌地打斷了來人的講話,倨傲地說道。

“我們是來談關於烏德公司的債務的,有些情況我想請兩位說清楚。”穿着棕色外套的王總突然說道。

“有些什麼事情我不瞭解的呢?”林義龍問道。

“林律師不瞭解的是我們的背景。”王總也擺出與林義龍同樣的傲慢態度。

“哦?我很好奇,請細說一下。”林義龍針尖對麥芒。

王總用眼神示意穿青灰色西裝的下屬上前。

“我們知道林律師在國外呆了將近8年,對國內的具體事務不慎明瞭。”下屬說道,“但請還是讓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路特斯公司的總經理助理,我姓劉。我們利特斯公司雖然遠遠比不上華雁銀行,但我們的客戶卻是...”

“你們的客戶並不代表你們。”林義龍繼續打斷,“劉先生,我們現在還沒對你們這方面的客戶有所顧忌,生意場上賠賠賺賺十分正常,既沒有一直賠到最後的輸家,也沒有一直賺到手軟的贏家——既然你們來找許先生,那說明你們並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說動許先生的上級——我更想聽聽你們的目的。”

“兩位先生,您要在這裡吃飯麼?”一旁的服務員感受到了火藥味的服務員突然插了句嘴,“如果是的話,請不要影響其他食客;如果不是,請不要騷擾我們的客人。”

劉姓助理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估計他對維持秩序的服務員的說辭更憤怒一些。

“我想請兩位把華雁銀行所持有的烏德公司債券,轉讓給我們。”王總見到自己的下屬不行,只能親自下場了。

“這倒沒什麼不可能。”許振坤說道,“我想聽聽你們的報價。”

“每張債券20元!”王總咬牙切齒地報出了這個價格,這個價格比當天晚上的收盤價高了近一成半。

許振坤沒有說話,而是衝着身旁的林義龍傻笑起來:

“哥們,你聽說了麼,他要20塊錢買我100塊的債券。”

林義龍也跟着尬笑。

“爲什麼票面價格100塊的東西,要20塊賣給你們呢?”許振坤問道。

“我這樣是爲了貴方考慮,我們知道貴行是17塊兩毛八的價格買入的,我們多加15%,爲你們省去一筆執行費。”

“這個價格是沒有問題的。只是,我懷疑你們有沒有足夠的資本。”突然間,許振坤換上了一副凜冽的兇相,還夾雜着一種無所顧忌的貪婪,彷彿把隱藏在皮囊之下的黑暗全部透出來了讓人一觀。

“請相信,我們有這個實力。”林義龍身旁的王總低沉地說道。

“你們的賬面上只有不到五千萬。”許振坤聲音吸引了所有餐廳食客和工作人員的注意力。他大聲喊道,然後把一份早已裝訂好的資產負債表扔到了王總面前,“你們拿什麼買!”

這份負債表,是許振坤幾個月前就已經着手收集的,下班前纔拿到全部信息重新打印裝訂的重要資料。按照信息披露規則,最遲明天就需要把這份文件公告出去,如果想要阻止許振坤,只有今天一個晚上的時間。

“我們公司打算向貴行貸款,收購這些債務。”一旁的劉姓經理人說道。

“也就是說,你想向我們借錢,買下我手中的債券?”許振坤回答道,“想得不錯,但你們沒多少時間了。”

“這件事不會這麼算了的。”王總仍然沉穩地說道,“對此,我們勢在必得,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是你跟他們的事兒。”許振坤不理會這樣的威脅,“我行和你們公司也好,我和你個人也罷,都沒什麼正常或者不正常的關係。第一責任人是你們的那個債主,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這麼說,沒什麼好談的了?”王總站起身,“許先生,既然你做過調查,您應該清楚我們身後的能量。”

“這個問題我來提許先生回答。”林義龍說道,“雖然我不想這麼說,以我還有許先生的職位,並沒有跟王總王先生談‘能量’這個話題的資格;要從在實體的代表層級,王總的利特斯公司畢竟是一家擔保和資產管理公司,不是銀行,就沒有銀監會頒發的金融業務牌照,這時反倒是王總沒有跟我們談話題的資格了。順便,我想這麼說,無論王總想來白的,還是來黑的,亦或是來陰的,我們總有解決方案。我和許先生自然還是希望和氣生財,假如貴公司和王總能在明天上班之前籌集到您20元報價的全部資金,我們願意放手。我相信王總明白我們是什麼意思。”

說完之後,林義龍就重新坐定,爲自己倒了一杯可樂,跟身旁老神在在的許振坤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