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義龍很討厭所謂的“商戰”。
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呢?貿易關稅算商戰,股權保護算商戰,抵押賣空對賭算商戰,釓空交割也是商戰——可終究,這些被列舉的方式是不能窮盡的,似乎只要是兩家企業無論是否存在競爭關係造成對立,就算是“商戰”。可究其本質,就是一種競爭關係罷了。至於手段如何(包括熱戰),或者說競爭是不是出格,在最終的勝利者產生後,完全沒有意義。
這是一個真正沒有硝煙的戰場,或者說連戰場都不算:就算是當事人,在很多情況下也只是看到戰爭的結果,看不到任何戰場的戰術流程——打着打着,就擁有了整個世界。
林義龍沒有擁有全世界的野心,單就他個人而言,諸強並立纔是需要的環境,很多時候需要很無趣地在一些地方搞平衡——哪怕限於諸多條件,是不可能本質平衡。
這個國家的財閥,當然是對普通人不平衡的,卻也是這個國家的問題,在國際市場上必然還是需要這種企業來平衡或者說緩衝直接資本控制帶來的衝擊的。何況這幾個財閥控制家族本身就不算特別:一個利潤數百億刀的掌門人,每年的各種工資和股票分紅的總額只有“區區”大概在幾百億元,換算成美刀也不過六千萬甚至更少。這個“可憐的數字”跟牆街的基金掌門每年動輒一兩億美刀的收入對比,是恥辱。
這決不是給這些財閥洗白,因爲在最光輝的那幾年,這個國家就通過立法禁止財閥像隔壁島國那樣以通常的金融形式——比如住友、三菱、富士爲代表的投行模式——來實現對財閥的絕對控制。這一方面限制了財閥進一步“贏家通吃”,但也在另一方面讓對普通人來說的龐然大物,就純收益分紅的眼光來看,並不怎麼太入流。
連在資本市場的收益和律所的分紅都不用計入,每年單單是布萊肯林場補貼的兩百來萬英鎊的現金收入,林義龍的身家幾乎足以壓倒幾乎所有小財閥的掌門人和大財閥的中層。
財力上的底氣,讓林義龍在面對給自己帶來生意的主顧時,也用不着特別尊敬。
“這位是康會長。”週二晚上,考慮到林義龍的口味,李代表在梨泰院的一個美式牛排餐館的單間裡,如約把所代表企業的康會長介紹給林義龍。
凱蒂在週日接到林義龍的明確指示,她回覆李代表的郵件中特地表示,在這種商務宴請中,林義龍因爲要提交概述,他將盡量不使用英語以外的語言。好在康會長英語還算過硬,能明白林義龍所講的語言的意思。
“幸會!”林義龍和康會長寒暄着,隨後落座。
康會長的年齡比林父年輕一些,卻比李代表年長很多,方臉、戴眼鏡、頭髮有些蓬蓬鬆鬆的,一副標準的當地“啤酒大叔“的長相。
“很抱歉,因爲我和康會長並不認識,所以我只能在通過正式場合被李代表介紹,請多多包涵。”林義龍語氣謙卑,但用詞非常硬。
“這樣也好,因爲我們都說英語的話,可以避免一些意思混淆。”康副會長答道,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來。
李代表隨後稍稍介紹了一下自己僱主的一些概況——這些信息,大家都心裡有數。
“所以,我能幫你們做一些什麼呢?”林義龍問道。
“我們想請林先生利用影響力,幫我們在歐洲的收購提供一些方便的信息。”康社長說出了這次約林義龍見面的原因,“我從李代表這裡瞭解到,他能夠突然介入進對默克企業的收購,完全是因爲林先生的推薦。”
“只是營銷策略而已,我相信兩位先生也明白。”林義龍微笑着沒有直接回答,“而且,默克企業是我們爲數不多在商務諮詢方面的業務,能成功多虧了李代表的成全。”
“我們只是有一些具體的目標,想請林先生提供一些意見。”康會長隨即拿出了一張紙,上面有不下十個專利號。
“這個業務我們恐怕做不了。”林義龍搖搖頭,“我們並不做這種跟知識產權有關的業務。”
“我想貴所還是能在這方面幫助我們的。”康會長答道,“我們只需要得到這些專利的授權就可以,如何獲得授權,完全由貴所的建議進行,只論結果,不論過程。”
“這種事兒,專門的投資銀行會比我們更專業的。”林義龍沒有選擇接手,“爲什麼要選擇我們呢?”
“因爲上次與貴所的合作,讓我們見識到了林先生個人的手段。”李先生代爲回答,“和我們能夠展開合作的這種諮詢機構有很多家,可有能力又熟悉我們真實境況的,卻只有林先生一個人。所以,與其說我們願意把這個事情交給貴所,不如說,我們更願意把這個事情交給林先生個人。”
“承蒙誇讚。”林義龍選擇接受這種委託,“既然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但在正式簽訂委託協議前,我更想問問,貴公司想在這些業務中,能提供多少資金?”
“越少越好,總額不超過2200萬歐元。”康會長答道。
“20%的事成報酬。”想都不想,林義龍提出了這個數字,“而且,總金額省下的錢,每歐元要多付給我35分;反之,只要貴方多付的每歐元,我們會補貼你們35分。”
“要加夠高的。”康會長與林義龍對視了一會兒,嘆道。
“這就是我和我合夥人的的出價,如果願意接受,我們就接下這單工作,如果不願意,貴社完全可以另擇諮詢機構。”林義龍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完了,喝了一口輕怡可樂,等着康社長的決定。
“我們需要跟我們社的正職會長彙報一下,才能給林先生答覆。”康會長髮現這已經超過了他能處理的最大數額,“請給我們三天時間,我們將在週五中午之前答覆林先生。”
“可以。”林義龍答道。
三個人在等牛排上桌前一共花費了35分鐘的時間,但吃牛排只用了10分鐘,康會長沒有時間喝咖啡就起身離開,要李代表招待好林義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