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爸爸。”
“papa。”
譚尼卡和娜塔莎這兩天正在學話,母親們非常有耐心地按照計劃,雙語教她們學舌。
說起來,林義龍的雙語學話得拖到四歲,至少他有記憶開始接觸零星的外語單詞的時候,是那個時期。
不知爲什麼,譚尼卡和娜塔莎跟林義龍學說話的進度總比跟着納迪亞和薇拉的進度快。所以,從回家開始,林義龍開始負擔起女兒們的早教教師的功課。
很顯然,女兒們是喜歡讓自己的爸爸遠勝於她們的幼兒園阿姨。只要爸爸在哪裡,就像兩個小跟屁蟲一樣出現在林義龍的五步以內,而且總是帶着笑容。這讓納迪亞和薇拉十分吃味。
在上半時養成的晚睡早起的習慣終於發揮了一些作用,譚尼卡和娜塔莎的睡眠時間斷斷續續地,只要覺得疲倦就試圖拽林義龍的胳膊,林義龍就會把拽他胳膊的那個嬰孩抱起搖睡;剩下的那個,不怎麼願意珍惜和父親獨處的時光,也會適時地拽他的胳膊,讓他哄睡。
只有耶昂姐妹下班時的夜晚,有急迫地想進行親子活動的母親,父親才能得到休息。
“小孩子的內心其實挺簡單的。”被薇拉問起如何取得孩子們的好感時,林義龍答道,“你不能用成年人的思維去考慮問題,這就像我在娜塔莎面前吻你,娜塔莎知道接吻是愛的表現,她並不會區分此愛與彼愛——我從來不在孩子面前吻你們就是這個原因——還需要留下一定時間的腦發育。”
“你是怎麼知道的。”薇拉問道。
“需要細緻入微的觀察和堅持不懈的耐心。”林義龍答道,“所以,並不是無法知道,而是沒有洞察力和耐心。”
“切。”薇拉對這個回答有些不滿——她的實習生活很忙,新醫院的籌備也在進行中,因爲林義龍的歸來,她就放心地犧牲了和娜塔莎的愉快的親子活動,把自己的經歷都投入到這兩個方面上了。
薇拉繼續在醫院臨牀實習,她的目的是當一個在NHS體系中的全科醫生,因爲娜塔莎的出生,她才結束臨牀基礎課,正式進入實習階段。在NHS當全科醫生,在醫學院畢業後,需要一年半的分科的臨牀實習,一年半不分科的臨牀實習;好在薇拉要學的不是普通外科,如果是普通外科,更需要在基礎課之後進行八年的臨牀經驗,才能獨當一面。
“孩子平時一直都交給你照顧可以麼!?”薇拉發現自己確實有些忽視了兩個孩子學前教育,看到林義龍和孩子們在一起開心地玩耍,就想讓幾乎已經成職業家庭主夫的林義龍每天照顧女兒們。
“倒不是別的。”林義龍說道,“其實現在就很不錯,每天上下班和週末兩天能和小傢伙們好好親熱親熱,可很多她們活動的時間,都是和同齡人在一塊的,而不是父母。所以,很多時候我都希望她們能和同齡人多接觸接觸。我就是這個考慮,才讓她們上幼兒園的。”
“那,每天就讓女兒們白天和幼教老師在一塊說英語,回家說俄語?”薇拉問道。
“沒什麼問題......多掌握一門語言多很多選擇。”林義龍說道,“而且,等她們上了學,我還要領她們學中文,沒準還要帶她們在我的家鄉或者莫斯科之類的地方短暫地‘留學’呢。”
“我和姐姐費了很大的勁才從那邊考學出來。”薇拉聽到林義龍的安排,有些不解,“說起這個,我和姐姐受邀向女王效忠,你覺得我們需不需要拿另外一本護照?”
“選擇權在你們。”林義龍答道,“不過,我的建議是最好還是拿一個,不然旅行限制實在是太多,有些耽誤時間。”
“我和姐姐討論一下,再告訴你。”薇拉想了想,“不過,你確定要讓娜塔莎和譚尼卡回去留學?”
“不覺得孩子體會父母的文化背景理所應當麼?”林義龍反問道,“到時候我也會一起去的,我也挺想去那邊的。”
薇拉抱着娜塔莎回去小孩們的嬰兒房,讓林義龍一個人稍微輕鬆一下。
林義龍的放鬆方式是騎着踏板摩托前往離家26公里外的中餐館吃火鍋。
從離開香江以來,林義龍一句母語也沒說過——好像是和薇拉談雙語問題讓林義龍產生了特別微妙的情緒,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屬於哪裡。
林義龍和凱蒂說英語,和納迪亞薇拉說俄語,和艾米說朝語;就算這些語言流利程度都達到了母語的水平,他與她們說話的時候都是她們的母語而不是他的母語——就算膚色有區別,可她們一般很自然地把林義龍當成是自己國家的人——連林義龍自己,在自言自語的時候,發現母語竟然不是偶爾“發狂”時第一選擇的語言。
感到了某種自我身份認同缺失的悵然,林義龍就到了他在威爾士最經常去的中餐館,去感受濃烈的天朝格調。
兼營火鍋的中餐自助餐廳都好像沿用一個功能區設置,一邊是爲當地人設立的自助餐區,一方則是專門爲學生設立的自助火鍋區,一般來說火鍋自助都會比菜品自助稍微貴那麼四五鎊,而且幾乎不互通,不過只要在火鍋15.99的基礎上再加兩鎊,就可以全場通用。
這樣的地方,纔是林義龍試圖尋找心情放鬆的地方。
三月中旬,學生們的課業不忙,一些第二天沒課的留學生在林義龍隔壁桌聚餐,趁着餐館老闆不在店,光明正大地偷喝自己帶的田納西威士忌(傑克丹尼)。
年輕人說得話題,即使沒什麼共同認知,單單聽到普通話都能讓林義龍很高興。
“我們這裡必須有社會保險號碼和工作許可,要不然不行。”一個服務領班一個在此兼職的女服務員說明現在的情況,“這兩年,邊境管理局管的非常嚴,之前碼頭區有一家就被查出來了,罰了將近四萬英鎊,餐廳當時就關門大吉了......所以,爲了避免麻煩,必須要合法打工。”
“是被舉報了麼?”傾聽注意事項的女學生問道。
“應該是吧,也許是我們自己的老闆也說不定,畢竟少一個競爭對手就多一些食客。”領班知道老闆不在,帶着厭惡的神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