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反問道:“萬歲爺對我真心實意,皇宮富貴旁人無法比擬,那我爲什麼還要走?
我還是那句話,你能讓母后喜歡我嗎?”
“朕能,你就是不相信朕,朕明天就會證明給你看,你所遇到的危機,朕都能幫你平息,但是你並不想看到是吧?你連機會都不給朕,你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楊厚照說完,還是不捨得的抓着李昭的手不放。
李昭沉吟一下,推開他的手道:“我不是不相信萬歲爺,是不相信萬歲爺的能力,我還說相信我自己,相信我的直覺,與其被別人趕走,我爲什麼不自己昂首挺胸的走?
楊厚照,希望我走之後你能成熟一點,不要什麼人什麼事情都相信。
如果你真的愛我,你更要好好保重自己,因爲你好了,才能護我周全。”
說完再也沒有看楊厚照,叫着秦姑姑:“忙好了嗎?忙好了我們就上車走了。”
楊厚照此時聽不進去李昭別的話,只那句我不相信你的能力,任是一個男人,都接受不了。
他看向李昭離開的方向,那背影輕鬆卻決絕,根本對他沒什麼依戀。
假的,都是假的。
什麼愛他的話?
他不斷的努力,爲了她不玩,不耍,學着處理國事,學着做皇帝該做的事……
還要頂着不孝的罪名天天忤逆自己的母親。
最後他卻根本就沒有住進她的心裡。
李昭在登車,楊厚照看過去,提高了聲音:“你今天走,朕是不會接你回來的,朕也不會去找你,咱們兩個人就一刀了斷,朕說的是真的,朕已經下定決心了,不會再要你了。”
對方沒有反應,他繼續道:“李昭,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過了這個時刻,朕真的真的不會再理你,你自己不要後悔。”
這麼確定還說這麼多,就不是真的。
旁邊的幾個人:“……”
楊厚照說完最後一句,他肩膀和眸子都垂下去,那點漆如墨的眼睛透着深沉,是在下着決心。
李昭站在車簾口驀然一笑,輕聲道:“我知道我以後一定會後悔,可是現在我還是會選擇尊嚴,還是那句話,我們弱勢家族的女子,沒有資格選擇愛情。
那麼以後的後悔,以後再說吧。”
說完對秦姑姑揮揮手鑽進了馬車裡。
車輪滾滾,踩在平整的石板路上,發出輕微的響聲,然後這響聲由近及遠,最後隨着那馬車一起,消失在夾道的盡頭。
皇后走了。
皇后都能走了。
作爲女人的皇后,真的要拋棄她的男人走了。
聞所未聞沒有天理。
楊厚照感覺自己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流失,身子輕了,心也空了,他氣的咬住胳膊睜大眼,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可是木然一片的腦海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想哭,想哭,酸的不得了。
嗚嗚嗚嗚……
張永和錢寧跟在他身後,錢寧走過去忙道:“萬歲爺,娘娘是鬧着玩的吧?宮門她也出不去。”
這話提醒了楊厚照,他有些懊惱的看着張永。
張永:“……”
誰說皇后出不去,皇后讓人準備的是皇上偷偷溜出宮的馬車,守城的官兵都不查看。
他也沒轍的看向楊厚照:“不然奴婢去把娘娘劫回來吧?”
楊厚照咬着嘴脣想了想,後襬着手:“他們都能說到做到,爲什麼朕不能?朕也要說到做到,朕已經給過她機會了,是她自己不知道珍惜。”
皇上說最後一句的時候,眼淚又流出來了,然後還怕別人看見,害羞的轉過身。
錢寧和張永互換了個神色,之後誰都沒有說話。
楊厚照怕自己站在這裡最後還要求李昭回來,還要去宮門口截人,擦乾眼淚道:“朕要有志氣,這次不能沒臉皮。”
他咬着胳膊往宮殿方向走,那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的樣子像是要一口吞掉一個碗的貓,可憐,但是又惹人發笑。
張永和錢寧當然都不敢笑,默默的跟在後面。
楊厚照陡然間又回頭:“皇后出宮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母后也不許提,聽到了沒有。”
畢竟是皇后啊,可以打入冷宮,可以死,可以失寵,唯一不能有的,就是不跟皇帝過了,還出宮。
錢寧眼睛裡有心虛的光一閃而過。
張永鄭重的答應着。
楊厚照隨即又道:“現在就去封鎖消息。”
心腹的下人們都走了,楊厚照回到清寧宮,到了宮門,才發現這裡根本不是他的寢宮。
本來他可是帝王,他有乾清宮,可還不是爲了那個該死不聽話的女人,他竟然像是倒插門的女婿,天天住皇后的寢宮,還把這裡當自己宮殿了。
這世上還有他這麼好,這麼癡情的男子了嗎?可是有人不珍惜啊。
真是越想越委屈,楊厚照又換了一塊胳膊咬。
腦海中全是李昭走了,不要他了,不回來了,他們完了的想法,楊厚照感覺自己如同行屍走肉,不讓自己想,卻還是要想,頭疼欲裂。
他忽然想到一個解悶的寵物,這世界上所有人都拋棄他,唯有元寶還會蹭他大腿。
“元寶?元寶?元公公……元內侍……嗚嗚,你也不要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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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宮門口了,在秦姑姑懷裡掙扎的元寶開始喵喵叫。
它的叫聲緊緊的連在一起,是那樣的急促和急躁。
李昭:“……”
她不解的問秦姑姑:“你帶它幹什麼?它也不跟咱們好?”
秦姑姑道:“不是我帶的,是它比咱們還早上的車,奴婢以爲它要跟咱們出宮呢,難道不是?”
李昭接過來元寶,元寶伸出小爪子拍了她的臉一下。
李昭嚇了一跳,趕緊把它放下去,然後道:“你要造反啊?”
秦姑姑也嚇死了:“娘娘臉傷了嗎?”
李昭摸了摸臉,不疼,說明元寶雖然打她,但是沒露出爪子,真是,這隻死貓,總是分不清誰是主人,她哪裡惹到它了?
既然跟她不友好,李昭道:“你回去吧,你自己要上車還怪誰?”
秦姑姑這時目光恍然道:“是不是以爲萬歲爺跟咱們在一起,所以才上車的?”
李昭想了想,後道:“我也不是貓,我怎麼知道,就當它是來送行的,把它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