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青竹漲得通紅的小臉兒,小葵心裡有些發急,爺跟夫人都不在,這可怎麼辦?小姐這病看起來委實兇險,不像是一般的傷寒呀!
心神不守的在李青竹牀榻前轉了幾圈,小葵深吸口氣,穩下心神,疾步走到外面,扯過一個小丫頭道:“快,快去請大夫,小姐的病反覆了!”
小丫頭聽了,忙對着小葵躬身道:“是。”然後便轉身提着裙子往院外跑去。
眼見着小丫頭在視線裡消失,小葵的心稍安了安。只是不過片刻,她便懊惱地拍拍腦袋,暗罵自己糊塗。小姐這病來的如此兇險,豈是一般大夫能看的?她該找御醫纔是!想到這兒,小葵又對着另一個丫頭道:“你去找成伯,告訴他小姐病了,讓他派人拿着府上的帖子去請御醫!”
“是。”小丫頭對着小葵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轉身疾步離去。
小葵站在院子裡怔愣了幾秒,隨即大步走進屋裡,端起水盆,拿了帕子浸了水,然後仔細地給李青竹擦拭起來。待得將李青竹露在外面的肌膚都給擦了一遍之後,小葵才放下帕子,滿臉擔憂的看着自家小姐。伸手一摸,依舊燙得驚人,溫度竟是絲毫都沒降下來。
小葵走到外間,對着一處幽暗的角落道:“木二,小姐病的厲害,一般的大夫怕是不行。你給爺傳消息吧!”
良久,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已經傳了。”
呃,小葵愣了愣,隨即扯扯嘴角,道:“嗯,很好!”然後她便返回內室接着給自家小姐擦身子。木二這廝向來做事比她妥帖。不怪小姐這麼相信他!
迷迷糊糊之間,李青竹只覺自己全身痛得厲害,好像被火燒一樣。烈焰焚身的痛苦,讓她難受的有些想哭!不知被炙烤了多久,她突然想起一個人,一個應該陪着她承受這種苦楚的人,一個能將她從烈火中拉出來的人。只是,那個人是誰?他又在哪裡?
李青竹呆呆的想了好久,終於記起,那個人。她的夫君葉拓,如今已是不在她身邊了!那晚她等了好久,他都不曾出現!所以。他是惱了她吧?惱她瞞了他、騙了他!所以?他不要她了?!葉拓。。。
就這樣想着,李青竹忽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麼給揪緊了,疼的她只想流淚。不知過了多久,周身的火焰竟是慢慢地消了下去,溫度也變得清涼起來。李青竹緩緩地睜開眼。入目的是頭頂那片天青色的帳子。手指微動了動,竟如千斤重般難以擡起,而且,全身肌肉痠痛。她這是怎麼了?李青竹輕輕地嘆息一聲。
耳邊忽的傳來一個小丫頭的驚呼聲:“小姐醒了,小葵醒了。。。”
聽着小丫頭往外奔的腳步聲,李青竹怔了怔。真是,我醒了有什麼好奇怪的麼?!舔舔自己的嘴脣,李青竹覺得口渴的厲害。這小丫頭也太不穩重了。怎麼就不知道給她倒杯水呢?
“小姐。你好了?”小葵急急地奔進來,一眼就看見自家小姐正艱難地往地下挪。她那驚喜的心情頓時被唬的去了三分,小葵忙過去扶住李青竹,道,“小姐。你身子纔剛剛好,還不能動呢。要做什麼。吩咐丫頭就行了。”
李青竹白了自家丫頭一眼,無奈的掃過內室,心想,我就是想吩咐丫頭可也得有人啊!剛剛莽撞的那個可是喊了兩句話之後就不見了。。。動了動嘴脣,李青竹輕聲道:“給我倒杯水。”
小葵小心翼翼的將自家小姐給扶上牀後,在她背後給墊了個枕頭,又仔細的用棉被將她給包起來,這纔過去倒了杯溫水過來,服侍着自家小姐喝了。
李青竹直喝了兩大杯水之後,纔對着小葵搖搖頭,表示夠了。
小葵放下杯子,一臉慶幸的看着她道:“小姐,你可醒了。這三天,可是嚇死小葵了。爺跟夫人擔心的不行。。。”
李青竹眨眨眼,問道:“我病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難不成她那個時候不是在做夢,而是病了麼?
小葵愣了愣,隨即道:“可不是,你燒的厲害,爺說你是風邪入體,給配了藥。本來快好了的,誰知後來竟又反覆了!這一燒就燒了三天。。。”還兼說胡話,把夫人嚇得,直接動了胎氣。當然,這個不能跟自家小姐說!嗯,介於小姐你喊得都是大將軍的名字,夫人還打算去抽他一頓鞭子呢。只是可惜,大將軍竟是提前往邊關去了。這個,更是不能跟自家小姐說了。。。
李青竹靜靜地聽着小葵嘮叨着這三天裡發生的事兒,眉目低斂,眼中的神色晦澀不明。
說了一會兒,小葵停了下來,看着李青竹臉上顯而易見的疲色,道:“小姐,小葵去給你端點兒吃的過來吧。廚房裡一直溫着湯呢。”再一個,一會兒夫人跟爺得了消息,也是會過來的。
李青竹點點頭,雖然她沒什麼胃口,肚子卻是有些餓的。
小葵出去不過一刻,越煙容跟李雲起也進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身着嫩綠色衣衫的小丫頭。李青竹怔了怔,忽然想起她剛醒來的時候,餘光捕捉到的那一抹衣角,正是這個顏色。
越煙容在自家夫君的攙扶下急急地走過來,看着睜着一雙明眸看着她的自家閨女,聽她軟軟的喚着“孃親”,她嘴角動了動,眼中的淚水忽的就流了下來。埋頭在自家夫君的懷裡哭了片刻,越煙容才抹抹眼淚,坐在牀邊,拉着自家閨女的小手道:“好,好,醒了就好。”眼中的激動與喜色明顯的都要溢出來。
李青竹扯着嘴角衝自家孃親笑笑,道,“娘,你別怕,我沒事。瞧現在不是好了麼?再說,爹爹的醫術可是無人能及的。有他在,我就是想有事也不行的!是不是,爹爹?”李青竹偏頭衝自家爹爹調皮的眨了眨眼。
李雲起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暖色,心裡更是長長地舒了口氣。他家閨女這下是真的好了,都有精氣神兒跟他撒嬌了呢。
越煙容破涕而笑,輕輕地戳了自家閨女一指頭,道:“說什麼胡話呢?! 哪有人想着有事的?!”柔荑撫上自家閨女的小臉兒,越煙容心疼的道,“都瘦了,一會兒讓小葵給你多燉些湯,好好補補。。。”
李青竹一直眉眼兒含笑的聽着自家孃親在那兒說着接下來該怎麼給她補身子,及至小葵端着吃的進來了,李雲起才拉起自家嬌妻,勸她回去歇着。畢竟,她剛剛動過胎氣,此時實在不宜勞神勞力。剛剛是擰不過她,才讓她過來瞅瞅閨女的!
在小葵的服侍下喝了小半碗粥,又喝了幾口蔘湯,李青竹才一臉疲憊的擺擺手。小葵給自家小姐掖了掖被角,然後便帶着丫頭們出去了。剛剛那個叫碧兒的丫頭,心太大了,該處置了。
小姐醒了,不想着趕緊服侍,反而跑到夫人跟爺的院子裡去報喜?!擺明了就是爲了邀功連小姐都不顧了。她可沒忘記剛進來時看見自家小姐掙扎着下牀的那一幕!這種丫頭,是堅決不能留在小姐身邊的!
李青竹閉着眼微微靜了片刻,便衝着空蕩蕩的室內輕喚道:“木二。”
片刻,一道人影悄悄地落地,跪在李青竹的牀榻前。身爲暗衛,沒能護好主子,是他的錯!只是,他是小姐的人,所以這罰,也該是由小姐來定。正因如此,李雲起才堪堪的放過他跟小葵,等李青竹醒來才處置。
“小姐。”
李青竹偏過頭,看着跪在地上的木二,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她愣了愣,道:“起來吧,我有話問你。”
“是。”木二同樣愣了愣,旋即起身立在李青竹不遠處。自家小姐的性子自己知道,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忤逆的好。畢竟,小姐還病着,不能動怒。
轉頭盯着頭頂的天青色帳子,李青竹抿抿脣,終是艱難地開口道:“我睡了三天。這期間,他可曾來過?”
木二遲疑了片刻,低聲回道:“不曾。”他自是知道小姐問的是誰,只是那人兩天前就離開了帝都。
李青竹身子一僵,掌心無力地握起,起脣重複道:“不曾?竟是一次也無麼?”
“是。”木二隻覺自己的聲音有些艱難,彷彿那傷害自家小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沉默了片刻,李青竹又問道:“那,他可好?”是如花美眷歡樂在懷,還是黯然神傷不與人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李青竹心道,他那樣性子的人,怎麼可能因此便黯然神傷呢?
木二垂眸,聲音裡透着一抹擔憂:“大將軍他,兩日前便離開了帝都。”隨行的,還有玄國月華郡主顏子衿,大將軍的顏側夫人。
良久,李青竹低低地嘆息一聲:“原來如此。”她李青竹,到底還是高看了自己。伸手摸摸自己揪痛的心,李青竹閉上眼,掩住其中的黯然與傷神。原來,那烈火焚身,都不及你離去之痛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