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無數的火把分外絢麗。
晉王府門後的院子內,一羣披盔戴甲的精銳晉軍士卒,還有身穿白色勁服的通文館十字門門徒,正於兩邊肅然而立,嚴陣以待。
由此可以看出,此刻的通文館,已經被李克用盡數接管。
在火把的亮光下,每一個晉國精銳士卒的臉上都充滿了堅毅與鐵血,每一個蒙面的十字門門徒的面具上都寫滿了冷酷與詭異。
李克用面色肅然,坐在輪椅之上,無力而自動,緩緩移向府門。
李克用的身後,卻是跟着一個人,分明是一身黑衣,頭戴面具的李存勖。
忽然,晉王府的府門緩緩露出了一絲縫隙。隨着縫隙逐漸變大,一個穿着怪異的怪人,逐漸印入衆人眼簾。
此人正是萬毒窟的巫王蚩笠。
巫王蚩笠鬍子花白,頭戴苗疆打扮的紫色帽子,身上穿着紫白的苗疆袍服,衣服上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飾品。
除此之外,最讓人驚奇的地方是,巫王蚩笠的眼睛,竟然全部是黑色,一點眼白都沒有,就像是鑲嵌了兩顆黑寶石一般。
總而言之,巫王蚩笠是一個相貌打扮很是奇怪詭異的老頭子。
在他的身後,則是一個白髮,戴着神秘鬼面具的紅衣人。這白髮紅衣人身材並不顯得老邁,想必應該是個青年或中年。
李克用見到一臉淡然的蚩笠,面上不起波瀾,只是淡淡地擺了擺手。
一衆士卒見狀,頓時一震手中長槍,山呼海嘯地道:“恭迎萬毒窟巫王駕臨太原!”
這樣的場面、氣氛與呼聲,恍若千軍萬馬奔騰而來,讓人不由得有一種震撼的感覺。
雖然周圍氣氛很是肅穆,很具有威勢,但蚩笠卻是目不斜視,面色從容。在如此氣氛下,蚩笠看起來額外冷靜和淡定。
李克用注視着巫王蚩笠,語氣淡然地道:“萬毒窟巫王駕臨太原,本王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李克用說完,仍舊盯着蚩笠,眼睛裡泛着火把的火光,顯得更加明亮。他雖然口中說出“還望見諒”之類的話語,但語氣卻是很強硬。
李克用擺下這種陣仗,又是這種語氣,明顯是要給蚩笠一個下馬威,或者是要宣揚晉國之強盛。唯有這樣,才能在之後的會談之中,佔到主動權。
蚩笠神色之中並沒有多少波瀾,只聽他淡淡地道:“晉王坐擁三晉大地,據地利之險,手下又盡是精兵強將……果然有着王者風範。”
蚩笠這句話雖說是誇讚別人的話語,但其語氣卻絲毫沒有弱勢的感覺。
“呵呵呵……”聽到蚩笠用恭維來化解自己的強勢,李克用也不好再強勢壓人。李克用皮笑肉不笑,也是對着蚩笠恭維道:“巫王掌控着整個苗疆十萬大山之地,手下奇人異士衆多,亦是神采飛揚啊。”
蚩笠淡淡回道:“晉王謬讚了。”
李克用將目光投到了蚩笠身後的白髮紅衣人,頓時問道:“這位既然能被巫王帶在身邊,想必也是萬毒窟中巫王手底下舉足輕重的人物吧?”
李克用的目光雖然是看着白髮紅衣人,但毫無疑問是詢問巫王蚩笠。
“這是我萬毒窟的少祀官。”蚩笠先是對李克用介紹了紅衣人的身份,又轉身低聲對紅衣人輕喝道:“還不快見過晉王!”
紅衣人聞言,立刻向李克用抱拳道:“見過晉王殿下!”
李克用用着鷹一般的目光盯着紅衣人,直盯的紅衣人感到心中一怵。
這時,只聽得李克用忽然開口讚道:“巫王手下,可真是人才輩出啊。”
“哪裡……”蚩笠瞥了一眼周圍披堅執銳的精銳士卒,淡淡笑道:“萬毒窟地處蠻荒,完全不若晉王手下十萬帶甲,千員良將……”
面對蚩笠烽煙味十足的話語,李克用卻是大笑了一聲。
“巫王,果然不愧是萬毒窟之主!”
蚩笠亦是笑道:“晉王亦不愧爲晉國之主!”
兩人又是一通相互吹捧後,只聽李克用道:“此處人多眼雜,倒不如移至他處,不知巫王意下如何?”
蚩笠淡淡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輕笑着一齊走開。
走至半路,李克用突然轉身,道:“少祀官遠道而來,你們可要好好接待這位來自萬毒窟的客人。”
李存勖知道李克用的話是對自己所言,便立刻走上前抱了一拳。
……
月明星稀,夜色之下。
一處別院內,李克用與蚩笠二人,對坐於院內的一張石桌之上,桌上擺放的,正是黑白二色圓形棋子。
此二人,不但於桌上對弈,於心理,於大勢,亦是在對弈。
李克用看着蚩笠,道:“巫王這次前來,可是已經詳細思考過了?”
“自然。”蚩笠點了點頭,神色淡然地看着李克用:“不知晉王接下來打算如何行事?”
李克用卻是反問一句:“不知巫王有何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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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笠見李克用一副絕不先言的模樣,沉默了一會兒,便道:“我苗疆巫蠱之術,尤善於控敵心智,扼其行動,輔以攻敵……晉王若是有足夠的把握能夠對付得了那個人,我便可用巫蠱之術幫你暫時控制那個人。”
李克用看着蚩笠,心中一陣冷笑。原本是有一定的把握,可加上你倒是沒有把握了。
“如此說來,巫王有十足的把握控制住那個人了?”
蚩笠正要說話,卻又聽到李克用的聲音:“既然巫王能夠控制住那個人,想必也能控制住本王吧?”
蚩笠立刻盯着李克用,言語之中不加掩飾地道:“我雖然是苗疆之人,但也略通中原史事。古往今來,但凡能夠掃清六合席捲八荒的豪傑人物,無一不是心胸寬闊,恢宏大度之人。晉王既然是蘊大才、抱大器之人,就不該只看中眼前的利益。”
“而且,那個人實力太過恐怖,無論是萬毒窟,還是晉國,都不能與之抗衡,只有聯合起來,纔有可能……脣齒相依,脣亡齒寒的道理,晉王不會不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