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與女帝聊了一會兒,便告辭了。
走出岐王府時,夜色已晚,但鳳翔城中百姓卻沒有熄滅燈火,反而是燈火通明。
鳳翔的夜市,開始了。
不過李存勖卻無心流連熱鬧的夜市,而是徑直回自己的鐵匠鋪的後院,也沒心思接見手下,直接進小屋睡了。
從鳳翔回渝州,又從渝州到鳳翔,李存勖輾轉了大約有兩千里路。
這一路上風餐露宿,有時還找不到吃住的地方,吃不好,睡不好,實在是太過勞累。
李存勖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下午。
一覺醒來,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他坐了起來,梳洗了一番,又換了身衣服,吃了點東西。
之後,他接到了女帝差人送來的口信,他們要出發了。
李存勖實在沒想到,自己剛剛奔波回來,還未休息夠,便又要出遠門了。
女帝此行僅有兩人,那便是女帝自己與李存勖。
他們的計劃是,白天趕路晚上投宿或紮營。可這才第二天,他們就在途中停了下來,因爲女帝的準備不足,乾糧飲水沒了。
他們來到了一個村莊,準備補充乾糧與水。
他們還沒有走出岐國的國境。這是岐國境內一個很破落的一個村子,村裡的房屋大多破敗不堪,有些房屋的牆壁甚至已經殘破坍塌。
兩人牽着馬走進村子,沿途所見,大多都是老弱病殘,衣衫襤褸,面有菜色。這裡與繁華的鳳翔,完全不一樣。
這時,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孩子上來乞討。
乞討的不是錢,而是食物。畢竟在偏遠地區,有錢也買不到食物。
李存勖與女帝都很尷尬,因爲他們就是來補充乾糧的,此時手中的餘糧已經不多。
李存勖雖然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還是把僅剩的乾糧給了小孩。當然,女帝也給了他。
小孩子雖然是岐國居民,但似乎並不認識岐王。在女帝將僅有的乾糧遞給小孩子後,說了一聲“謝謝哥哥”便返身離開。
不但小孩子不認識岐王,這個村子裡的大人老人都不認識岐王。
李存勖側身望向女帝,見她臉上的神色愈發尷尬,她久居鳳翔,恐怕很少見過如此場景。
耕地貧瘠、常年兵災、盜匪橫行這些都是造成這種現象的根源。
兩人看到村子慘狀,也不打算進去找乾糧了,而是返身離去。
但他們剛準備離開,就發現了不尋常之處。
一羣山匪走向了村口,不僅人多,而且還有刀。
他們一進村子,便揚言要村民們交糧食,否則格殺勿論。
幾個老人似乎早已習慣了,他們面無表情,也沒有逃跑,似乎已經放棄了。
李存勖倒也能夠理解他們的心情,他們一把年紀,兒子恐怕也戰死沙場,加上日子貧苦,活在這世上已經是如同煉獄,倒還不如一死百了。
唐亡之後,藩鎮割據混戰,造成這種現象再正常不過。
如果是在州縣等城池附近定居的居民還好,但在州縣之外居住的居民可就遭了殃。
女帝見狀怒不可遏,哼了一聲,飛身直入,將他們一劍封喉……
李存勖只是在旁邊看着女帝出手,一句話也不說。
等到女帝把血劍扔在地上,李存勖纔開口。
“岐王,在下認爲,你將這些盜匪都殺了,也是於事無補。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岐王的不作爲。”
女帝聽後渾身一顫,不知李存勖所說的這個不作爲的岐王是指自己還是自己的王兄。
真正的岐王李茂貞,在十幾年前爲了那虛無縹緲的龍泉寶藏和對付袁天罡,已經前往苗疆十二侗,尋找隕生蠱。
於是,岐王的重擔便落在了女帝身上,雖然她很努力的想做真正的岐王,但終究是不如其兄長。
岐王李茂貞在時,割據五十餘州,百姓富裕,軍力強盛。李茂貞走後,岐國再也實現不了昔日強盛。
李存勖其實對岐王很是傾佩,他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岐國百姓,爲了百姓,他犧牲了自己……
或許他也有一些小心思,想成就王之霸業,一統河山,可這世上想要一統江山的人又何止千千萬,李茂貞又何罪之有呢?
李星雲說李茂貞爲了統一而發動戰爭是一種罪過,但李存勖卻並不認爲。
自古以來,分裂從無盛世,一統江山纔是大勢所趨,只有天下大一統,才能鑄就盛世。
統一戰爭或許會死許多人,但保持割據混戰狀態會死更多的人。
女帝剛想要出口反駁李存勖,但到最後卻只能無力的嘆了口氣,只聽她幽幽道:“本王一路走來親眼所見,竟不想我岐國已經是到處殘垣斷壁,岐國百姓,竟然都生存在水深火熱之中。”
李存勖聞言認真地想了想,道:“亂世之中,此乃常態。只有墾闢荒野,軍民並豐,纔是國之大事。一個李星雲,其實根本不如自己勵精圖治,發展生產來的重要。”
女帝低頭沉思,但並不否定李存勖所說的話。
她看了看李存勖,問道:“李公子是想說,本王此去太原其實是無用的?”
李存勖不肯定也不否定,淡淡地道:“既然岐王有問,那在下也就直說了。就算你爭取到李星雲,也不能將他帶回岐國。就算你能將他帶回岐國,也沒有任何作用,岐國的國力也不會有所增強,百姓也不會因此更加富裕。”
李存勖能說出此話,是因爲他對於李星雲足夠了解。
李星雲一直嚮往閒雲野鶴,原劇情中袁天罡都將皇位送個他了,他都不要。女帝現在想讓他當自己的傀儡,根本不可能。
也許是李存勖的話有些刺耳,女帝竟鬧起了情緒,“哼,諸侯之間的事,哪有這麼簡單?你不爭取李星雲,也會有其他人爭取李星雲。如果我岐國不爭取的話,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對我岐國根本無益。”
李存勖搖了搖頭,只要有不良帥袁天罡在,天底下任何諸侯想要爭取李星雲,都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存勖不再言語,女帝也心懷思慮,兩人騎着馬默默地離開村子。
走了一會,天色漸晚,李存勖道:“岐王,天色已晚,咱們不如找個地方先歇歇吧,明天一早再趕路。”
女帝雖然因爲各方面的原因有了情緒波動,但她畢竟是一方王侯,很快就調整了情緒。
她點了點頭,兩人便開始留意四周的建築,尋找着安身之所。
雖然這裡還在岐國範圍,但卻是偏遠地區,女帝也認不清這裡的路況,只有個大概的印象。
其實附近若是有城池,他們完全可以住在上好的房間裡。
可如今荒郊野外的,附近根本沒有像樣的小城。
兩人東走西走,終於看見了一個破舊的土地廟,從那破敗的外表看,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兩人走近,果然,這是一個廢廟。
土地廟佔地面積不大,門窗的位置也都是空洞洞的,想必鑲嵌其中的門窗早已不知去向。
進入裡面,兩人發現廟中供奉的石像也破碎了一大半,形狀奇葩,根本看不出來這是什麼諸天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