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各位,當水煙沒有問……”梅水煙閃出一個抱歉的神色,忙給各位道歉。
“梅姑娘誤會了,我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只怕也清楚,有人專寵,我們這些都是鬥不過的……”趙燕華說到這裡,不由嘆了口氣,憤怒藏在心裡,無奈寫在臉上。
梅水煙淡淡一笑:“有什麼鬥得過鬥不過,都是爺的女人,伺候是本分,是你們應該有的權利,即使是王妃,也不能如此密不透風吧?王爺若是子嗣單薄,只怕大夫人和老夫人也不答應啊……”
“王爺一心想要先生嫡子,我們只能靠後……”美人小鳳也跟着嘆口氣,綻出一抹無奈與不甘。
“若王妃這一胎是女兒,你們是不是還要等着,或者她再生還是女兒,那你們就這樣做老姑子麼?--這和伺候王爺並不矛盾,最多暫時不要孩子罷了,最重要的是,她現在伺候不了王爺,你們伺候是應該的,並不妨礙誰。王爺正值年少力強,青春正盛,哪裡能熬得住?--水煙本是局外人,只是看着衆位有些可憐,明明守着自己的男人,卻不能親近,實在是……”梅水煙說到這裡滿眼的同情,看着眼前的女人們。
幾個女人彼此看了看,似乎有所觸動--是不是之前太老實了,如今王爺身子久曠,自己這些人爲何不能去伺候?!
“對啊,如今王爺沒有人伺候,我們爲何不能去,我們可是王爺的女人。”夫人三娘不由脫口而出,繼而看着柳絮兒和趙燕華,道,“我們到也罷了,柳姐姐和趙姐姐可是身份特殊,比那蕭玉朵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呢,你們又有大夫人和祖母撐腰,理應爭取自己的權力。”
梅水煙輕輕勾了勾嘴角,又看看天色,道:“如今王妃身懷有孕,還想主持王府中饋,各位夫人也可以去告訴王爺,你們完全也可以幫助王妃分憂啊,不然若是她勞累又見紅,也是你們的錯--好了,水煙有些累了,該回去休息了,告辭。”
說完,梅水煙微微頷首,轉身帶着秋梨出了湖心亭,嫋嫋婷婷上了岸,立刻了。
柳絮兒若有所思,環視一眼,緩緩道:“之前我們都顧及顏面,太過保守,如今我也明白了,你若只等着,只怕那一位永遠也不會將王爺讓給我們,等我們韶華一去,更別想指望爺的青睞……”
“對,之前王爺對我們都不錯,就是因爲那個人,他才冷落我們的……”李姬此時也不由說 一句,自從被執行了家法,她曾一厥不振,近來才漸漸恢復了之前的一些心情。
幾個女人議論了一陣,決定先等等看蕭玉朵說的天氣預報準不準,然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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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燕和夏槐今日一直擔心着,她們兩人時不時就出去看看天色。可發覺天上一直晴朗的要命,她們臉上的擔憂越來越明顯。
相對於她們的焦躁不安,蕭玉朵到很平靜,早膳之後去了前院自己的小書房,聽劉掌櫃報告了近來的情況與賬目,另外又交代去信陽的時候再去看看小圖等等。
事情處理完,她回到明光院,吃了燕窩粥,囑咐春燕不要打擾,便去內室靜躺去了。
就在臨近正午時,西南出現了滾滾烏雲,很快便延展到半個天空,本來炎熱的空氣頓時夾雜了些許的涼意。
春燕和夏槐驚喜萬分,卻不敢去打擾蕭玉朵,只和其他丫鬟在廊下高興的等着雨來。
晌午時分,烏雲已經遮了過來,在頭頂處壓下來。風雨齊來,豆大的雨點很快變成了斜線,視線所及,均是一片雨霧。
嘩嘩的雨聲,驚醒了蕭玉朵,她起身披衣推開紗窗,嘴角牽着一抹笑意,看着外面的雨景。
春燕高興地隔着窗子笑道:“主子,您可就是龍王了,比龍王還準呢!”
“這下那些人可沒話說了 !”夏槐也高興地跑過來插|進話來,一臉崇拜地望着蕭玉朵。
她跟了蕭玉朵很久,這一手還從來沒有見對方露出來,所以驚訝又驚喜,心裡還隱隱有一種自豪感。
蕭玉朵雙手環胸,含笑盈盈,並沒有說什麼話--對於這個結果,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不過等到雨來,她的心還是爲之輕鬆了不少,等到過了晌午,自己就可以理直氣壯去松鶴院找老夫人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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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蕭玉朵安靜欣賞雨景,單說沐雲放正在點將臺上,觀看軍隊操練隊形,一眼瞥見西南來了烏雲,他的嘴角不自禁地噙起了一抹笑意。
隨着烏雲快速擴散,他的俊臉越發明朗起來。
剛從京城回來的劉嬋娥,走過來時,正看到一向很少露出笑臉的沐雲放,此時眼角眉梢含着明媚的笑,心裡不由一怔--這耀眼的笑,真的讓人難以離開視線。
這清健的身影,宛如神祗,挺拔如鬆;他指揮若定又從容不迫的大將氣度,使得那青春逼人的臉上多了幾分沉穩;那深如大海的鳳眸就像有風暴一般,可以輕易將別人的身心席捲進去,無法逃離半點。
他爲何心情會這麼好?不會是看見自己回來了吧?心裡這樣一想,劉嬋娥的臉不由就掛上了緋紅。
劉嬋娥覺得自己失態了,忙艱難地轉頭過去,鎮定了一會兒,趁着休息,走到沐雲放跟前抱拳道:“恭喜沐元帥善山大捷,雖然晚了,還是想親自跟你說一聲。”
沐雲放含笑回禮道:“劉將軍客氣了,本帥以爲你會隨着蘇帥回去,怎麼又回來了?國公同意了?”
自從他去了京城,再沒有見過劉嬋娥,一別半年,再見時,她的性子倒斂了不少,倒讓他有些意外,所以也客氣了起來。
“父親一向不管這些,只要我喜歡,他就高興了。”劉嬋娥隨着沐雲放在點將臺跟前的大樹跟前坐下,有意無意問道,“今日元帥心情似乎很好,不知有何事,能不能與嬋娥分享一下?”
沐雲放也沒有迴避,笑了笑,指指那片烏雲,道:“內人三日前說今日有午時雨,很多人不信,今日果然來了……”
原來是因爲這個。
劉嬋娥在失落之餘勉強打起精神,道:“尊夫人竟然有這個的本事,也倒讓人刮目相待……”
她雖然很長時間沒有見沐雲放還有蕭玉朵,但他們在京城的事情她也知曉,比如蕭玉朵勇退十萬敵兵,比如在沐棠中風的情況下,蕭玉朵一馬當先足了先鋒,帶領精銳前往善山與沐雲放兵合一處。
所以從那之後,作爲一個將軍,她對蕭玉朵改觀不少--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向鄙視的這個鳩佔鵲巢的女人,還真的一步一步走進了很多女人打不開的那座心門。
她又不由看了一眼沐雲放。
此時,他開始招呼手下暫時停止演練,因爲雨要來了。
果然,很快,雨點便落了下來。
沐雲放和劉嬋娥還有其他幾個將領,紛紛跑進不遠處的營房躲雨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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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之後,雨過天晴。
蕭玉朵出門深深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同時對春燕道:“走,隨本妃到松鶴院走一趟。”
春燕和夏槐忙給蕭玉朵梳妝打扮,穿好衣衫,跟着蕭玉朵慢慢往松鶴院而來。
常氏正在,從她看見烏雲過來,風雨將至,就知道蕭玉朵肯定會在第一時間過來和她見面。
果不其然,雨剛停,蕭玉朵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蕭玉朵笑靨如花,進來先行禮,然後開門見山道:“祖母,孫媳是個直爽的人,今兒雨按時下了,比賽的三場,孫媳算是都贏了,是不是……”
她適時停止,等着常氏的回話。
常氏嘆口氣,將茶盞放下,看着蕭玉朵,語重心長道:“孫媳,你可知道,這可不是開玩笑,你年紀輕輕,可以扛的起來麼?要知道,你的婆婆都不敢接手呢……”
蕭玉朵一聽,對方似乎有反悔的意思,立刻笑道:“祖母,俗話說‘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兒’孫媳既然誇下海口,就不是隨意說說。最要緊的是,王府百分之八的產業,都是要交給您的嫡孫,孫媳早早管理起來,也是合情合理,並沒有違背祖上遺訓……”
“話是這麼說,可你二叔母畢竟管理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一下要過來,是不是有些不妥?”常氏打算以情動人,想要讓蕭玉朵明白如今的形勢--大房要仰仗二房,不能不給二房權利。
“祖母的心思,孫媳也懂,但有些事情不能模棱兩可--不瞞祖母說,王府的店鋪我也調查了不少,二叔母這些年從王府中也得了很多的好處,他們二房用王府的銀子開自己的鋪子,不是一兩家。而看看王府這些年,經營沒有任何擴大,完全是在維持的狀態。照此下去,孫媳擔心嫡系難以維持,若嫡系難以維持,我們任何一個人只怕也沒有臉去見沐家的列祖列宗了……”
蕭玉朵的話有理有據,將二房的把柄亮了出來,明確告訴常氏,二房損公肥私,大房不是不知道,現在要權是理所當然。
常氏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知道蕭玉朵知道不少,所以纔會如此着急過來要權。這些年來,二房不斷的擴張,而大房卻一直忍讓不言,她自然知道。
她以爲爲了家族和睦,大房會一直隱忍--放兒是個孝順的孩子,他只怕不會主動提及這些事情,而周氏更不做聲。
蕭玉朵看常氏猶豫不決,擔心有變,便坐在常氏對面再次直言道:“祖母,自從我公公仙去之後,因被陷害有了污名,我婆婆和去世的大哥還有當時尚小的放,可能感覺對不住沐家列祖列宗,又因大哥與放小,所以需要仰仗二房。如今我公公沉冤得雪,我夫君已經身襲王位--他已經長大了,何況二房這些年的好處得了不少,也算是大房的回報吧。即使我們拿過中饋之權,他們也不會損失什麼。”
常氏被蕭玉朵說的無言以對,當初自己也將話說到那裡了,所以便下了決定對貼身林嬤嬤道:“去,將二房趙氏叫過來,就說我有話說,叫她帶上鑰匙。”
林嬤嬤立刻領命走出去。
“多謝祖母理解。”蕭玉朵趕忙福身表示感謝,雖然從道理上來講不用。
常氏也沒有客氣什麼,打量了一眼她還不怎麼明顯的肚子,問道:“這幾日好些了?身子有沒有不爽?”
蕭玉朵笑了笑:“回祖母,孫媳這幾日安心靜養,已經好了,多謝祖母牽掛。”
常氏點點頭,這件事出在自己院落,雖幕後是唐嬤嬤,但云兒是自己院落的人,怎麼也不能說與自己無關,所以她叫人進來,吩咐道:“將我新的那盒血燕拿出來,送給王妃補身子。”
聞言,蕭玉朵立刻客氣感謝--長者賜,不可辭,這也是一種,所以她沒有推辭。
當下,兩人又說了一些關於孩子的話題。
不多時,林嬤嬤回來稟告說,趙氏生病了。
“既然二叔母生病了,那孫媳就更應該早點接過來,好讓她好好休息纔是,您說呢,祖母?”蕭玉朵對於趙氏這一招並不感到意外,不過對方真是很蠢,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她還捨不得交出鑰匙,真是可笑。
常氏繃着臉,冷聲吩咐道:“林嬤嬤再跑一趟,叫二房交出庫房鑰匙,並派管事嬤嬤跟着放兒媳婦去對賬。”
蕭玉朵索性起身,提議自己去親自探望二叔母一趟。
常氏想了想,也跟着起身,坐着步輦和蕭玉朵一起去看望趙氏。
趙氏這兩日倒是真的不舒服,主要是被氣病的,不過還不至於起不了牀,就是心急上火,引起的一些症狀而已。
看常氏和蕭玉朵一起來了,她索性躺在牀上不起身。
“得知二叔母操持家務勞累成疾,侄媳特意過來看望--祖母都來看望您了呢……”蕭玉朵先和趙氏打完招呼,就將場地留給常氏。
常氏拄着柺杖,居高臨下看着趙氏,語重心長道:“你身子不爽,我過來看看,放兒媳婦說的對,既然你身子不好,那就更應該好好歇着,身子要緊。這王府內部的事還是交給年輕的好……”
趙氏知道常氏來是做什麼的,她心裡恨得不行,可話是自己說出去的,現在怎麼收回?於是她病懨懨道:“母親說的是,應該交給年輕人,不如就叫林氏和放兒媳婦一起管理,您看如何?互相也可以幫襯一把……”
蕭玉朵淡淡一笑:“二叔母說的對,我也是這個意思,就讓嫂子管着府內之事,我管府外店鋪莊園好了。”
她懶得跟對方客氣,依着對方臉皮比樹皮還厚的特點,自己絕不能客氣一點,不然她們打蛇隨棍上了。
趙氏很不高興,正要說話,常氏已經點頭答應道:“就這樣吧,你將庫房鑰匙叫出來,讓林氏去對賬好了。”
趙氏再不高興,當着常氏也不好發作,畢竟自己當時說了大話,不能耍賴。所以她不情不願地交出鑰匙,遞給常氏,再次提醒道:“母親說要林氏管……”
說完,她超林氏使勁眨眼。
林氏微微點點頭。
“你好好休息,我會安排好的。”常氏安慰了幾句,帶着蕭玉朵轉身出來,又將林氏叫過來教育道,“你們兩個都是沐家的媳婦,所以希望你們好好合作,遇事多商量,莫要鬧矛盾--家和萬事興,有什麼解決不來的事情就來找我……”
林氏和蕭玉朵都一臉認真地聽着,表示受訓。
等常氏說完,蕭玉朵笑笑,道:“祖母教訓的是,我和大嫂一定好好合作--這樣,王府之外的店鋪、莊園由我來管理,府裡各房吃穿用度由大嫂負責,這樣責任明確,事情也可有條不紊進行。關於王府內的庫房,我對應自己的管轄,應該掌握第一庫房和第二庫房,這裡面現銀與房屋、田地、店鋪的契約,我都要時時知曉。”
對於這個,常氏並沒有反駁,便看向林氏道:“府內交割這一塊你和你婆婆去說,好好做。
”是,孫媳遵命。“林氏優雅福身。
蕭玉朵想了想,道:”祖母,我雖然管府外店鋪、莊園,但爲了整個王府重新開始,我要和大嫂一起去對賬。“
此語一出,林氏一頓,忙道:”這個恐怕需要我婆婆,只是她現在身體不適……“
”這和二叔母沒有關係,我們拿上賬本去核實就可以了,“蕭玉朵說到這裡,看向常氏,”祖母,今日有空,從現在就開始吧。“
常氏看蕭玉朵一臉堅定,若是自己不答應,也說不過去,便點點頭:”好,你們去吧。“
蕭玉朵含笑起身,邀請林氏出來,又叫趙嬤嬤、春燕等去拿賬本,然後和林氏往大庫房走去。
林氏一面走着,一面手攥着錦帕找話題。
”弟妹不覺得累麼,不如我來對賬,你去休息可好?“
蕭玉朵轉頭看着林氏,淡淡一笑:”大嫂,這帳我們要及時訂對纔好,這樣你我纔好進入角色,對不對?“
林氏有些不自如的笑了笑,頓了頓,又道:”弟妹如此說一不二,性子是不是有些太硬了,這樣的女人可不招夫君喜歡呢……“
”呵呵……“蕭玉朵以扇捂嘴,笑了幾聲,緩緩道,”嫂子覺得我性子硬麼?可是一個人應該有一些原則,有一些底線吧?我夫君對我很好,從來沒有抱怨過我性子硬啊……“
言外之意很明顯。
林氏又是一陣尷尬。
”雲放可是千里挑一的優秀男兒,他的心胸豈是一般人可比的?……“林氏似乎對蕭玉朵說,也似乎在自言自語,”嫁給他,你是個有福的……“
蕭玉朵聽到耳朵裡,稍稍琢磨了一下,掃了林氏一眼,沒有說話。
聽這話,對方似乎對沐雲放很瞭解,也很欣賞,可能因爲大房、二房關係尷尬,所以彼此並不怎麼來往而已。
不過對於二房或者沐府其他子弟,沐雲放幾乎就沒有說過,甚至可以說隻字不提。
”雲廣兄長也是少年英雄,嫂子也是一樣的有福氣。“蕭玉朵話說完,看過去,卻發現林氏臉色有些沉了,沒有再說什麼。
她並不覺得自己說錯話,所以也決定不再多說。
兩人沉默着來到後院庫房。
趙嬤嬤和春燕等也拿來了賬本。
蕭玉朵打開庫房,開始和林氏一起覈對賬目。
這個庫房很大,各種物品分門別類放置着,蕭玉朵一眼看過去,這個庫房最少有半個足球場大,主要放置的是格式傢俱、擺件、布匹等。
不過,剛開始了一會兒,天色便暗了下來。
蕭玉朵似乎有些遺憾,便對林氏道:”看來只能明日再覈對了。鑰匙就交給嫂子暫時拿着吧,明日我們力爭儘快覈對。“
林氏也不多推辭,接過後,兩人告別,回到了各自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