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着時,忽然隱隱聽的外面有吵鬧聲傳進來。
怎麼回事?
“春燕,出去看看,怎麼了?起了什麼爭執?”蕭玉朵眉頭一皺。
今日是薛五娘大喜之日,不應該發生什麼不愉快的爭執吧?難不成是來的賓客起了衝突?
正在懷疑間,春燕進來低聲道:“主子,是李良將軍好像喝醉了,他來了看見長蘇,想要抱長蘇,把長蘇嚇哭了,趙府管家正和他理論呢……”
蕭玉朵一聽,立刻起身披上斗篷,走了出來。
前院正圍着一羣人。
“你將我兒子還給我,那是我的兒子,是我的長蘇!……”李良的聲音有一絲悲愴,也有一絲惱怒。
“李將軍,今日是我家老爺與薛小姐的好日子,麻煩您不要來這裡吵鬧,長蘇在信陽也沒有見你去看望,偏偏今日來了,實在有些不妥吧?”趙家管家的聲音帶着苦口婆心。
李良的官職不低,所以他不敢得罪。
蕭玉朵示意了一眼春燕。
春燕立刻上前喚道:“麻煩各位,平陽王妃在此,請讓開。”
衆人一看蕭玉朵來了,忙讓出一條路來。
蕭玉朵沉着俏臉進了人羣中,看了一眼李良,轉向管家,看向眼角掛着淚珠的長蘇,溫柔地笑笑,伸出手去,道:“長蘇,到蕭姨這裡來。”
長蘇自然認識蕭玉朵,此情此景,他感覺只有蕭玉朵纔是他最安全的港灣,所以沒有一絲猶豫,他立刻帶着一抹委屈,躲進了蕭玉朵的懷裡。
“你可認識這個男人是誰?”蕭玉朵溫柔地撫摸着長蘇安慰着他,同時指着對面的李良問道。
長蘇視線快速地瞥了一眼,搖搖頭,奶聲奶氣地靠近蕭玉朵耳朵,道:“不識……”
他說的很低,但那稚嫩的聲音宛如一把刀刺進了李良的身子,他身子不由就晃動了一下,忙不迭地靠近着急啓發道:“長蘇,我是爹爹啊,你不記得了麼?我是你爹爹……”
長蘇將頭埋在蕭玉朵肩膀,不理會李良的話,只低聲道:“蕭姨,我要孃親……”
“乖,孃親很快就會來的,你莫怕,跟小姨去玩一會兒吧。”蕭玉朵柔聲細語說着,等管家將圍觀的賓客弄走後,她看着李良,淡淡道,“你看到了,他的記憶裡已經沒有你了,就像你曾經沒有他們母子一樣。李良,你失去五娘,其實可以擁有兒子,你可以時常去看看他,但是你卻只去了一次,還和五娘起了衝突。時機你沒有把握,如今長蘇不認你了,你才着急,不是太遲了麼?”
李良滿臉痛苦,雙手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衣袖,看得出,此時的他真的很難受。
“王妃,我真的沒有準備,五娘和孩子會這樣離開我,我一直想着他們還會回來,我的孩子和妻子還會回來……如今成了別人的妻子,我……”他眼睛紅了,開始漸漸晶瑩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蕭玉朵此時心裡有有些難受,時間過的很快,她依稀想起去參加長蘇抓週宴時,力量與五娘相敬如賓,五娘滿眼的幸福和對李良的愛戀,時過境遷,如今他們真的要成路人了。
“李良,可能你現在還在怨恨我,給五娘撐腰,讓她離開你。我不否認在五孃的選擇上,我蕭玉朵支持了她。但是時至今日,本妃還是希望你好好想想,這個家是你親手拆散的,爲了一個玉兒,你拋棄妻子,如今沒臉在來說什麼沒有準備好,你簽下和離書時就應該知道,你親手拋棄了長蘇與五娘--今日是五孃的好日子,我不希望你來給她添堵。她已經夠苦了,應該有一個男人來疼她愛她,只可惜這個人不是你……”
終於,李良捂着臉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蕭玉朵也沒有去阻止他--他此時應該是真的傷心,讓他發泄一番也好。
她抱着長蘇進了後面自己剛呆的地方,叫丫鬟給長蘇洗了手,又拿來小點心給他吃。
春燕和夏槐擔心蕭玉朵累着,便將長蘇哄過去逗着玩。
好一會兒,原本陰沉的天氣,飄起了雪花,而且越飄越大。
蕭玉朵打開窗戶一角,望着外面,看了看,忽然起身叫春燕照顧好長蘇,她披起斗篷又出去。
隔了很遠,她就看見了李良,在雪地裡蹲着,身邊出現了一個女人--從身形來看,就是橫刀奪愛的玉兒。
本來蕭玉朵想去安慰李良,但看見玉兒,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只在不起眼的角落冷眼旁觀。
那玉兒似乎在說着什麼,李良沒有什麼動作。因爲隔了有段距離,所以並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麼。
玉兒似乎在哭--這應該是她最大的本事吧。
不過今日實在有些特殊,李良似乎無動於衷。
就在此時,門口響起了爆竹聲--新郎將新娘接來了!
李良似乎條件發射一般,立刻起身,朝外面大步走去。
“李郎,等等我!”玉兒慌張地隨在李良身後出去。
蕭玉朵自然也馬上帶着丫鬟出去觀禮。
這些日子,雖然沒有與五娘見面,但書信總是有的,從中可以看到五娘是真的準備開始新的生活了,因爲趙啓學對她很好,對長蘇也很好,這就是最好的開始了。
蕭玉朵迎出去時,新娘正由喜娘攙扶着,沿着紅毯緩緩走進來。
鮮紅的喜服,在滿天白雪的映襯下,更加奪目出彩,那喜服做工非常精湛,團花牡丹象徵着喜慶富貴,在五娘針下熠熠生輝。
立在喜廳前的新郎趙啓學今日格外精神,紅色喜服也是出自五娘之手,那圖案與五孃的喜服交相輝映,無比和諧。
李良立在人羣中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緩緩走向另一個男人,那大紅的喜色刺痛了他的眼眸,他的腦海不由回憶起自己當初迎娶五孃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慢慢走過來,與自己拜天地,拜父母,洞房中她羞澀無比,卻又熱烈難言;成親後,她日日勤勞,操持家務,每日自己回家,她總是按時端上可口的飯菜,衣衫按照季節從不耽誤,從裡到外,總是簇新的。
“五娘,五娘!”李良情不自禁狂喊一聲,有些蹣跚朝那抹身影奔過去。
管家見狀想要招呼人去阻攔,卻被趙啓學示意阻止。他冷靜無比,看着李良跑到了薛五娘跟前。
薛五娘在聽到李良熟悉的聲音時,身子一頓。
“五娘,”李良淚流滿面,看着蓋頭遮臉的薛五娘,他幾乎都可以想象,蓋頭之下,她精心裝扮的美麗容顏--她是個美麗的女人,只是自從嫁給他,刻意樸素了起來,不去追求那些刻意的打扮,但誰也不能忽略她。“我們……”
玉兒此時也奔跑到李良跟前。哭泣道:“李郎……”
“李將軍,今日是我薛五娘與趙大哥的大喜之日,你能來祝賀,我很高興,及時已到,我與趙大哥要拜堂,麻煩你讓一下。”
“五娘,我們就這樣完了麼?我們這個家就這樣破碎了麼?!我不甘心,我死也不甘心!長蘇他……他都不認我了……我是不是很混蛋,是不是很活該?是我將這個家毀了,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對不起你……”
李良也不管誰在看自己,只是流着淚看着薛五娘。
薛五娘心如刀絞,畢竟她與李良有一段美好的過去,可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經成爲過去。
他現在似乎有些難過,但自己的心已經死了。
“你帶着寵妾來參加我的婚禮,我深感榮幸。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長蘇自會好好照顧,趙大哥視長蘇如己出,李將軍方心好了--不過,我隨時填房,也是正妻,你若再來,希望帶上你的正妻,你在寵愛她,不過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妾室而已,不配踏進我的院落。”
薛五娘說完,繞過李良與玉兒向趙啓學走過去。
趙啓學也走下了臺階,迎接薛五娘,然後兩人牽着紅綢進了喜廳。
隨即,賓客也都立刻進去觀禮。
李良怔怔的看着薛五娘與趙啓學並肩進了喜廳,很快,裡面傳出司儀充滿歡樂的聲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玉兒生怕李良衝進去,緊緊挽住他的胳膊,委屈道:“李郎,姐姐心裡已經沒有你了,她根本不能容忍我與孩子,連你都不放在眼裡……”
“鬆開手。”李良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
玉兒一頓,滿是央求地看着李良,道:“李郎,我們回去吧,這麼多人看着,實在……”
李良終於爆發了,恨恨瞪着她罵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的家不會這樣破了,五娘不會離開我,長蘇也不會不認我,我的小兒也不會滑胎!全都是因爲你!”
說完,他用力甩開玉兒的手,回身看向喜廳的方向。
玉兒踉蹌着退了幾步,看李良眼神又看向了薛五孃的所在,狠狠心,重重摔在了地上,同時發出一聲悽慘的叫聲。
李良不由回身一看,玉兒的手出了血,額頭也碰起了一片紅腫。
“是我對不起你,李郎,玉兒對不起你,若不是我癡心傾慕與你,想要在你身邊與姐姐一起伺候你,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是我不好,沒有替你留住姐姐……”玉兒哭得哽咽無比,悲痛欲絕,那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讓人不忍直視。
李良最終還是看不下去,過去將她扶起來。
而玉兒立刻軟軟倒在他的懷裡,像只小貓哭泣道:“李郎,我好怕,你莫要離開我,玉兒只有你,什麼也沒有……”
看玉兒站都站不起來,李良只好將她抱起來,回首看了看喜廳,戴着無限悲痛,舉步艱難地離開了。
蕭玉朵冷眼望着,捕捉到玉兒在李良抱起來時,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笑意。
她的視線落在蕭玉朵身上,沒有多少感情,也沒有愧疚與害怕,只是平靜地掃了蕭玉朵一眼,將頭埋進李良的胸口。
蕭玉朵嘴角也勾起一個冷冷的微笑--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小三如此張狂,實在讓自己覺得憋屈。
她看禮成,便去了洞房,看望了薛五娘。
今日的薛五娘光彩照人,與之前那個素雅的她截然相反,美麗非凡。她已經含羞與趙啓學喝了交杯酒,吃了翻身餅,進行完洞房該有的禮節。
趙啓學出去應酬了,蕭玉朵進去含笑恭喜薛五娘。
“王妃,身子可好?一直說要來看望你,可信陽事務繁多,就沒有過來,真是對不住你。”薛五娘幸福同時感到非常抱歉,拉住蕭玉朵眼淚汪汪,“我今日能夠再找到合意的郎君,全虧了王妃……”
“莫要這樣說,今日看見李良來找你,我那是也很有感慨,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讓你三人分離……”蕭玉朵倒真的有那麼一瞬間,愁腸百結,感慨萬分,不過在看見玉兒之後,那情緒又沒有了。
薛五娘立刻搖頭道:“這與王妃沒有關係,若不是你,我可能如今還在李家,但也不知道會不會很好的活着。最起碼我現在很好地生活,也找到了一個體貼的夫君,我與李良徹底完了,在他和離不要我與長蘇時,就註定的,和王妃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會感謝……”
兩人一時都是眼淚汪汪。
“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找一個好夫君,比那李良要好,你們夫妻同心,把日子過好,叫他李良知道,沒有他,你依然會過的很好,這樣我也心安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知心話,蕭玉朵便告辭出來,讓對方繼續準備,因爲緊跟着便是花燭夜了,過了這一夜,她就徹底與趙啓學成爲夫妻,開始新的日子。
正好她剛出來,就看見雨珍上前來,道:“主子,夜深了,王爺擔心,在外面接主子回府。”
聽說沐雲放來了,蕭玉朵忙收起情緒,帶着丫鬟出了趙府。
果然,燈籠映照下,門口近處沐雲放的馬車安靜地駐足,就像他的人,安靜,寡言,卻充滿了情感。
沐雲放從車窗裡看見蕭玉朵出來,便起身出來,拉蕭玉朵上了自己的車。
兩人有兩日沒見了,所以一進車子,蕭玉朵就趁機坐在沐雲放腿上,笑道:“爺今日回來了,妾身還以爲還得三兩日了。”
沐雲放攔住蕭玉朵的纖腰,雙眸亮晶晶的,看進蕭玉朵的眼底,聲音低沉帶着磁性道:“爺想你,想果兒--小沒良心的,你是不是忘記想爺了?”
“哪有,妾身天天想啊,可是爺也聽不到看不到的,所以妾身能做的就是保重自己的身體,這樣爺看見也會喜歡啊,對不對?”
沐雲放的眼光早就充滿了濃烈的慾望,看着近在眼前的白嫩每餐,他立刻攫住了蕭玉朵的小嘴,熱烈又強悍地開始攻城略地。
蕭玉朵此時也情動了,主動迴應着對方的吻,同時纖手在他身上油走着。
沐雲放全身緊繃,稍稍放開蕭玉朵一些,低聲問道:“今夜可以不可以?……”
蕭玉朵含羞伏在他耳邊道:“全憑爺做主……”
這句話一聽,沐雲放高興激動外加喜出望外,他幾乎有些不相信,立刻確定道:“真的,我們真的可以行fang了?”
蕭玉朵立刻捂住他的嘴,嗔怪道:“低點,怕別人不知道麼?!”
沐雲放有了明確答案後,反而不猴急了,努力平穩着情緒,盤算起來:“自從爺出征到現在有多久了?快三個月了吧?爺困了這麼久了,今夜爺提前說好了,最少五次,以後每夜都最少三次纔可以補回來……”
蕭玉朵一聽,額頭劃過一片烏鴉,有這麼算賬的麼?
“你每日要去軍營,操練什麼的,可不能腿軟了,不然人家定知道你貪戀女色,所以纔不濟的……”蕭玉朵故意打趣他,同時小手有意去他胸前觸摸着。
沐雲放也不阻止,而是饒有興趣地看着蕭玉朵煽風點火,然後低語道:“很好,王妃撩人的功力漸長,爺定會好好迴應一番……”
兩人在車裡嬉戲了一會兒,蕭玉朵有意無意問道:“李良還沒有說媒麼?這樣下去也不好啊,今日五娘已經嫁人了,他也應該有個妻子纔好,畢竟他的品階也在那裡,不能沒有夫人操持家務--我雖然不喜歡他,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還是希望他也好……”
很難得見蕭玉朵在說李良的時候,口氣有些平緩,沐雲放心情比較愉悅道:“你可有合適的,若是有,告訴我,我去幫他。”
“爺放心,包在妾身身上--之前我有身子,做什麼也不方便,如今我出了月子,行動也利索,所以我會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爲了李良有個門面,妾身自當盡力。”蕭玉朵心裡開始籌劃着李良的結婚對象。
這麼大的京城,總會有讓自己滿意的那個家婚對象吧?
“你找合適的對象時,注意對方的門戶,要和李良相當,然後女子本身要知書達理,容貌也得中上之姿,”沐雲放簡單唸叨了幾項要求,頓了頓,補充道,“還要照五孃的標準去找。”
蕭玉朵非常痛快地答應下來。
兩人在車上偎依着說了一句話,回了王府,進了迎春院,丫鬟們早已準備好了沐浴熱水,兩人一起進了浴室。
久曠的身子,彼此在浴室相見,自然是天雷勾動地火。兩人在浴室一直纏綿到夜半,才由沐雲放抱着已經軟的如同水一般的蕭玉朵,回到內室。
興猶未盡的沐雲放又放縱了一次,才與蕭玉朵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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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二天開始,蕭玉朵就開始張羅李良的事情,她將京城與李良門第相當的,年齡相當的女子,細細過了一遍。
最後選出五位女子。這其中,蕭玉朵對趙夫人的以爲親戚,頗感興趣。聽說這個女子模樣也算不錯,性子傳的是嫺靜,可趙夫人卻說這個女人其實很潑辣,不過不是潑婦,就是敢作敢當,也有些心機。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蕭玉朵給趙夫人下了帖子,邀請她與那親戚三月初三出城踏青。
對方也知蕭玉朵的意思,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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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蕭玉朵爲李良婚事忙碌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日清晨,沐雲放已經起身去了軍營,蕭玉朵還在沉睡時,一個丫鬟慌慌張張跑進來,對廊下正梳頭的春燕道:“春燕姐姐不好了,花園裡有人溺亡了!”
有人溺亡了?!春燕一愣,忙道:“我進去稟告一下主子。”
因爲蕭玉朵是王府的主母,所以這件事自然是要找她稟告。春燕不敢耽誤,忙進屋去,慢慢叫醒蕭玉朵,將事情告知。
“什麼?!誰的丫鬟?”蕭玉朵一聽王府平白無故出了人命,立刻清醒過來首先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