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五娘正在家,聽鄭雲清說蕭玉朵來了,忙迎出來。
蕭玉朵此時招了風,酒勁上來了,身子感覺輕飄飄的,就着鄭雲清的胳膊跳了下來,連馬凳也省了。
“這……”薛五娘看蕭玉朵這架勢,一愣,一面趕快上來攙扶,一面低聲問鄭雲清,“怎麼回事?王妃怎麼會喝醉呢?”
鄭雲清攙扶着蕭玉朵的手,沒有鬆開,淡淡回道:“她心情不好,所以喝多了……”
“心情不好?怎麼回事?”薛五娘一面扶着蕭玉朵往進走,一面好奇地追問鄭雲清。
鄭雲清示意將蕭玉朵先安頓了再說。
於是薛五娘將蕭玉朵附進廂房榻上,又叫丫鬟去煮醒酒湯。
此時蕭玉朵已經迷糊了,口裡喃喃唸叨着,閉着眼眸漸漸有了睡意。
薛五娘不敢打擾,先給她蓋上薄被,讓她休息,隨後出來問鄭雲清原因。
鄭雲清也沒有隱瞞,將事情大致經過說了一遍。
“你是說不僅嬌蘭君主,連出了名高傲的七公主都和平陽王關係很親近?”薛五娘聽後不由驚訝不已,她只知道嬌蘭郡主傾慕平陽王,這算是全城皆知的事情了,可七公主她只聽說這個天之嬌女,並不瞭解有關於她的事情。“那王妃豈不是太……”
可悲了?這個詞語她沒有說出口。可事實就是如此,一個嬌蘭就已經讓王妃必輸了,將來最多最多爭取一個平妃的位子,可若是七公主也要嫁給平陽王--按照規定,王爺最多有兩個地位一樣的妃子,其餘都是側妃--那王妃連平妃也保不住了,最多是側妃了。
一個正妃,被兩個皇家嬌女擠到側妃的位子上,不是可悲是什麼?
鄭雲清搖搖頭,道:“目前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糟糕,七公主與平陽王不過是關係融洽而已,並沒有到那個份上--平陽王似乎也不是那麼容易見異思遷的人吧?不然見一個愛一個的男人有什麼可珍惜的,離開他也不是壞事。”
“話是這麼說,可王妃已經生了孩子,心思肯定與之前不一樣了--七公主先不說,那嬌蘭郡主是非平陽王不嫁的,王妃以後有糟心的時候,”薛五娘嘆了口氣,又道,“我原來以爲王妃那麼美,姿色舉世無雙,性子利落善良,將王府操持的井井有條,商鋪管理的蒸蒸日上,還有謀略,懂打仗,王爺也寵着她,這樣聰明的人物生活一定會順風順水。誰知,還會遇見這樣的事情,別人虎視眈眈公開窺視她的夫君,偏偏他們還得忍氣吞聲,虛與委蛇……”
鄭雲清沉默了片刻,緩緩道:“王妃是難得的好女人,若是有人不珍惜,自然會有人珍惜,夫人不必替王妃難過--給王妃喝點醒酒湯,不然會傷了身。”
鄭雲清囑咐了薛五娘之後,退了下去。
薛五娘進院落,給蕭玉朵喝了醒酒湯,又才讓對方休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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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蕭玉朵在薛五孃家睡的昏天黑地,單說平陽王府此時已經炸了鍋。
沐雲放俊臉黑的跟鍋底一樣,在書房等着消息,可是反饋回來的消息都是找不到。
一個大活人,從側門出去,怎麼就憑空找不到了?
看看天色快暗了,沐雲放等不下去了,親自出府騎馬去找,而且他吸取經驗,特意去了一些勾欄尋找,也沒有找到。
忽然,雨珍在他身邊低聲道:“爺,王妃會不會去了友人家?……”
一句話提醒了沐雲放,他騎馬直奔趙府。
薛五娘正在陪着孩子玩耍,聽說沐雲放來了,趕忙出來迎接。
沐雲放看見薛五娘,第一句話就是:“王妃在麼?”
“在,王妃正在休息,她喝多了……”薛五娘看沐雲放如羅剎一般,心不由漏了一拍。
沐雲放一顆懸着的心立刻放了下來,身後跟着的雨珍立刻回身吩咐後面侍衛道:“告訴大家王妃找到了,撤回王府去。”
“帶我進去。”沐雲放又氣又惱,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示意薛五娘前面帶路。
薛五娘趕快前面帶路,心裡默默替蕭玉朵唸佛--後面的沐雲放渾身都是冷氣包裹,不知道見面之後會如何。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廂房,薛五娘走到榻前,輕聲喚道:“王妃,王爺來了,王妃醒醒……”
蕭玉朵正呼呼酣睡,此時呈完全放鬆的狀態,白嫩的俏臉有淡淡的紅粉,嘴角輕抿,紅潤的可愛,只是對薛五孃的召喚沒有一絲反應。
薛五娘眼角掃了一眼沐雲放,看見他的冷氣似乎淡了一些,正目不轉睛看着蕭玉朵,等着她的反應。
薛五娘着急了,忙輕輕推了推蕭玉朵:“王妃……”
“別鬧……”蕭玉朵睡夢中不滿了,感覺有些吵,柳眉輕輕蹙了蹙,迷迷糊糊喝止了一句,然後翻了身,將背給了沐雲放與薛五娘。
“該回王府了……王爺掛念你呢……”
“不回……我們歇菜了……我四海爲家……”蕭玉朵迷迷糊糊反駁着。
沐雲放滿臉黑線--這酒品還不是一般的低,他抿抿嘴脣就要上前。
薛五娘擔心沐雲放生氣了,忙搶在他前面趕快又推了蕭玉朵一把,提醒道:“王妃,王爺來了……”
“少拿他來嚇唬人,你以爲我怕他?”蕭玉朵忽然伸出右手,纖指胡亂指着一個角落,閉着眼冷哼道,“你知道那邊是哪裡?--太平洋你知道麼?我一腳將他踹到太平洋,然後在狠狠往下踩兩下……叫你給我露臉,還敢露,我踩你進泥潭我!……”
她的腳很配合地蹬了幾下,然後心滿意足地呵呵笑了幾聲。
五娘傻眼了。
沐雲放上前將蕭玉朵打橫抱起,然後很冷靜地對薛五娘解釋道:“她酒品太差,打擾之處多多見諒--麻煩給她取個披風……”
薛五娘忙取過披風給蕭玉朵遮蓋好,忍不住對沐雲放道:“王爺,王妃她不是有意的……”
“不,她就是有意的,酒後吐真言--無妨,本王習慣了。她是在你家喝酒了?”
沐雲放忽然想起這件事,追問了一句。
薛五娘並不知道鄭雲清是如何遇見蕭玉朵的,但她知道不能隨便說,於是道:“不是,可能王妃喝了酒,感覺沒有地方去,便來找我。”
沐雲放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抱着蕭玉朵出了趙府。
馬車已經準備好,沐雲放抱着蕭玉朵將她小心放進馬車,然後他也跟着進去坐下。
馬車微微動了動,便開始輕晃着走動起來。
沐雲放看着蕭玉朵身子隨着馬車微微晃動,蹙了蹙眉,俯身又將她輕輕抱在懷裡,仔細地端詳着。
無暇的肌膚,吹彈即破,嬌美無比,纖長的睫毛輕輕覆着,顯得安靜純美;小嘴輕輕閉着,閃着誘人的光澤,往下,雪白的頸,高高聳起的胸部,平坦的小腹--她的身材恢復的很快,也恢復的很好,幾乎和之前沒有多大差別。
“小女人,喝醉了果然長了脾氣……歇菜了,想要和爺歇菜,還想將爺踹進太平洋……勇氣倒是可嘉……”
他俯首吻上了那兩片柔嫩的脣,輕輕齧着,又撬開貝齒,長驅直入攻城略地,甚至鬆開了她的衣衫上下其手。
迷迷糊糊中的蕭玉朵被折騰的睜開眼眸,焦距慢慢會合,看清是沐雲放時,立刻阻止對方,惱怒道:“去找你約定的人,少來佔我便宜,從今往後我不會叫你白佔便宜……”
“蕭玉朵,你是不是太敏感了?爺那是純粹應付她趕她走的話,你幹嘛這麼當真呢?”沐雲放此時不生氣,而是充滿了無奈--這小女人明理的時候,讓人感動;不講理的時候,簡直莫名其妙,痛疼至極。
蕭玉朵此時鬥志昂揚坐在他腿上,滿臉階級鬥爭,大眼睛忽閃了幾下,忽然又問:“那劉豔豔是怎麼回事?你們何時如此親近,我卻不知道?爲何只字不提?”
“親近?我哪有和她多親近,不過是關係比以前融洽一些而已,”沐雲放看蕭玉朵忽然又將話題扯到了七公主身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下,隨即立刻跟上對方的節奏道,“自從爺在京畿地區,和七公主接觸的多了一些,尤其去年平亂,她出了不少力--一個皇家嬌女能夠有那樣的表現,不光是爺,很多人都比較讚賞她,這次她也是要去平陽參加戰事,所以纔來王府的,僅此而已。這也沒什麼好說的啊,再說爺與你在一起討論另外的女人做什麼?”
蕭玉朵像公安局長一樣,在沐雲放說話時觀察他的舉動,發現他眼眸清澈,絲毫不躲閃,不具備說謊的條件。
“不是剛剛講好要信爺麼?爲何要懷疑?”沐雲放雙手放在蕭玉朵腰間,微微用力扶着,身子貼在靠枕上,擡眸看進她眼底,“有句關於夫妻的話,你可知道?”
“夫妻本是同林鳥……”
“不是,”沐雲放立刻蹙眉打斷蕭玉朵這非常煞風景的回答,嘆口氣,道,“‘夫妻齊心,其利斷金’,聽過沒有?我們兩人要彼此信任,朵兒,你一定要信爺,這樣爺才能無憂地做事……”
“不是我不信你,是你有事情總不告訴我--比如,七公主送給果兒價值連城的書法珍品,你爲何不告訴我?不拿給我看?也不往禮單上寫?是怕我知道還是出於什麼心理?”蕭玉朵心裡一向藏不住話,這個疑問也就很正常地問了出來。
沐雲放聞言,看着蕭玉朵笑了笑:“七公主送禮物時,鶴老正在,他看見了,所以說先拿過去臨摹一下,現在還沒有歸還而已,若是回來,爺自然會交給你保存。至於禮單,是七公主交代過,不希望上禮單--朵兒,以後你若是有什麼疑問就直接問,爺絕不會隱藏什麼的。你是爺的妻子,爺爲何要瞞你?”
蕭玉朵看對方自圓其說,沒有什麼可懷疑的地方,也知道自己有些衝動,說好了要互相信任,自己是有些沉不住氣,所以頓了頓,喃喃道:“我就是看見她們心煩,皇家女容易仗勢欺人……”
“那以後就離她們遠一些,一切有爺……”
蕭玉朵嘆口氣,懶懶道:“就是因爲有你,我才覺得心煩。”
沐雲放俊臉一窘,將自己的頭埋進蕭玉朵的胸部,帶着貪婪深深嗅着她的幽香,然後才低低道:“爺只喜歡你的味道……無人出其右……爺最後說一次……爺不是那浪蕩男人,見一個愛一個,你給爺記住……”
“明日我也與你一起去。”蕭玉朵扣着摟住沐雲放的脖子,忽然說了一句。
沐雲放一愣,立刻擡起頭來,問道:“怎麼會想這些?你剛生了孩子還不到半年,身體可以麼?--你還是不相信爺?”
他忽然覺得可能是因爲七公主也去,所以蕭玉朵很敏感,他一時感到無語。
蕭玉朵搖搖頭:“不是,我昨兒個做了一個很不祥的夢,所以不放心--你知道,我可以的,留在你身邊也多一個幫手。果兒在王府,又不出來,迎春院裡丫鬟嬤嬤都是可靠的人,另外不是還有母親在麼?”
“你夢到什麼了,跟爺說說。”沐雲放薄脣輕勾,深眸望着蕭玉朵。
蕭玉朵嘆口氣,道:“我夢見到處是火光,你在一處懸崖上,就在我想要拉你的時候,懸崖斷了--這不是表明很危險麼?我很少做這樣不吉利的夢,所以你一定帶我去,不然我夜夜都睡不着。等你回來,我也憔悴死了。”
沐雲放立刻瞪了她一眼,責備道:“不許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去也可以,但是爺該給你一個什麼職務呢?總不能以我妻子的身份吧?”
“什麼都可以,只要別讓我做飯就成。”蕭玉朵看沐雲朵鬆口了,心裡有了幾分把握,俏臉便立刻掛上了一抹微笑。
看着蕭玉朵怨氣、怒氣消失了,沐雲放心裡暗暗鬆了一下--自己可不願意再讓自己與朵兒因爲別人心生罅隙,一個嬌蘭就夠煩了。劉豔豔是一個沒有什麼牽扯的人,朵兒完全不必擔心。
“那看你的表現……今夜爺看看你的戰鬥力如何……”他又道貌岸然地說出了不正經的話,“經典的方式來一遍……”
蕭玉朵撇撇嘴,在他脣上親了一下,算是答應了。
沐雲放輕勾着嘴角,露出魅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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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蕭玉朵告訴趙嬤嬤以及春燕等人,自己要隨着沐雲放出徵去。
“你們切記,莫要抱着小郡主出迎春院。那幾個小妾雖然看着老實,不見得可靠,還有柳絮兒不准她靠近果兒半步,就說是我的命令--果兒還小,本妃也看不到有沒有對她不利的東西,但全力防着不會有錯……”
蕭玉朵儘自己想到的依次囑咐給在場的丫鬟嬤嬤,之後開始叫人準備自己的行裝。
然後,蕭玉朵寫了一封短信,叫夏槐去送給蘇天寒,便去找沐雲放一起去向周氏辭別。
周氏自從貼身丫鬟夏荷被李姬殺掉之後,被打擊的不輕,所以這段時間還算安穩,更因爲蕭玉朵很大方地將王府中饋基本交給柳絮兒了,合了周氏的意,所以沒有再找蕭玉朵麻煩,彼此相安。
聽蕭玉朵說也要陪着沐雲放去出征,周氏倒沒有說什麼,只問道:“果兒可都安排好了?”
“回母親,媳婦已經安排妥當,丫鬟嬤嬤們自會妥善照顧,請母親放心。”蕭玉朵含笑,恭敬地回答。
“母親,府裡那幾房妾氏就勞母親查管着,孟大家來去自由,母親不要阻攔她。”
沐雲放交代這叫母親替他看好後院,估計是擔心自己再被戴綠帽子--蕭玉朵這樣猜測。
兩人將最重要的事情交代清楚,又陪着周氏做了一會兒,才起身告辭。
不多時,鶴老,蘇天寒都來了。
鶴老一眼看見蕭玉朵就問道:“丫頭去哪裡了,平陽王沒頭蒼蠅一樣到處找你呢。”
沐雲放一臉尷尬,忙道:“她不過是出去轉了轉,我是找她有事,所以有些着急而已……”
“是啊師父,徒兒打算與王爺一起去北地,我走之後,記得時常過來看望一下外孫……”蕭玉朵連忙幫着轉了話題,本來是兩人鬧彆扭,如今已經雨過天晴,翻篇了。
蘇天寒聽蕭玉朵說要去北地,眼底閃過一抹擔憂,問道:“王妃身體可恢復了?出征艱苦,不是玩笑。”
“本王一會兒會讓府醫過來給王妃把脈,以確定身體元氣恢復的如何,恢復放不好,自然不會讓她去。”沐雲放在一旁接過話去回道。
蘇天寒點點頭,表示明白--他感覺出沐雲放看自己的目光還是帶有情場對手的感覺,這讓他有些成就感,能夠有幸成爲沐雲放重視的對手,也表明自己的實力。
蕭玉朵笑了笑,道:“都快半年了,都恢復的差不多了--對了,借我點東西,成不成?”
蘇天寒一看她的小童,就知道她接下去要說什麼,所以點點頭:“嗯,不過數量不多,只有十個。其餘都在東部。”
“夠了,真的謝謝你。”蕭玉朵衝蘇天寒抱抱拳,繼而兩人默契一笑。
正在與鶴老說話的沐雲放看見了這一幕,心裡不由就酸了起來,好在他會遮掩,將自己的醋意掩藏起來。
不一會兒,府醫前來爲蕭玉朵把了脈,再次證實她身體恢復良好。衆人這才放了心。
幾個人說了一會兒,晚膳時間到了,沐雲放夫婦便挽留鶴老與蘇天寒用膳。
兩人也不是外人,所以不客氣地留下來。
此時春燕將果兒也抱出來,衆人圍着哄了一會兒。
讓蕭玉朵哭笑不得的是,當蘇天寒剛說一句“乾爹來抱抱果兒”,那邊沐雲放立刻糾正道:“是幹叔叔,不是乾爹,你比本王小,所以只能是幹叔叔。”
“不都是乾爹麼?哪有幹叔?”蘇天寒表示不滿,向鶴老發出疑問。
鶴老和稀泥道:“幹叔就幹叔,這表明王爺拿你當兄弟看待,不是外人……”
蕭玉朵只能假裝沒聽見,保持不參與不發表意見的中立態度。她早知道沐雲放遲早要將蘇天寒口中的乾爹改過來--這廝平時心胸挺寬的,一到蘇天寒這裡就要斤斤計較,小氣的像個任性的小孩。
蘇天寒沒有辦法--誰讓果兒是人家的女兒呢?只好當了幹叔。
幾年後當果兒長大一些,沐雲放不懷好意地叫果兒將幹叔叫成了“甘薯”,後來演變成“竹竿”、“豬肝”等。這是後話不提。
此時,果兒已經五個多月了,皮膚白希,笑容燦爛,一笑和蕭玉朵非常像。
沐雲放愛若珍寶,抱在懷裡捨不得離手,最後還是蕭玉朵催着,他纔將孩子交給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