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大標準帶着濃濃口音的普通話勾起了司鳳現代的回憶,她一個激靈整個人都精神了,有點難以置信:“樑博士?”
又過了一會,耳朵裡再度傳來樑博士嗡嗡的聲音;“小四啊,原來你還活着啊,你到哪個朝代去了?”
司鳳急切問道:“怎麼這麼久纔想起聯繫我?你們怎麼聯繫到我的?”
好一會過去了,司鳳卻覺得漫長得像隔了幾個世紀,樑博士的聲音又跟蚊子叫似的鑽進耳朵,他咳了一聲:“先前設備壞了,修了好久才調試好。你腦子裡面植了個芯片,運氣好的時候我們就能直接對話,但是時間也有限。”
樑博士其實話沒說完,司鳳腦子裡植入的那枚芯片不單能讓她跟現代通上話,在各項指標都正常且無外在干擾的情況下甚至能傳回司鳳眼睛所見的畫面,實現同步傳達。當然,目前支持這個功能的程序還處在測試調整中。
司鳳:“我爸媽還好吧?”
樑博士:“好着呢,你還沒說你到哪個朝代去了?”
司鳳:“不知道!到處是妖魔鬼怪,危險得要死,快把我弄回去!”
樑博士沉默了一會:“你還是先待着吧,現在技術還不成熟,沒法子送你回來。”
司鳳:“那什麼蟻人神藥到底是怎麼回事?差點沒害死我!”
樑博士乾咳一聲,不太自然地道:“那個嘛,總歸是爲你好,保護你的。”
司鳳很不滿地發牢騷,語氣也激烈起來:“保護個屁!你知不知道藥效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是等比例縮小成個小人,而是直接把老子變成了嬰兒!還動不動亂竄個子,弄得老子跟個怪物一樣!”
那頭傳來樑博士咳咳咳個不停的聲音:“哎呀,以後你就知道是爲你好啦。信號不好了,我撤了啊!”
“喂喂,別啊!我還沒說完!”
有電流聲在腦際滋滋竄響,司鳳腦仁疼了幾秒,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剛發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場夢境。
司鳳卻知道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恍如隔世的感嘆使她暫時放棄了畫圈圈詛咒樑教授。
說起來司鳳是挺怨樑博士的,這人古怪神秘的很,名義上是XX科技大學的教授,實際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神棍。要不是他裝瞎眼算命先生誑司鳳有什麼大財運,還故弄玄虛指點了個八九不離十,單憑司鳳自己,怎麼可能會誤打誤撞進入那種國家級保密項目呢?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司鳳不知道腹誹過多少回,虧他們還給她培訓了什麼跆拳道空手道軍中格鬥術等各種亂七八糟的防身術,其實在人家高階修士面前,挺不過一秒!連活屍都對付不了!
有用的東西卻一點也沒教完全就是放任自流任她自生自滅的節奏!簡直可惡至極!
回頭想想,沒準從頭到尾就是個圈套!
到現在司鳳也沒弄清楚,他們把她弄過來有什麼目的,自己有什麼使命。作爲一個試驗品,就是悲哀啊,連起碼的知情權都沒有。
時空那頭的樑博士打了個噴嚏,埋頭繼續分析數據,嘀嘀咕咕什麼“傳音間隔十秒鐘,相隔距離絕沒有光年計數那麼遙遠,反而離得相當近,果然……”邊嘀咕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笑容,旁邊的助手一臉莫名其妙,不太懂他在嘟噥個什麼勁。
司鳳自己的事都還沒釐清,暫時也沒心思去關注二師兄的身心健康了。她在熱切地期待着下一次連線,她有好多問題想要弄明白。
這一等,一年就過去了,杳無音信。
司鳳甚至懷疑,自己跟現代社會最後一點連結是不是也被扯斷了,機器徹底失靈了?
呵呵,果然,作爲第一個被坑的苦逼貨,只有繼續在坑裡蹲着的份!司鳳徹底斷了再回現代社會的念想,決心融入這個修真世界。
打這以後,司鳳修行更發奮了,跟在現代時一樣,她相信只有自己成爲強者才能佔據主動,掌握優勢。尤其在這個強者爲尊的修真世界,弱者命如草芥。
可能是受司鳳起三更睡半夜玩命似的修行勁頭感染,也可能是三言二拍看完沒得入法眼的讀物了,蕭意粲摒棄了內藏顏如玉的書屋,加入了司鳳的隊伍。
眼瞅着司鳳後來居上,修行進展遠遠把自己甩在了身後,鐘鳴春也不敢怠慢。他倒沒什麼面子不面子的概念,經常虛心找司鳳討教。
在其他峰日趨消沉的時候,留守青冥峰的三個弟子反而如火如荼如癡如醉,全副身心都投入在修煉當中,畫風格外不同。
江洳渙又開始踏足青冥峰,他年紀跟青冥峰諸弟子接近,年輕人比較能打成一片。他不光喜歡這裡純粹的修行氛圍,更喜歡喬雲做的飯菜,經常來蹭飯。
畢竟,喬雲光手藝一項就遠遠甩開了同其他峰的距離,加之她在做菜這方面又有心思鑽研,時常弄出些新花樣,在青冥峰吃飯就不止是填飽肚子,絕對是一種享受。
這日江洳渙又到青冥峰蹭飯,正逢喬雲做了一道新菜,原料是蕭意粲在後山捉的野山羊,香辣爽口,一點也不腥羶,非常美味。配上清淡的藕湯和其他兩個小菜,簡直就是一天勤修苦練下來的最好犒勞,全數被幾人風捲殘雲火速清盤。
江洳渙嚼着最後搶出的一片辣椒,不滿地瞪着正值青春期吃長飯因而跟他搶菜搶得最厲害的蕭意粲和鐘鳴春,含混地抱怨道:“你們兩個八輩子沒吃過飯嗎?吃飯跟打仗似的!”
蕭意粲放下筷子優雅地擦擦嘴,慢條斯理道:“人的食量再怎麼大,哪及得上你這條龍啊!聽說,龍一頓能吃五十頭牛,是不是啊?”
江洳渙臉色紅潤,也不知是辣的還是吃飯太急的緣故。
蕭意粲見他不說話,又補一刀:“做師兄做到這個份上,真是難爲你了,還來跟我們這些沒人管的苦命師弟搶食,喬雲那丫頭本來就沒做你的份兒。”
“咳咳……”江洳渙似乎被嗆到了,蕭師弟這嘴怎麼這麼欠呢!
還沒開口,喬雲及時地給他遞上一杯水,笑道:“要不我再做些飯菜吧,最近你們修煉那麼辛苦,多吃點好好補充一下體力。”
江洳渙蕭意粲不約而同道:“不必麻煩!”
江洳渙道:“眼下門派困難,還需多節儉纔是。我師父已經下令其他幾峰留下的弟子要開始辟穀了。”
“啊?辟穀?那是什麼?”鐘鳴春好奇問道。
蕭意粲深覺這個見識少的三師弟很丟青冥峰的臉,別過臉不搭理他。
司鳳低聲解釋道:“辟穀就是不食五穀雜糧。”
轉而又向江洳渙詢問:“門派如今有這麼窘迫麼?掌門真人同意了?”
江洳渙:“你們青冥峰的人都怎麼了,消息忒不靈通。掌門真人前幾日便下山去了,說是去幫四師叔找那妖蛋,門派一應事務全權交託給了我師父。其實如今門派也沒剩幾個人了,掌門真人是不想待在山上觸景傷情吧。你們想啊,他當年閉關時門派雖遭了難,但還是非常風光的。在修真界是數一數二的大門派,哪料待得出關已然一落千丈星河隕墜。換了是我,也覺得待着沒意思。”
司鳳頗爲吃驚,沒料到門派昔日竟有那等榮光,問道:“那現在究竟是到了何等地步?”
江洳渙搖頭沉痛道:“連雜役算上,門派統共也不到七十人。”
鐘鳴春瞠目道:“只剩這麼點子人了,都窮得連飯都吃不起麼?門派是要垮啦?要不要我寫封信給我爹,讓他捐點錢……”
蕭意粲拍了他腦袋一巴掌:“有二師兄在,不至於讓你吃不上飯。”
鐘鳴春怯怯地縮了縮脖子,沒吭聲。
江洳渙一噎,好一會才道:“辟穀也沒什麼不好,更利於鍛體修行。”
司鳳正色道:“不吃飯多沒勁啊,美食乃人生第一大樂趣,不吃飯還不如當條了無生趣的鹹魚。”
鐘鳴春小聲道:“鹹魚挺好吃的,阿雲姐姐做的鹹魚湯再香也沒有了。”
江洳渙看着司鳳嘆了口氣:“小師妹啊,我看你吃飯也吃的不多,居然對吃這麼執着?”
司鳳撇嘴:“吃的少是爲了保持身……”其實她想的是,吃的少當然是因爲她又不是真處在吃長飯的青春期。
蕭意粲臉色不太對勁,狐疑的目光在江洳渙和司鳳之間來回逡巡,突然打斷道:“江師兄,你叫他什麼?”
江洳渙懵然:“小師妹啊,怎麼了?”
蕭意粲拔高了聲調道:“我們小四是個老爺們兒,你怎麼能叫他師妹啊?”他捅了捅司鳳肩膀,“你小子一點不生氣啊?他罵你娘們呢!什麼時候這麼大度了?”
小四你妹啊!二師兄這個嘴欠的貨自打被司鳳武力逼迫不再喊猴子精之後,就老是一口一個小四地叫她。司鳳一萬個不樂意,一巴掌把他不安分的爪子拍下去,都強調多少回了不要叫老子小四!
江洳渙徹底懵逼,一臉看智障的表情,奇道:“阿鳳她是姑娘家啊!難道穿個男裝你們就都以爲她是男的?”
“啊?!!”蕭意粲看着司鳳的目光滿是震驚。
司鳳衝他笑眯眯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江洳渙的說法,本姑娘何時說過自己是漢子?一來就給我整男裝,正當我是男人了?
就見蕭意粲臉紅得猴屁股似的,突然屁股起火似的急忙忙地出了飯堂,出去時差點被門檻絆一跤。
完了完了,這一年多他蒐羅了不少孤本珍藏,都跟知情識趣的“小師弟”交流過,有時候還跟那廝熱烈交流了一番閱讀心得,探討和揣摩一下技術操作難度……兩廂裡談得甚是融洽,增進了不少感情。
他居然跟一個姑娘探討了那麼有深度的話題……
這這這……沒臉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