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威風凜凜虎因爲喪失靈力,掙扎嘗試了許久還是不能口吐人言,在無比威風的一聲虎嘯之後,它認慫了。然後在觀衆們驚詫的目光中,大寶三百六十度大轉彎,開始喵喵喵溫柔細語,無奈沈焱不懂老虎話,憑它再溫柔也白搭。
大寶看沈焱面帶迷茫,明顯是沒搞清它的意思,它也不禁急得直撓牆。觀衆們發出此起彼伏的驚歎聲,他們是長見識了,沒想到傳言都是真的啊,老虎真的會貓叫,雖然聲音粗獷了一點兒。
萬般無奈下,沈焱只能心疼歪歪地開啓了小型轉音陣,如此終於能順利跟大寶交流了。
因爲周圍全是人,沈焱自然不能直接開口問,只能密語傳音。
他問:你給我說說,高彬是什麼時候潛藏到你身上的?把穿越前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大寶:喵喵喵喵喵……
轉換過來,大概意思是在安平城那時候,也就是司鳳秘密見高彬之後。高彬當時是答應了說只讓她送他出城的,但是在他作勢摸大寶的毛時,就趁機在它身上植入了一個東西。再後來高彬就縮成了個小東西,一直附在大寶身上。
沈焱只覺得奇怪,高彬要出城,大可以正大光明要他們帶他出去,沒必要套上那個束縛人的護具殼子。最關鍵的是,那護具他是從哪兒弄來的?以護具的結實程度和設計的複雜度,除了毀壞掉,基本沒有破解法門。
所以高彬穿越時那套肯定是不能穿了,那他後來穿的怎麼來的?未必他還未雨綢繆未卜先知多準備了一趟?
沈焱記得很清楚,司鳳穿越過來那天,剩下的也就一點護具殘片,其他東西根本沒有剩的。由此可見,高彬穿越過來,也不太可能再攜帶一套護具。
那他穿越時那身護具到底從哪兒來的?
高彬一定是預先知道了什麼,所以纔會早早地換好護具吧?不然穿着護具想在九州世界混怕是混不下去,只會被當成異類怪物,不是被官府抓起來,就是被修真界帶去做研究。他應該知道碧波潭是什麼地方,有什麼特殊作用,不然他也不會大費周章佈置。
從大寶的描述中,沈焱有九成把握斷定,高彬肯定知道,且有返回藍星的計劃。要不是司鳳提出不能帶他同行,讓他意識到了回去的機會來了,他也不可能委屈自己藏身老虎身上,天天被大寶又撓又蹭。動物再怎麼愛乾淨,皮毛裡總歸是有點味兒的,那些日子高彬應該也遭了不少罪。
大寶這頭蠢老虎也是真蠢,一直到穿越到藍星之後,才知道害它癢得要死的罪魁禍首就是高彬。它要是早知道,早告訴司鳳他們,他們也能提早提防啊,也不知道高彬偷聽了他們多少談話內容。
沈焱挺鬱悶的,他那時候都沒發現大寶的異常,更沒注意到高彬的存在。
現在看來,這次穿越不是意外,極有可能是高彬觸發的。
高彬是怎麼觸發的穿越通道呢?
碧波潭非常大,但是偌大的湖裡也只有一個封天印的殘破缺口,可以通向未知的異界。
沈焱絞盡腦汁回想,他確定第一次見高彬,是在紫臺仙都。但這是不是意味着他穿越而來的着陸點並不在碧波潭,就不好說了。現在能確定的就是,高彬肯定研究過碧波潭,不然他不可能找到那個缺口。
封天印雖然損毀了,但還有一點點殘留的法力,可以確保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一直處於變化之中,不是固定不動的。高彬能在恐怖至極的大佬混戰的千鈞一髮之際準確到那個點,絕不是偶然,也絕不可能只是運氣。這說明他對碧波潭水流以及封天印破綻轉移都有比較深的認識和了解,憑他一介凡夫俗子,顯然是辦不到的。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他跟修真界的人有勾結。
會是誰呢?一個人,幾個人,還是一個門派,幾個門派?
沈焱首先想到的,就是中州嚴氏。原因無他,嚴氏支持瀾滄國,出兵什麼的都出過力,說到跟高彬交往密切,應該就是嚴氏家族,畢竟雙方同侍一主,共事多年。嚴氏的勢力範圍又正好是中州,在九幽派垮了之後嚴氏接管了九幽派所有地盤,也包括碧波潭一帶,沈焱第一個想到嚴家也正是基於以上幾個理由。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嚴家雖然名義上接管了九幽派的所有勢力,事實上他們沒本事完全罩住。碧波潭一帶荒得很,沒什麼可刮的油水,加上碧波潭附近早先發生過那麼轟動的血案,嚴家對那一帶的管控幾乎是空白的。
就算嚴家有本事管控碧波潭,以他們家那點底子和能耐,想也別想知道碧波潭的秘密,更別提推演封天印缺口位移的規律。
沈焱將嚴家擱在一邊,重新把關注點放在高彬第一次出現的地方——
紫臺仙都。
高彬怎麼可能就那麼巧,不偏不倚落在了紫臺仙都呢?還弄出那麼大的動靜,穿越這種事兒,不是應該越低調,越不引人矚目越好麼?高彬倒好,一出來就引發人羣騷亂,讓人想不知道都難。彷彿是在提示對接人:我來了。回想起來,還真有這麼點意思。
如果說是北冥道宗,這就靠譜多了。北冥道宗高手如雲,實力雄厚,若他們對碧波潭感興趣,用五行天衍之術應該是能推算出封天印具體位置的。
北冥道宗要想解密碧波潭的秘密,他們也有這資本。
真的會是北冥道宗麼?
當前九州修真界有這個實力的,除了北冥道宗,還有西崑崙,靈劍宗。也還不好立即確定是北冥道宗乾的,但是北冥道宗確實嫌疑很大。
從動物園出來,沈焱靈力幾乎耗盡,他沒開車,只能坐地鐵。他想了一路,理不出頭緒。
可惜啊,高彬變成了個傻子,目前他也沒餘力去恢復他的記憶,或者讓他回覆正常,不然事情就簡單多了。
這天他回來,發現司鳳回來了。司鳳似乎心情不佳,抱着抱枕窩在沙發上,開着電視,但人卻沒看電視。電視的聲音和畫面都虛化成了模糊的背景。
沈焱邊換鞋邊問道:“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司鳳下巴埋在抱枕裡,沒擡頭,眼珠子往沈焱的方向轉了轉,道:“不知道,反正就是不高興。”
沈焱奇道:“總有個緣由吧?你說來聽聽。”
司鳳還是滿臉不高興,吐槽道:“叔叔你不知道,我媽跟發神經一樣。今天接到她電話了,她催我趕緊找對象。我這大學纔剛畢業,讀書的時候不讓找,一畢業就開始催,什麼毛病。”
沈焱一愣,這還是這麼久以來司鳳家人第一次切實的出現,雖然只是出現在電話裡。不然沈焱還以爲她家人都蒸發了,不存在。
實在是很奇怪,她爹媽怎麼那麼神秘,按他們的現狀,相當於已經穿越回來幾年了,這幾年時間裡,她爸媽從來都沒露過面,好像壓根兒不存在似的。沈焱也曾旁敲側擊地問過司鳳,司鳳只說她爸媽在國外工作,其他的也搞不清楚。
華夏人是很注重家人團聚的,逢重要的年節基本還是要回家團聚的,是因爲他們的時間線混亂,才導致司鳳爸媽回家時候的情況都跳過了嗎?
他們的時間是真不對頭,本來司鳳出現時,是小屁孩,到現在大學畢業,十幾年總是有的,因爲她並不存在跳級。可是白天在動物園,沈焱親耳聽圍觀羣衆說的是大寶入園是三四年。他拿到的工資,也是三四年的,而不是十幾年的。
總之兩頭的時間是對不上,究竟是怎麼回事?沈焱滿腹狐疑。之前沒細想這個問題,現在初步一琢磨,就漏洞百出。
真的很像是在幻境裡。
所有的事情的發生都毫無道理,毫無邏輯可講,時間紊亂。他原先還以爲只是他們幾個穿越過來的時間線一塌糊塗,現在看來,外面的世界也是混亂的。
他們身處一個古怪而逼真的世界,極有可能是別人有意編織出來的。
之所以沈焱先前沒發現太大的破綻,是因爲他很久沒做過凡人了,又是初來乍到一個陌生世界,什麼都摸不清楚。最關鍵的是,這裡發生的一切,給他一種錯覺,就是他是沉浸在司鳳成長的舊時光裡,他有一種心理暗示,是渴望着參與到徒弟成長的過程的。基於這樣的陶醉和自我麻痹,他的整個思維和判斷都出現了一些偏差。早先雖然有懷疑異常,卻說不出個子醜寅卯。現在突然開竅,發現了最大的bug,察覺所有一切都是問題滿滿。
操控和佈置這裡的人,出於某種目的,把他們困在這個極爲逼真的世界裡。甚至爲了困住沈焱,而刻意讓他取代司鳳父母的位置。正常情況下,司鳳父母再怎麼不負責任,也不可能丟下幾歲的小女兒,讓她獨自生活吧?哪怕真實的情況是他們不能親自照顧她,那也會委託父母代爲照顧的,怎麼可能把教養女兒這麼重要的事情丟在腦後不聞不問,讓沈焱坐了那個位子?
這裡只是類似幻境,卻又不是真的幻境。如果沈焱對程序很瞭解,他就會知道,這是一種叫做3D模擬真實環境的程序。所有的東西,真真假假,亦幻亦真,不全然是捏造的。
但想判斷真僞,卻是個難題。
沈焱心裡的謎團前所未有地膨脹起來:這麼故弄玄虛,究竟是要幹什麼?背後的操盤手具體有什麼目的?他們要如何破局?真實的藍星世界究竟是怎樣的?他們所處的這個扭曲空間,到底是怎麼產生的?
難道藍星也有超強的修真者麼?雖然這個世界有不少破綻,但總體來說,是個令人流連的空間,新奇,環境逼真,煙火味兒很濃郁,人們熱情,很多東西都是美好的。
可是,再好,也不是真的。
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沈焱幾乎能肯定了,自己眼前這個司鳳,是個冒牌貨。根本就不是什麼穿越回到過去,一步步成長中的徒弟。
這,是一場精心佈置的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