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危機

司鳳差點沒被這顫顫悠悠若有若無的聲音嚇一跳,本來醞釀着做一點羞羞事情的師徒倆都不約而同分開,擡頭看向聲音來源處。

這聲音飄忽在空中,低得幾不可聞,弱弱的,怯怯的,似乎很惶恐。沈焱司鳳張望了好一會纔看到一個逐漸現身的小遊魂。

司鳳眯眼仔細打量了一會,不太確定地開了口:“李克文?”

那遊魂欣喜地笑起來:“師父,你還記得我啊!”他還做了個捂臉的動作。

司鳳差點被口水噎死,不知道他圍觀了多久?聽到了多少?這混小子,居然敢偷窺偷聽!簡直羞死人了!司鳳真想爆打他一頓,剛擡起手,才意識到李克文存在的形式不對頭,忍不住問道:“你怎麼變成遊魂了?常笑把你弄死了嗎?”

很顯然,李克文是不可能自己從常笑的魔掌裡逃出來的,看他魂魄這麼弱小,就知道他這段時間被壓制得厲害。不過,沒死已經是萬幸。

李克文道:“那個惡棍剛剛就在這附近一棟空樓裡。他們有兩個人,起了爭執,打起來了。那個惡棍被打死了,不對,是我的身體被打死了,他自己受了傷逃跑了,趁着他虛弱的時候,我就逃出來了。”

司鳳跟沈焱面面相覷。

沈焱皺眉問道:“你是說,常笑剛剛就在附近?”

李克文連連點頭:“對對對。”

“你帶我們過去。”

“好。”李克文應聲,立即樂顛顛地飄忽着魂體往前方蕩,還不放心地回頭,“跟得上不?”

司鳳感覺她這便宜徒弟被壓迫了這麼久,腦子出問題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們都是修仙者,他們速度還能比鬼魂差嘛?於是她催道:“可以再快點。”

很快,兩人一魂抵達了現場。

司鳳試圖用御靈術還原剛剛在這裡發生的事情,但她只能看到常笑,另外一個人的形象特徵、說的話,似乎都被有意識用法障模糊遮蔽了,甚至連常笑的形象都是模糊的,說的話語都是亂七八糟毫無章法頭緒的。要不是司鳳對常笑已算熟悉,又有李克文的旁證,她可能連常笑都認不出來。

可想而知,跟常笑會面的人非常謹慎,也非常警覺,反偵查力一級棒。

司鳳捕捉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連李克文所說的兩人起爭執打起來的這段她都看不到,就像相關這段膠捲被剪掉了。她只能看到最後常笑的魂魄跑了,丟下了寄居的李克文身體。

這麼看,常笑應該受傷不輕,不然他不會拋棄用得順手的身體。

沈焱對此也很納悶,常笑見的人會是誰呢,弄得這麼神秘兮兮。從李克文軀體受傷痕跡,也看不出蛛絲馬跡,因爲也被精心掩蓋了痕跡,作案的人心細如髮,沒有錯失一個細節。

能抵抗擾亂高階御靈術,這個人絕對不簡單吶。

司鳳沒有立即向自己的便宜徒弟打聽當時的情形,而是對倒在血泊裡,生理機能剛陷入停滯不久的李克文屍體全力施救。

李克文“新死”,魂魄還沒散,應該還能救回來。只要把肉體搶救回來,就不會有問題。

沈焱也爲徒孫貢獻了一枚還魂丹,一枚生肌復骨丹,重新爲李克文渾身折斷的骨頭接續上。他召來一架人形固定架,將李克文的軀體固定在上頭,在他頭部、胳膊、手腕、大腿、腳踝等處都打上聚靈符,這樣可以最大程度汲取流散在空氣中的靈氣,爲軀體康復提供有利條件。

李克文好奇地看着他們忙活,他就蹲在空中,不去搗亂,也不瞎插話。

他看着貼滿符咒顯得十分陌生的自己軀殼,蛋疼地想:這個倒黴催的衰貨竟然是我麼?看着怎麼那麼滑稽呢,活像個被鎮住的殭屍似的。誒,我現在是死了吧?我是鬼嗎?死了原來是這種滑稽的感覺。怪不得有人管鬼叫阿飄呢,這麼飄來飄去還挺有意思的,就是有點不受自己控制,來陣風都能把他吹跑。

打理好李克文慘遭“碎屍萬段”的身體,沈焱摸出一枚碧綠透亮拇指大小的不明材質珠子,掰開李克文的嘴,拇指一推,珠子滾落進他口中。隨後沈焱立即合上了他的下頜骨,讓他保持着含珠的狀態,並在他嘴上畫了一道封口符。

做完這些,他舒了口氣。

司鳳問道:“這樣就可以了嗎?師父,還需要做點別的麼?”

沈焱搖頭道:“不用了,等他甦醒就好。”

李克文看他們活像在討論砧板上的豬肉一樣的神態,頗覺彆扭古怪。那身體已經被他的師父師祖魔改了,早就不是他本來那副身軀了。

在李克文遊魂的目瞪狗呆中,司鳳對着他的身體虛虛指點兩下,那被包裹得跟木乃伊差不多的僵硬身子等比例縮小,變成巴掌大小,被沈焱收進了隨身空間。

到了這時候,他們終於有空詢問李克文看到的情形了。

在李克文描述的時候,司鳳又對他施展了御靈術,希望能透過他的眼睛,還原當時的情形。

然而還是沒有用,她不能在李克文的思維中捕捉有效畫面,看到的就像一個沒有信號的電視畫面,被各種雪花點橫槓豎槓充斥。

不得不說,那個傢伙真夠神秘的。

從李克文那裡,司鳳沈焱知道了,他們完整收集到精魄的消息不知怎麼地走漏了,那個神秘人還質問常笑爲什麼不將消息告訴他,而是選擇了對他隱瞞。兩人意見不和,常笑堅決反對神秘人想要摧毀羅盤的意見,神秘人諷刺他沒出息,爲了一己之私不顧大局。兩人最後談崩,沒有達成一致,大戰了一場。結果已經出來了,常笑落敗遁走,可見神秘人實力強悍。

這段描述透露出了起碼兩個重要的信息:一個是常笑對他們收集精魄的進展瞭如指掌,尤其是最後這兩次精魄的收集,似乎全在他掌控中,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恐怖了;另一個是神秘人也知道他們的行動,而且神秘人是想擾亂他們的計劃,阻止他們找到妖蛋,從而打破他們爲了重新開啓封天印所做的努力,讓他們前功盡棄。

很顯然,前者的危害可能暫時還是潛移默化的,不太明顯,雖然要提防,但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後者的威脅是直截了當簡單粗暴的,且就在眼前,搞不好哪天他就突然發難了,必須嚴防死守。

今天得到的情報真是太重要了。

可以預見的是,神秘人近期很快就會有動作,因爲收集完精魄,他們肯定是要儘快回九州的,儘可能快地找回妖蛋,重啓封天印。神秘人既然不希望重開封天印,那肯定是趕在他們回九州之前奪走毋司羅盤,摧毀精魄最容易,也更隱蔽。如果回了九州,九州可是修士遍地走,要想不惹人注意,做得悄無聲息,是很困難的。

神秘人之所以要嚴嚴實實隱蔽身份,肯定是不想暴露真實身份,那做事當然是越低調,越不引人注意纔好。

司鳳跟沈焱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神,明白他們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想到的都是一樣的。

“師父,羅盤還是交給你保管吧,我、我覺得心裡沒底。”司鳳邊說着就伸手要召出毋司羅盤。

沈焱摁住她的手,將她掐訣的手勢化解開,堅定地說道:“你保管。”三個字,擲地有聲,不容拒絕。

司鳳只好住了嘴,惴惴不安地鬆開了攥緊的手,只扭頭問李克文:“那個神秘人從哪個方向走的?走了多久?”

李克文道:“有半個小時了吧,往北去了。”

司鳳嗯了一聲,這麼久了,那人肯定早走遠了。她仰頭看向沈焱:“師父,我們今夜去哪裡?”

沈焱略一思索,道:“讓大寶帶高彬去海邊,今晚我們就宿海邊。”司鳳立即執行了這道命令,密語傳音告知了大寶。

李克文咂舌:“這大冷的天,在海邊過夜不會被凍死嗎?”

司鳳白了他一眼:“你都是個孤魂野鬼了,還怕冷啊?”

李克文邊跟着他們飄飄悠悠,邊回:“師父,我是擔心你們凍生病啊,不是擔心我自己,我反正在哪過夜都無所謂。”

師徒兩個邊走邊拌嘴,沈焱心事重重,一句話也沒說。

還沒走出樓盤,司鳳感覺到周遭氣壓不對勁。修仙到了她這個地步,周圍氣流任何細微的震動都難逃她的五識。

雖然對方極力隱藏了威壓,但司鳳還是從那幾不可查的空氣動盪嗅出了危險。

在她做出反應之前,沈焱已經撐起一處防護結界,順手把李克文的魂魄裝進了收魂袋,同時一記速眠咒使他陷入了沉眠。在碰觸李克文的魂魄時,他悄悄釘入了一根牽魂絲,飛快探查了一下他的魂魄。確定沒發現異常,纔將牽魂絲抽離出來。

剛做完這些,危險已經無聲降臨。

來者渾身都籠罩在一層濃濃的白霧中,看不出身形,更看不出面貌,他手裡拿的不是劍,而是一柄降魔杵。

武器非常酷炫,還會變形,跟他花樣百出的招數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