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你敢!”聶遠龍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整個人卻已經撲到了窗戶下面。【
“哈哈,你知道我敢不敢!”邱峰的話音剛落,那個學生便如斷了線的風箏,整個身體直直掉了下去。我的心也跟着垂到嗓子眼,只見樓下二十多人都聚過來,穩當當地將那學生給接住了。“快,把三子送到醫院。”聶遠龍的聲音響起來:“這裡有我頂着!”
與此同時,邱峰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兄弟們,給我殺!”宿舍外面的走廊響起許多個人的腳步聲,原來邱峰在這裡埋伏了不少的人手!宿舍樓下,有四個人擡着受傷的三子離開,而聶遠龍帶着剩下的人朝着宿舍大門而去。宿舍裡也涌出來二三十個學生,也是個個都拿着雪亮的砍刀,雙方成員沒說任何廢話,立刻就互相砍了起來,似乎已成家常便飯。
雪亮的砍刀在路燈下十分扎眼,伴隨着不時傳來的“噗哧”聲,不斷的有人倒在地上,淌在地上的鮮血亦清晰可見。我不是沒見過羣毆,但這樣殘酷的羣毆還是第一次見到。身爲旁觀者的我手心裡全是汗水,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來給宇城飛打了個電話。
“宇哥,聶遠龍和邱峰在樓下開戰了,雙方都有二十多人,砍的滿地都是血……”
“我知道。”
“你知道?!”我十分的訝異。
“對,我知道。”宇城飛說:“實際上,邱峰身邊的那個叛徒現行,還是我透露的消息,所以他們倆開戰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啞口無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宇城飛就是那個穩坐在網吧還能掌控一切的漁翁。我應該爲他高興纔是,可我看到樓下刀刀見血的惡戰,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會出人命嗎?”我不知道自己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問着宇城飛。
“可能吧。”宇城飛說:“如果殺紅了眼,是很有可能出人命的。”
我心裡一緊:“要報警嗎?”出人命,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不用。”宇城飛說:“出來混的,誰先報警誰就輸了,以後就再也沒辦法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真正的道上就是這樣,就算出了人命也不會報警,只是警方迫於壓力來查一查。對警方來說,黑社會的渣滓們打架嘛,死一個少一個,只要不影響了正常老百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哩。解決事情,道上自有道上的處理辦法。誰的兄弟傷了、死了,當大哥的出錢出力處理後事;若是大哥死了,兄弟們湊錢埋了,其他人要麼報仇要麼散了。既然出來幹這行了,吃的也是靠暴力手段換來的飯碗,就要有被他人用暴力手段解決的心理準備。報警?那是懦夫的行爲。而且真正混的好的,早就買通了公安局,報警無非自取其辱。”
宇城飛這一番話說的我冷汗直流,所謂的“道上”比我想像的更要可怕、恐怖!
與之相比,城高和北七裡那些抖威風、裝大哥的那些小混子,實在也太小兒科了,職院纔是最接近社會型混子的學校,一舉一動、行事風範已經頗有社會型混子的風格。
樓下的喊殺聲還在繼續,邱峰和聶遠龍已經交上了手。邱峰比聶遠龍壯實,而聶遠龍則比他高,兩人已經各自身中四五刀,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往對方身上砍着。
“行了耗子,早點睡吧。”宇城飛在電話裡說:“他們打架不關你的事,第二天早晨起來太陽照常升起,你的生活和他們是完全不一樣的……他們活在黑暗裡,而你活在光明裡。”
我的眼睛只看着樓下的打架,雖然心中很是有些害怕,但熱血卻已隱隱沸騰,以至於連宇城飛說了些什麼也沒聽清。我從一開始的哆嗦緊張發展到現在的激動渴望,就像是喚醒了體內的什麼東西一樣。我像是犯了煙癮的大煙鬼,飢渴地看着樓下的砍刀飛舞、鮮血飛濺。
似乎不知不覺,我也變成了其中的一員,手持着砍刀廝殺着、吼叫着。
我是渴望着這樣的生活嗎?真實的我難道是嗜血的、陰暗的、無情的、暴力的?
宿舍樓下,因爲邱峰的人數多一些,所以逐漸佔了上風。他們這邊還有十多個人站着,而聶遠龍那邊只剩下七八個人了。聶遠龍突然一聲大吼,朝邱峰的頭猛砍了過去。邱峰急急往後一退,聶遠龍趁機喊了聲:“走!”帶着僅剩的七八人開始撤退。邱峰等人自然緊追不捨,兩幫人一邊打一邊往校門口跑去,漸漸地沒了影子。
“宇哥。”我說:“聶遠龍跑了,邱峰帶着人去追了,地上躺的那些人怎麼辦?”
“不用管他們,應該沒大事,你早點睡吧。”宇城飛說完,便掛了電話。
我趴在窗戶上看了一會兒,那些躺在地上的學生漸漸站了起來,有的捂着大腿,有的捂着肚子,或者單獨前行,或者兩兩攙扶,慢慢的離開了現場,只留下一灘灘的血跡。
我也長呼了一口氣,體內的興奮因子慢慢消退。我關上窗戶,一頭栽在了牀上。剛纔打架的場面卻始終在腦海裡揮之不去,衆人拿着砍刀互砍的畫面依舊無比清晰。
在這樣殘酷、可怕的校園裡,宇城飛能殺出一條血路,併成爲其中的大佬之一,牢牢坐穩了自己的位置,果然相當的不簡單,而且相當的不容易!可是照現在看來,聶遠龍和邱峰亦是兩個十分強悍的敵人,宇城飛未來的路恐怕也不太好走啊……
躺在牀上的我,慢慢地握緊了拳頭。
哥,我會扶着你,永遠……
網吧裡,宇城飛掛掉電話以後,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元少笑道:“宇哥,你嚇唬耗子幹嘛,把道上的事情說的那麼可怕!”宇城飛淡淡地說:“我沒嚇唬他,事實確實如此。”元少有些不可思議地說:“宇哥,真不準備拉耗子入夥了?”宇城飛點點頭:“別看他表面上沒事,夏雪那事給他打擊很大。我要給他創造一切便利條件,只希望他能真的考上大學。”
“宇哥,耗子有你這麼一個哥哥,真是他的福氣啊。”
“那還用說,我倆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宇城飛的臉上有着一絲笑容:“他對我來說,比親弟弟還親,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行了,早點睡吧,明天早點溜大龍去。”
“唉,要我說,整那麼麻煩幹嘛。直接等開學,咱們帶一批人衝進北七,拿砍刀頂着侯聖朔的脖子,就明着告訴他,再敢找耗子的麻煩,直接要他的狗命……”
元少絮絮叨叨的,宇城飛只說了一個字:“彪。”
“彪?好吧,我承認我彪。磚頭那天給了我很大啓發,你看他一個人衝進北七,拿着磚頭拍了侯聖朔三下,不是照樣鳥事沒有麼?也沒見他被北七的圍毆啊……”
“行了元少。”孟亮接茬說:“那天是黃焰城阻止了,而且耗子和葉展把磚頭拖走了,不然你就等着瞧好吧,磚頭本來就傻,再打就成腦癱了。”
“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元少說:“磚頭打完了可以跑啊,他跑起來速度很快的。而且咱們衝進北七,就拼着不要命的勁兒。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北七有幾個敢不要命,和咱們幹上一架?說起來耗子剛進北七被找麻煩那會兒,就咱們晚上到北七大操場幫忙,哎呀真是興奮死我了,足足叫了一百多人,真準備把北七給掀了。可惜啊可惜,後來耗子自己想出辦法來了。”元少嘆着氣:“宇哥,你說可惜不可惜?”
宇城飛沒有答話,因爲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他閉上眼睛的時候,只能說明他已經睡着了。
“宇哥,宇哥?”元少叫了兩聲。宇城飛自然沒有醒來。
元少一下奔到了宇哥身邊,“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哭天喊地的說道:“宇哥……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們這一干小的怎麼辦啊……你死了我們可怎麼活啊……”
老張無奈地搖搖頭,用衛生紙把耳朵堵上了。孟亮他們則竊笑不已。“元少,你又哭喪。”“宇哥要是知道,非打斷了你的腿。”“真他媽想錄下來第二天給宇哥看看啊哈哈……”
元少哭完了,心中一口惡氣也算出了,一抹臉回自己位置繼續玩遊戲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趕到了網吧。元少他們不在,大概還在圍牆後面練拳。
宇城飛正在和老張說着什麼,我直接奔到了他們身前。宇城飛說:“耗子,你來啦?昨天晚上看他們打架怕不怕?”我點點頭:“怕,那滿地的血啊,就跟不要錢似的。”
“呵呵,知道怕就好,以後……”
宇城飛還沒說完,我就迫不及待地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宇哥,我一定會盡快收拾了七龍六鳳的!”
“啊?”宇城飛有些訝異。
“我一定會讓自己越來越強的。”我握着拳頭說:“宇哥,等你和他們開戰的那天,我會帶着城高和北七的人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