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學是轉不成了,現在我爸我媽來了,肯定不會讓我轉了。
想到以後會在麥子的淫威下活着,沒準鄒陽還會因此死而復生捲土重來,再想起初中被欺負的三年生活,我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突然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從口袋裡掏出根菸來叼在嘴巴上,旁若無人的點着,狠狠吸了一口。
自從在網吧跟着元少他們學會吸菸,我現在也是隨身帶着煙的,其實並沒什麼癮,只是沒事的時候抽抽。但現在不知怎麼了,就是很想抽抽菸,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我媽“哎呀”一聲大叫,衝過來就奪我嘴巴上的煙,“這孩子,現在怎麼還學會抽菸了?是不是我和你爸不在你身邊,你就放縱自己,不學好啦?”
我媽就是這樣,愛小題大做,愛咋咋呼呼。其實我之前說初中三年被欺負從未跟父母說過半個字也是誇張了,剛開始被欺負的時候不習慣,還是跟母親抱怨過的。結果她第二天立刻拉着我到學校去找鄒陽,還跟鄒陽說你們要做好朋友好同學。也不能說她的做法錯誤吧,反正她離開學校的時候,我立刻成爲了班上的笑柄。
“哈哈哈……回家告狀……”“還跟你媽說……”“要做好朋友,好同學哦……”
那種鋪天蓋地的恥笑更是讓我受不了。再到後來,我就不跟我媽說班上的事情了,但我畢竟還是個孩子吧,哪能那麼容易隱藏自己的心事,估計還是被母親看出了些端倪。否則她也不會去跟宇城飛的媽媽說我被鄒陽欺負這件事,而宇城飛更不會後來去揍鄒陽,導致我在班上被欺負的更狠了。
我媽奪了一下煙,我迅速把臉扭開,沒讓她奪着。我爸說:“你讓他抽吧。抽完了,好好給咱們說說是怎麼回事。”我心裡痛苦的很,知道這些事情和他們說沒用。他們能解決的方法也只有去找到麥子,讓麥子和我做好朋友好同學。
我把一根菸抽完,也沒跟他們說半個字。我倒不是抱怨他們沒用,只是覺得孩子的時候,有時候父母還真不好插手。比如我被人打了,叫我爸媽怎麼做,把人家打一頓麼?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已經看的很清楚很清楚了。
爸媽對視了一眼,又問:“浩浩,有什麼事就不能說嗎?”
我還是沒說話,眼睛呆呆地看着地板磚,數着多少塊地板磚才能鋪滿這間辦公室。
“這樣吧。”耳光王突然說道:“你們二老先回去吧,學生有時候有的事不方便對父母說,我來好好問問他吧。你們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轉學的。”
爸媽聽了,便點點頭,說道:“那就麻煩主任了。”又過來跟我說要好好聽主任的話,別整天搗亂了什麼的,才一前一後出了教務處。
我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仰視着辦公桌後的耳光王。和他說了實情,他能幫到我嗎?
“我已經都知道了。”耳光王突然說道:“你和麥子的事,對吧?”
我驚愕地看着耳光王,沒想到他一個日理萬機的教務處主任,竟然還知道學生間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聽耳光王接着說:“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轉學的。如果你們兩人中必須有一個要離開城高,那這個人一定會是麥子。”
我繼續目瞪口呆,還以爲自己聽錯了。耳光王說,他會讓麥子離開城高?
如果麥子離開城高,那我就不用爲了避他而離開城高了!
我的心中激動起來,但畢竟還保持着一份清醒,認真問道:“爲什麼?”耳光王不會無緣無故的幫我,更不會無緣無故的要趕麥子走。或許,是因爲一個人民教師的良心?想到這我自己都笑了,我可不認爲哪個老師有良心的,也不過是爲了一個餬口的工作而已。
“我很討厭小混混。”耳光王站起來,更加的居高臨下,“自從我做教務處主任以來,就發誓一定要讓城高的小混混消失匿跡,還學生們一個乾淨純潔的校園。”
我驚訝地看着耳光王,原來他有着如此崇高的理想,倒讓我覺得他散發着聖潔的光芒。
“可是後來我發現,小混混這種東西是除不盡的。”耳光王接着說:“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就像咱們的政府,打黑打了多少年,但還是一直有黑幫的存在。學校也是一樣,任何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黑暗。小混混這種東西就像是廁所裡的蛆蟲,草叢裡的蚊子,令人討厭卻是不可或缺的。每個學校總會有那麼幾個惡霸,仗勢欺人、囂張跋扈,這和有沒有錢、學習好不好其實沒多大關係,關鍵是看他們自身的性格。”
我坐在地板上,聽耳光王抒發着他獨到的關於小混混的見解。
“一個學校,就相當於一個政府。連政府都無法完全消除黑暗,學校自然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後來就改變了方針,不再盲目的清理小混混,而是有目的的引導他們。以黑制黑,這是國家的手段,也是城高的手段。所以你看到了,城高的混混數量總體來說還是要比北七和職院要少的。這不光是因爲城高是重點高中的原因,還有我在暗中引導的結果。”
“老狗、麥子、磚頭三人能成爲城高的大佬,其實離不開我的暗中扶植,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罷了。有了他們三個人在,起碼沒有其他的小混混再敢興風作浪。而北七和職院就不一樣了,他們學校裡的大佬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更換一次,因爲下面小的總是想擠上來,因此造成的腥風血雨也就更多。”
說到這,耳光王突然笑了:“他們三個能做老大做的這麼高枕無憂,是因爲每當有新的勢力蠢蠢欲動,準備挑釁他們的時候,就會被我用各種理由開除,確保他們的大佬地位。”
我已經無法用語言描述自己心中的震撼了,耳光王這種治理學校的方法,還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想到麥子他們全是耳光王手中的棋子,就讓我覺得不寒而慄。
“你是說……”我試探地問:“我也屬於那股蠢蠢欲動、挑釁他們的新勢力?”
耳光王又笑了:“你有自己的兄弟,還有葉展相助,校外也有宇城飛支持,現在就連磚頭都站在你這邊,所以你完全擁有和麥子鬥一鬥的資本。”
我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耳光王連我和磚頭的事情都曉得,這個傢伙果然高深莫測啊。可是他這幾句話把我捧得有些高了,我有自己的兄弟?就劉子宏、歐佳豪、李木他們?一個比一個膽子小,在小樹林裡,麥子一干人還沒做什麼呢,就全趴在地上不敢動彈了;葉展倒是誠心誠意地幫着我,人也夠機靈膽大,可他在麥子面前也完全沒轍;至於宇城飛,他倒是敢和麥子叫板,只是他是職院的,鞭長莫及,遠水救不了近火啊;還有磚頭,他要是知道我還想和夏雪在一起,還不知道要在我腦袋上拍幾磚,還妄想他能站在我這邊?
耳光王雖然知道不少東西,卻畢竟沒有了解到本質,更不能瞭解到我的心。
我覺得頭疼,於是又點了一根菸。膽敢在耳光王面前抽菸的,全校也只有我一個了。我可是親眼見過他把在廁所偷偷吸菸的五六個人提溜出來,大耳刮子甩的他們哭爹喊孃的。我就這麼悠然自得的抽着煙,耳光王卻只是靜靜地看着我,一句話也沒有說。
“那麼,我想知道。”我說:“爲什麼你要趕麥子走,而不是趕我走。你辛辛苦苦扶植起一個大佬來,又爲什麼想要讓他毀滅?”
“因爲麥子的野心越來越大。”耳光王說:“他不甘心只做城高的大佬之一,他想做城高唯一的大佬,甚至想做三所學校裡唯一的大佬。這種想法很瘋狂,一旦實施,先不說他能不能成功,一場發生在三所校園之間的腥風血雨是無法避免了。”
“原來如此。”我繼續抽着煙:“所以你就想把他幹掉,然後扶植我成爲新的傀儡。”
耳光王的面色微微一變:“說是傀儡也太難聽了。我也沒利用過麥子他們什麼,只是藉助他們的力量使得城高不至於太過黑暗和混亂,不至於像北七和職院那樣混混滿地走吧。”
“抱歉,抱歉。”我呵呵笑着:“是我用詞不當。”
耳光王呼了口氣:“而且,等你做了和老狗、磚頭平起平坐的大佬後,在整個城高還有誰敢欺負你?據我所知,你應該也很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吧?”眼睛裡閃着狡黠的光。
看來耳光王知道我在初中時候的事了,他也知道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不被人欺負,能夠踏踏實實的,有尊嚴的活着,就這麼一個常人覺得很普通的事情,對我來說卻是難如登天。
“你是教務處主任,想要開除麥子應該不難吧。”我提出了心中的疑問。就憑麥子的斑斑劣跡,隨便揪出一條就足夠他滾出城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