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我仍舊鼓動着聶遠龍:“龍兄,趁着符家明還在昏迷狀態,咱們趕緊將邱峰幹掉吧。那邊只剩個小鬍子了,我三個月前能收拾他,現在也一樣能收拾他。”我打的如意算盤很好,邱峰一滅,我立刻聯合小鬍子反攻聶遠龍,整個職院就被我拿在手中,到時候再風風光光地迎宇城飛回來……一副美麗的畫卷,似乎已經展現在我的面前。
但聶遠龍眉頭緊鎖,遲遲下不了主意,我都替他急得不行。“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我慫恿着他,蠱惑着他,眼看着成功就在眼前,只要聶遠龍邁出去……邁出去……就會踏進我爲他和邱峰挖好的陷阱!不料聶遠龍卻搖了搖頭:“邱峰很陰險,我懷疑這裡面有詐,還是要靜觀其變,等着符家明醒來看看他怎麼說吧。”我氣的幾乎吐血,卻又無可奈何。
於是我又聯繫邱峰,慫恿他去幹掉聶遠龍:“峰兄,這邊只剩個王磊了,幹掉他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到時候整個職院就是我們的了!”我在電話裡興奮地說着。
不料邱峰也是猶疑不決:“我感覺這事有些蹊蹺,總覺得聶遠龍還有後手,我不能輕易上他的當。所以還是等等,等符家明醒來,看看他怎麼說。”完全沒了平日的鐵血作風。
“千載難逢啊!”我都快哭出來了:“峰兄,千載難逢啊!”卻依然毫無用處。
在最後的關鍵時刻,兩個大佬都變得畏縮不前,導致我最後的計劃也無從施展。給符家明和趙鵬設的局確實很成功,但因爲事發太過突然,讓兩個大佬都有些懷疑起來。當然他們並沒有懷疑我,而是懷疑對方的用意,這種心理導致他們如履薄冰,生怕中了對方的計謀。
兩天以後,符家明醒了過來。
聶遠龍和我、王磊站在牀的這邊,邱峰和小鬍子站在牀的那邊。
符家明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們五個人一起看着他。
“趙鵬呢?!”他大吼一聲,立刻半坐起來,看這樣子似乎還沒消氣。
“被送進重症監護室了。”邱峰說道:“你已經把他打了個半死,能不能先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混蛋!”符家明咆哮着:“他把我幹了,把我幹了!”
王磊和小鬍子都很想笑,但最終還是忍住了。聶遠龍問:“你們是怎麼睡在一起的?”
符家明咬着牙說:“我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他懷裡!這個王八蛋……”
邱峰皺着眉:“那天喝完酒,你不是回家去了嗎?怎麼會和他去開房的?”符家明說:“我不知道!我只記得自己到了小區門口,後面的事情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邱峰擡起頭,問聶遠龍:“你知道趙鵬那天晚上的去向嗎?”聶遠龍說:“我們也在一起喝了酒,趙鵬也是獨自回家去了,後面的事情我並不知道。”我嘆了口氣:“兩個醉酒的人,大概是寂寞了吧……”話未說完,符家明就罵道:“放你媽的臭狗屁,老子就是再寂寞也不會去找他!”我一把抓住符家明的衣領,惡狠狠道:“你他媽的再說一遍試試?”
這傢伙估計真是昏頭了,竟然連我也罵。大概是我的模樣太可怕,符家明沒有再敢說話,但從他呼呼直喘的出氣聲來看,心裡還是非常不服氣的。我攤攤手,說道:“我不管了,幫你們分析分析,還惹出事來了。”然後坐到一邊去了。
符家明問:“那旅館有監控嗎?我想知道我是怎麼進去的。”邱峰說:“那旅館很小,並沒有安裝監控。”符家明有些急了:“那旅館老闆呢,他知不知道什麼?”邱峰說:“我也問過老闆了,說你們倆是手拉着手進來的,親暱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對情侶。”
“放屁!”符家明又大罵了出來:“放他媽的臭狗屁!”看來是真的非常痛恨同性戀。
邱峰的臉色一下變了,符家明立刻說道:“我是說那旅館老闆放屁!”邱峰哼了一聲:“可事實就是如此,民警也找那老闆做過筆錄了。”符家明咬牙切齒地說:“峰哥,你瞭解我的,我怎麼可能會和男人手拉手進旅館?我……我……”
邱峰眉頭緊皺,似乎也在思考着這個問題。半晌,他才說道:“符家明對同性戀的痛恨是深入骨髓的,即便在酒醉的狀態下也不會改變。”聶遠龍問:“那你是什麼意思?趙鵬將他強行帶進旅館的?”邱峰搖了搖頭:“不,旅館老闆說他們是手拉手進去的。”
聶遠龍更加不解:“你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意思,能一次性說清楚嗎?”
“旅館老闆在說謊。”邱峰的眼睛中閃爍出兩道寒光:“有人在這背後作祟。”
我的背後沁出冷汗,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破綻。當時純粹覺得好玩,才和旅館老闆串了這個口供,沒想到現在卻成了邱峰識破謊言的證據。
“你看我幹什麼?!”聶遠龍怒了:“你的意思是我?!老子還沒那麼無聊,讓自己兄弟去幹你手下的屁眼!”這句話一出口,符家明“嗷”的一聲,臉上呈現一片痛苦之色,彷彿極不願回想起這個片段,看來此事給他造成的傷害太大了。
“嗖”的一聲,邱峰突然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我和王磊同時擋在聶遠龍身前。
“嘿,好忠心的手下啊,真是羨慕龍兄啊。”邱峰嬉笑着:“放心,在這事沒弄清楚之前,我不會那麼魯莽的。這把匕首,是用來割旅館老闆的舌頭。”
他將匕首在手裡把玩了一下,說道:“如果他不實話實話,我就割下他的舌頭,而且是當着大家的面。”他一一掃過我們這些人的面頰:“你們說好不好?”
“沒問題!”聶遠龍恨恨道:“你割下他的舌頭,我挖了他的眼睛!”
“很好,那就走吧。”邱峰帶頭朝門口走去。聶遠龍第二個跟過去,我和王磊連忙跟在他的身後。符家明也吃力的下牀,也要和我們一起去。轉身的一剎那,小鬍子向我投來焦慮的眼神。他焦慮的一點都沒錯,我們只是給了旅館老闆一點錢,旅館老闆卻不會爲了那點錢就搭上他的眼睛和舌頭。可以想見的是,邱峰只是拿出匕首,估計他就全部都招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向小鬍子使了個眼色,暗示他找機會給手下打個電話,讓人趕緊去把旅館老闆劫走。
小鬍子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剛說了句:“我去上個廁……”
“哦對了。”邱峰轉過身來,打斷了小鬍子的話,說道:“這辦法是剛想出來的,爲了不至於讓消息走漏出去,我建議大家將手機都交出來。”說着,他第一個拿出手機,在我們面前晃了晃,繼續說道:“不是懷疑大家,只是以防萬一。龍兄,你有何意見?”
“我看很好,省的一出事就互相懷疑。”聶遠龍也把手機拿了出來。邱峰左看右看,拿了個裝輸液管的透明袋子,將自己的手機扔了進去,然後又拿過聶遠龍的手機也扔了進去。“你們的。”邱峰伸出手來,一一看向我們。符家明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說道:“我找不到我的手機了,大概是那天打架丟了吧。”邱峰把目光轉向小鬍子:“你的。”
小鬍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機交了出去,然後無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緊接着是我和王磊的手機,也一併交了出去。“從現在起。”邱峰繼續說道:“任何人不得離開大家的視線。如果王浩和王磊要上廁所,就由我陪着;如果秦波和符家明要上廁所,就由龍兄陪着。大家看怎麼樣?”說是問大家,其實就是問聶遠龍。
聶遠龍撫掌說道:“非常好。”
“好,那咱們就走吧。”邱峰拎起袋子,晃了晃裡面的五個手機,微微笑道:“我想,真相或許要大白了呢。”接着有意無意地看向聶遠龍。
聶遠龍哼了一聲:“求之不得!”
邱峰第一個跨出門去,聶遠龍第二個跨出門去,接着是我們剩下的這些人。
怎麼辦?我握緊了拳頭,完全沒有了主意,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丁點的主意。
所有的出路都被封死了,邱峰這個經驗豐富的老狐狸,似乎正一點一點地跳出我的圈套。
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見到旅館老闆,否則以邱峰和聶遠龍二人的狠辣,一定能強逼旅館老闆說出實話,而我和小鬍子就徹底完蛋了。我步步維艱,手心和腳底都是汗水。
怎麼辦,怎麼辦?無路可走,前方一片黑暗。
邱峰得意洋洋地吹着口哨,聶遠龍氣定神閒地跟在旁邊,符家明咬牙切齒地握着拳頭,王磊事不關己地打着哈欠,小鬍子努力地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卻不停地看向我。
而我,像是一隻沒頭的蒼蠅,完完全全地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