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趙根生心硬如鐵,冷着臉說道:“黑虎幫的事和我無關。”說畢,又要轉身離開。
“趙大哥,趙大哥!”王金寶叫喚着,雙腿跪着往前挪了幾步。但趙根生置之不理,只管大步往前。王金寶無可奈何,卻是看向了我,露出可憐巴巴的眼神,顯然是想讓我留住趙根生的,他知道我和趙根生關係很好。我便叫道:“趙叔,趙叔!”趙根生轉過頭來:“耗子,跟我回筒子樓去吧。”我又看看王金寶,他紅着一雙眼睛,仍是可憐巴巴地看着我。
不可否認,我對這位幫主印象很好,剛纔還給我煙抽,雖然還想轟掉我的腦袋吧,但是感覺他比刀虎可好多了。我心一橫,便說道:“趙叔,你好歹聽人家說完呀。”說了這話,也不知道趙根生聽不聽。趙根生又重新走了回來,對王金寶說道:“你說吧。”
我當時那個激動的,感覺趙叔太給我面子了。而王金寶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謝意。王金寶跪在趙根生面前,似乎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而趙根生站在王金寶面前,也絲毫沒有讓他站起來的意思。好像他們的地位天生就是如此,趙根生站着,王金寶跪着,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而刀虎他們四個堂主也是跪着的,麥子和洪力還傻愣愣地站在一邊,兩個人看上去已經完全呆了,用“呆若木雞”這個詞形容非常恰當。..
王金寶吸了一口氣,說道:“鯊魚幫的幫主羅偉豪前些天找到我,商討兩幫合力幹掉黑閻羅的事情。起初,我也對此事非常贊同,因爲我也早看不慣黑閻羅的囂張霸道……”
“等等。”趙根生打斷了他的話:“黑閻羅是誰?”
王金寶說:“老幫主……哦不,趙大哥,您退隱江湖已久,不知道黑閻羅也正常。他是近年來聲名鵲起的人物,在城南黑道上可以說是隻手遮天,能和他對抗的都沒有幾個人……”
趙根生皺了皺眉:“這幾個人裡,有沒有你?”王金寶低下頭慚愧地說道:“沒有……現在的黑虎幫在城南只能算二流勢力了……”趙根生嘆了口氣,看得出他雖然先前口口聲聲說不再過問江湖中事,但聽到黑虎幫淪落至此,還是微微有些動容。畢竟,黑虎幫是他一手創建的啊……王金寶低着頭,繼續說道:“不料羅偉豪心懷鬼胎,所說的合力幹掉黑閻羅,不過是個藉口而已,他真正的想法是吞併黑虎幫……”
“滾他媽的蛋!”
趙根生突然大罵了出來,把我們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我驚訝地看着趙根生,平時那個溫和的和小市民沒有區別的趙叔,現在目眥欲裂、怒容滿面,簡直就像個活閻羅,難道說這纔是他的真面目?黑虎幫的事,終究還是挑起他心中的怒火了啊!
“對對,放他媽的屁!”王金寶連忙附和道:“羅偉豪異想天開,我哪能答應他,當場就讓他滾蛋。結果,他說給我一個星期的考慮時間,如果我不同意歸入鯊魚幫,他將對我們發動攻擊……”趙根生罵道:“那你怕個毛?直接和他開幹啊!”王金寶看上去更慚愧了,低着頭說道:“趙大哥,黑虎幫現在不是鯊魚幫的對手。如果開打,黑虎幫勢必完蛋啊……”
“什麼?!”趙根生更怒了:“打不過黑閻羅就算了,現在連鯊魚幫也打不過了?!王金寶啊王金寶,這麼多年你到底在幹什麼?”
王金寶連連磕頭,哭喪着臉說:“趙大哥,我也不想啊。我說過自己不是幹幫主的料,可你非要把幫主之位給我,然後避到這個地方來退隱江湖。您是舒坦了,可苦了我啦!”
“你這混蛋,怎麼說話呢?!當初我退隱,是因爲……”趙根生突然不說了,好像牽涉到什麼秘密,話鋒一轉說道:“你怎麼會連鯊魚幫都幹不過的?”
王金寶搖頭嘆氣地說道:“我們的場子越來越少,只能看看臺球廳、錄像廳什麼的。兄弟也越來越少,咱們的四個分堂,加起來還沒有五十個人,而且現在連這種貨色也收……”一邊說一邊指向一邊麥子和洪力。趙根生的目光也轉向他倆,他倆立馬筆挺的站好,看上去又呆又傻。趙根生皺着眉說道:“學生?”王金寶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顯得十分無奈。
聽到這,我有些不樂意了,插嘴道:“學生怎麼啦,我也是學生呢。”我說這番話,倒不是爲麥子和洪力辯解,而是想爲我和宇城飛鳴不平,又繼續說道:“還有白閻羅組織裡新晉的紅棍,叫做宇城飛的,也是個學生呢。”
趙根生迷茫地問:“白閻羅又是誰?難道是黑閻羅的弟弟?”
王金寶老實答道:“不是的。白閻羅就是城南黑道上能和黑閻羅對抗的幾個人中的一個,他取這個名字就是針對黑閻羅而去的,而且他青年才俊,還未滿三十歲……”
話沒說完,趙根生便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好了好了,我沒興趣聽這些了。總之就是,曾經有五百幫衆的黑虎幫,現在在你手中只有不到五十個人了,就連鯊魚幫這種小幫派都想在你脖子上作威作福,你感到走投無路所以便來找我,對不對?”
王金寶又埋下了頭去,沉痛卻又堅定地說道:“是的。我希望您老人家出山,重振黑虎幫的輝煌!”趙根生久久沒有說話,他不甚挺拔的身影站在那裡,在跪倒在地的王金寶等人的襯托下,倒顯得頗爲高大、霸氣。良久,趙根生才說道:“我是不會重新出山的。”
王金寶擡起頭來,雙目含淚,沉痛無比地叫道:“老幫主!”刀虎等四個堂主也跟着叫道:“老幫主!”趙根生仍是搖了搖頭,目光中有着一絲堅毅之色。看樣子,是不能商量了。王金寶咬了咬牙,說道:“趙大哥,就算您不出山,也請指點一二,告訴我們該怎麼辦!”
趙根生沉吟一下,說道:“黑虎幫這件事,我倒是可以幫忙。但僅此一次,你們以後不許再來找我。再有什麼困難,還是要靠你自己去解決。”王金寶連連點頭,神情中帶着喜色:“謝謝趙大哥,謝謝趙大哥!”刀虎他們也跟着說道:“謝謝趙大哥!”
我正想着趙根生要怎麼做,只聽他叫道:“王浩!”我激靈一下,連忙說道:“在!”心裡也是跟着怦怦亂跳,不會是讓我去幫忙幹掉鯊魚幫吧?先不說我有沒有那個本事,趙叔有這麼信任我嗎?卻聽趙根生說道:“去把你陳叔叫過來。”我呼了口氣,便往筒子樓奔了過去。
到了門口,便叫:“陳叔,陳叔!”一個黑影自樓裡走出,問道:“什麼事?”我說:“趙叔喊你過去一趟。”陳叔說:“走吧。”我便領着陳叔,又往路邊走了過去。到了路邊,王金寶他們已經站了起來。我對趙根生說道:“趙叔,陳叔來啦!”同時發現,王金寶以及他的四個堂主都是目光一震,看着陳叔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陳叔問道:“老趙,你有什麼事?”然後又看了看王金寶他們幾個,說道:“剛纔想闖進樓裡的就是你們幾個?膽子不小嘛?”
王金寶正色道:“陳老幫主好!”刀虎他們也跟着叫道:“陳老幫主好!”
我心說乖乖,陳叔以前也是個幫主?這筒子樓裡,竟然住着這麼多怪物?
陳叔手一揮,算是回了禮,看上去也是心高氣傲。趙根生說道:“有個事找你說下,按理來說咱們都退出江湖了,再管道上的事有點說不過去。但金寶他們找上門來,我也不能置之不理。”陳叔說:“你說吧。”趙根生便道:“羅偉豪想吞了黑虎幫。”陳叔瞪着眼:“羅偉豪?吞了黑虎幫?他要有這個本事,我就阿彌陀佛了!”這麼一聽我就明白了,看來陳叔是鯊魚幫以前的老幫主!這這這,實在太讓我意外了,趙叔和陳叔看上去普普通通,沒想到他們都曾經是黑道上的大梟,給我一種人不可貌相的感覺……
趙根生接着說道:“事實就是如此。黑虎幫已經今非昔比了,所以羅偉豪想一口吞了。你看能不能賣我個面子,給羅偉豪打個電話,讓他放棄此事?”陳叔沉吟了一下,說道:“咱們再過問江湖上的事,確實有些不合道理。不過既然你說出來了,我就打個電話試試。但不保證能不能成,畢竟我已經不是鯊魚幫的幫主了,羅偉豪纔是幫裡的大當家。”
趙根生點頭:“你能打個電話,我就感激不盡了。”陳叔看了看他,說道:“老趙,六根不靜啊,都退隱十年了,還惦記着道上的事情。”趙根生搖着頭:“唉,真是金寶找上來了,我又於心不忍,否則我才懶得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