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各位,恐怕除了千夏以外,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染着不止一條人命,殺人對他們來說更是如家常便飯,死一個大島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多麼震撼的事情。
但,櫻花神殺人的殘暴手段,還是令衆人有些噤若寒蟬。所以,即便櫻花神依舊客客氣氣地招呼衆人吃飯,但現場的氣氛還是有些不太自然,沒有了先前的輕鬆氛圍。
這頓飯很快就吃完了,清田次郎再度起身,先是感謝櫻花神的招待,接着再次提出告別,看得出來他也很想早點離開這裡。但櫻花神再度阻止了他,說今天的聚會還沒出來結果,希望大家都留在這裡,再好好討論、磋商一下。
大島零碎的屍體尚在不遠處,這個景象給人的視覺衝擊很大。清田次郎也不得不投鼠忌器,猶豫了一下之後說好。
接着,櫻花神便招來工作人員給我們安排休息的房間,他自己則聲稱還有點事,先行告退。靖國神社的後院有一排房間,這就是我們休息的地方。基本上每人一間,但我和千夏被安排到了一間。
回到房間,千夏仍舊心有餘悸,畢竟剛纔那副景象實在太驚悚了,讓她這個黑色家族的後代都有點承受不了。一進房間,她就立刻說道:“那個櫻花神也太變態……”
我趕緊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接着便在房間四處搜索起來。果然,被我搜刮出了幾個監控設備,當着千夏的面一一搗毀,千夏則一臉瞠目結舌的模樣,說這、這……
再也不敢胡亂說話了。
我說沒事、正常,這個櫻花神本來就誰都信不過。
千夏也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了。問我咱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我說不知道,櫻花神顯然是把咱們給軟禁了,不知道他到底想搞什麼。就在這時,清田次郎敲門進來,說了和我一樣的看法,還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讓我們不要到處亂跑,不要觸了櫻花神的黴頭,先安穩度過這幾天再說。
清田次郎離開以後,千夏愈發坐立不安起來,一會兒在屋子裡踱步,一會兒站在窗邊往外張望。我勸她休息一下,急也沒用,既來之則安之。千夏只好躺了下來閉目養神,我則趁着這個機會摸出手機,想給猴子通個風、報個信,告訴他櫻花的總部就是靖國神社,以及此間所發生的一切,但是摸出手機一看,赫然發現竟然沒有信號。
當時我就有點懵了,櫻花神不僅軟禁我們,還割斷了我們和外界的聯繫,他到底想幹什麼?
雖然隱隱覺得十分不妙,但我還是沒把這份擔憂傳遞給千夏,而是不斷撫慰着她,不斷告訴她沒事,說你父親是東洋第三大暴力團的會長,櫻花神應該沒有那麼大膽子對咱們做什麼的。
在我的撫慰之下,千夏終於好一些了。抱着我的胳膊漸漸睡着。我當然沒睡,不斷捋着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大島、裂地王座等等,田正應該不是雙面間諜,他對櫻花還是比較忠心的,那裂地王座爲什麼還要殺他?
櫻花神殺掉了大島,接下來是不是要對裂地王座動手?
天漸漸黑了,千夏也醒了過來,看到牀頭櫃上的菸灰缸,驚訝地說師父,你這是抽了多少煙啊?
我苦笑着說沒事,我睡不着,無聊罷了。
晚飯的時候,櫻花神並沒陪着我們,我們吃過飯後便各自回房去了。除了不能離開靖國神社之外,其他倒也還算自由,比坐牢還是強一些的。看了會兒電視,我們便躺在牀上準備睡覺,千夏因爲下午睡飽了,反而睡不着了,拉着我的胳膊和我聊天,又說起惠子的事。剛開了個頭,我就阻止了她,說那個人。咱們就不要再提了吧,沒什麼意思,
千夏猶豫了半天,才說師父,我就是想和你說一下,我以前交過的男朋友雖多,但我沒有和他們那個、那個……惠子說的不是真的。
原來千夏的目的在這,不知憋了多久,臨睡前纔有膽子說出來。我直接樂了,摸着她的頭說沒關係的,我不在乎這個。
千夏則說不管我在不在乎,她都得把事情和我交代清楚,我哈哈大笑,說行了傻姑娘,睡吧。
因爲一天的勞神費心,所以我也挺疲憊的,腦袋一沾枕頭就睡着了。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朦朦朧朧之間。我感覺身邊空蕩蕩的,用手一摸,果然空蕩蕩的,千夏不見了!
我一下睜開眼睛,看窗外皓月當空,應該是凌晨時分,千夏到哪去了?
我坐起來,想着千夏是不是去小解了,便試探着叫了兩聲,但是沒有迴應。我起身到衛生間一看,裡面空無一人。我又摸出手機一看,已經晚上12點多了。因爲沒有信號,也打不成電話,千夏這是到哪裡去了?
我又想,是不是千夏睡不着覺,找她父親聊天去了?看起來似乎有這個可能,但是未經證實。我也放心不下,所以我立刻出門,到清田次郎的房前敲門去了,一邊敲還一邊叫清田先生,清田先生!
過了一會兒,清田次郎便開了門。問我怎麼回事?
我往屋裡看了一眼,並沒發現千夏的身影,頓時有些急了,說清田先生,我半夜突然睡醒,發現千夏不見了……
“什麼?!”
清田次郎也驚了,一邊回屋穿了一件外套,一邊匆匆忙忙地跟我出來,又問我到底怎麼回事。我說我也不知道,睡覺前還好好的,我突然睡醒,就發現她人不見了……
清田次郎跟我回屋查看了一下,果然沒有發現千夏,一方面安慰我,一方面也安慰他自己,說這是在靖國神社,又是櫻花的總部,千夏不會有事;她可能只是覺得無聊。四處溜達去了,咱們找找去吧。
於是我倆兵分兩路,一個人往南邊去找,一個人往北邊去找。我一路沿着靖國神社的各個分殿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叫千夏的名字,頭頂的月光很是明亮,但是始終沒有千夏的身影。
而且這地方雖然是櫻花的總部,按理來說應該防守很嚴纔對,可是現在卻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影;又想到這裡祭奠着上百萬的死人,確實有點心裡發毛。
當時我甚至在想,既然沒有防守,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隨意離開這裡?後來想想又不太可能,櫻花神恐怕不會允許。
還是先找到千夏吧。
說實話,當時我也覺得千夏應該不會有事,但還是忍不住心急如焚,都想去把櫻花神從牀上拖起來問問他了。我一直走到靖國神社的門口,纔看到大門外面站着一個身影。正是千夏!
天,這大半夜的,千夏跑到靖國神社外面來幹什麼,不會是夢遊吧?
“千夏!”我叫了一聲,趕緊跑了過去。
千夏回過頭來,叫了一聲師父。
看到千夏也挺正常。我心裡舒了口氣,立刻跑到她的身前,說你幹嘛呢,大半夜的跑到這裡來?
千夏沒有說話,而是回過頭去,看向前方。
我也跟着回過頭去,這時才發現千夏身前五六米的地方還站着一個女孩,正是惠子。先前因爲視線原因,我沒看到惠子,跑過來的時候,眼裡又只有千夏,所以現在才發現她。
惠子的打扮、穿着和白天並沒有什麼兩樣。依舊暴露而性感,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臉上沒有了輕佻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冰冷、仇恨和怨毒,在月光下尤其顯得陰氣森森。
一想到那個曾經單純善良的女孩變成現在這副模樣,說心裡不疼是假的。
同時我也明白,千夏爲什麼會大半夜的跑到這裡。顯然是惠子把她叫出來的,而且居心不軌--因爲,惠子的手裡還握着一柄武士刀。
惠子家裡就是開武道館的,隆一更是用武士刀的高手,惠子自身也有一定實力。顯而易見,她把千夏叫出來,想要報仇,但她想怎樣報仇,我倒有些看不明白,於是我就問她,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惠子冷冷地說:“當初她能打我,不過是仗着她的父親。我又不敢還手罷了;現在好了,我成了筱田先生的情人,終於能和她平起平坐地決鬥!”
果然。
我又回頭問千夏,怎麼回事?
千夏告訴我,之前在房裡一直睡不着,惠子突然來到窗前叫她出去。千夏本身就對惠子有愧,於是就出來了,並且再次向惠子道歉。但是惠子並不領情,要和千夏決鬥,爭個高下。
千夏問她,是不是隻有打過一架,兩人的恩怨才能平息?惠子說對。千夏思忖再三,只好答應了她,又不想驚到其他的人,便和她一起來到靖國神社的門口,打這場架。
以千夏現在的實力,搞定十個惠子都不是問題,所以我並不擔心她,反而擔心惠子。於是我輕聲和她說:“那你打的時候注意一點,手下留情。”
千夏點頭,說知道,她有分寸的。
接着,千夏便回過頭去,說惠子,我們來吧。
惠子的目光一閃,持刀噔噔噔地朝着千夏奔了過來,而我則退到一邊去了。既然兩個女孩決定要用這種方式了結恩怨,那我也沒必要再插手了,安靜旁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