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來沒有動,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猴子,似乎在分辨他說的話是真是假。任何蛛絲馬跡都逃不過這傢伙的眼睛,
而猴子卻手扶水箱,一臉氣定神閒,彷彿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安危,隨時都能把水箱推倒。
水房裡一時間沉默下來,兩邊在默默地對峙。
“那個……”陳耀東突然打破沉默,問道:“同歸於盡是什麼意思?”
沒人搭理他,現在誰也沒有心情給他解釋。
“四個字。肯定又是成語!”陳耀東咬牙切齒:“我最討厭有話不好好說的人!”
陳耀東的眼睛裡冒出火花,腳步往前一跨,眼瞅着就要衝過來幹猴子,猴子頓時又將水箱傾斜了一點,“嘩啦啦”又流出一些熱水來。
葉小來一把抓住了陳耀東,上校接着說道:“夠了,已經把他們打的不輕,咱們走吧。”
“這就夠了?”陳耀東舔着嘴脣說道:“我還沒打過癮吶。”島豐腸技。
“不過癮也沒關係,咱們就在門口等着,有本事他們就一輩子守着這水箱過日子!”葉小來第一個轉身出去,衆人也紛紛跟上,陳耀東只好也跟了出去。
“上校!”我突然叫了一聲。
上校站住。
我咬着牙惡狠狠地說:“算我認識了一隻白眼狼!”
“你把我當作朋友,本來就是個錯誤。”上校哼了一聲,淡然地走了出去。
“啊哈哈哈哈哈……”陳耀東大笑着:“這幫傻逼竟然以爲單手兵團是你們的朋友,我們纔是一夥的好嗎?傻逼!”罵完。也跟着出去了。
被陳耀東這種人罵傻逼,而且還無法反駁……
大概也是這世間最悲哀的事情之一吧。
陳耀東和單手兵團出去以後,並沒有離開,而是像葉小來說的一樣。就在門口守着。只是水房的門有彈性。“砰”的一聲,便自動給關上了。
水房裡面只剩下我們三個,這地方現在就像個牢籠。這一次,陸離的計劃又得逞了,我們失去了朋友,還狠狠的捱了一頓揍,真是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摺磨啊。
“對不起。”我低下了頭,把大家逼入這種絕境,是我的問題。
“說什麼呢,這種事情本就誰都無法預料啊。還有,別難過。你一難過,就算是着了陸離的道。”猴子把扶着水箱的手放了下來。
“你剛纔怎麼不把水箱推倒,燙死那幫傢伙算啦!”黃傑唸叨着,輕飄飄就把我的歉意帶過去了。
“靠,你缺心眼是不是,這一大箱水推倒了。咱們三個也遭殃的好吧。還有,你剛纔不是被陳耀東打昏了嗎,怎麼我一吼叫你就站起來了?”猴子瞥着黃傑。
“咳,不是打不過他嗎,只能躺在地上裝昏了,不然得挨多少冤枉打啊。左飛不也一樣?關鍵時刻就躺地上不起來了。”黃傑嘿嘿的笑。
“……”我都不好意思說我剛纔是真的被打昏了,“咱們現在怎麼辦啊?”
門口肯定是出不去了,水房雖然也有窗戶,可這是三樓啊,想逃出去還真不容易。
就像葉小來說的,我們被困在裡面了,總不能一輩子守着水箱過日子吧。
猴子沉思了一下:“咱們跳窗吧。”
“……”我搞不懂,猴子怎麼到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
“好主意。”黃傑身子一躍,便跳上了窗臺。
“哎……”我還沒說完話,就看見黃傑推開窗戶跳了下去。
風吹起他的劉海。
“我草……”我懵了,徹底懵了,我都不敢湊過去看,害怕看見黃傑摔斷腿的模樣。
“發什麼呆,趕緊跳啊。”猴子推了我一把,將我推上了窗臺。
“可是……”我還沒說完話,猴子一把就將我推了下去。
“我草!”我大叫了一聲,身體已經疾速往下掉,呼呼的風聲從我耳邊吹過。三樓啊,還不到十米呢,這尼瑪掉下去連兩秒都不用吧?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我恍見牆邊有根繩子,出於下意識的反應,我一把抓住了繩子,緊接着“呲——”的聲音,頓時覺得雙手火辣辣的,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我的雙腳已經穩穩落在地上。
“哎,趕緊讓讓。”旁邊的黃傑一把將我拉開,但還是遲了一步,滑下來的猴子還是一腳踩在我肩膀上。我一閃身,猴子直接摔了個屁股墩兒。
猴子跳起來,一把抓住了我的領子:“你幹嘛擋我的路?!”
我仰起頭來,看見三樓水房的窗戶外面懸着一根粗麻繩,我們三個都是拽着這麻繩滑下來的。很顯然,猴子和黃傑早就知道這繩子的存在,而且這繩子估計就是他們拴上去的。
“我他媽還要問你呢。”我一把抓住猴子的領子:“你就這樣把我推下來?萬一我沒來得及抓住繩子呢?!”真的是啊,就那幾秒的功夫,我反應要是稍微慢點,估計現在腿都斷了!
“嘿嘿,你要是連這點反應能力都沒有,就沒資格做我兄弟啦!”猴子嬉皮笑臉。
“……”他這麼一說,還真叫我……無法反駁啊,“可你也不該這麼莽撞啊,跟我說一聲有繩子會死啊?”
“不是來不及了嘛。”
“……毛,明明就來得及。”我也不跟他爭這個了,問道:“你們什麼時候準備的繩子?”
“昨天晚上。”猴子說:“我想來想去,總覺得應該給咱們留條後路,萬一出了點什麼意外呢?所以就提前把繩子拴在這了,不出事當然很好,出了事咱們也能逃走。”
猴子和以前一樣,還是考慮的那麼周全。相比之下,我……我的臉又開始發燒了,我太相信單手兵團了,根本沒想到他們會來這一手。
“好了別說了,咱們還是趕緊走吧。”黃傑看着四周。
“去哪?”我一臉迷茫。
“去哪都行,就是不能在北街了。”猴子說:“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地方咱們根本插不進去,無論是十一中還是北街,對咱們幾個的防範心都很大,就是故意針對咱們的。之前我還想拿單手兵團當突破口,想着有他們做咱們的同盟,起碼能在十一中站穩腳跟,現在看來,也是不行了。”
一說這個,我又不好意思了,但是再說對不起就顯矯情了,只好把頭低下表示慚愧。
猴子看出了我的想法,拍拍我的肩膀說道:“沒事左飛,這事不怪你,確實太難了。”
猴子的安慰讓我心裡好受了一些:“接下來怎麼辦?”
“先離開十一中再說,我擔心陸離發現咱們跑了以後,指不定還會幹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來!”猴子說完,便貓着腰往圍牆那邊跑去。
水房下面是一條小路,偏僻無人,不易被人發覺,而且距離學校圍牆很近了。
到了圍牆邊上,我先把黃傑送上去,猴子又把我送上去,接着我和黃傑又把猴子拉上來。牆外就是馬路,車來車往,只要跳下去,離開北街這個是非之地,我們就自由了。
我們是以失敗者的身份離開的。當跨上牆頭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中五味雜陳,回頭看了一眼十一中的教學樓,我對這個學校沒有絲毫的懷念,甚至有着極大的恨意。
這學校裡面沒一個好東西。
我想回去組織自己的兄弟,過來把這所學校平掉。
對,就這麼幹!我的心中燃起熊熊怒火。猴子和黃傑已經跳下去了,在下面招呼着我趕緊下來。我正要往下跳,手機突然響了。我拿出來一看,竟然是馬傑打來的。
這個節骨眼上,他打電話來幹什麼?
我接了起來。
“飛哥,我在宿舍,你趕緊回來一下!”馬傑的聲音充滿焦急。
“喂……”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馬傑的電話就掛斷了。馬傑回來宿舍了?不是在醫院嗎?我趕緊回過去電話,卻傳來對方關機的聲音。我一下呆住,感覺馬傑是出什麼事了,難不成被陸離綁起來了?
“什麼情況,左飛?誰打的電話?”猴子在下面問我。
“小媳婦好像出事了,我得回去找他,你們先走吧。”我一返身,又跳回了學校。馬傑是我兄弟,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而猴子、黃傑和馬傑的關係還是淡,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叫他們,尤其是在這萬分艱險的時候,有陸離、陳耀東、單手兵團這些人虎視眈眈,這十一中現在就如同龍潭虎穴!
我一個人回來可以,不能拉着猴子和黃傑陪葬!
返回學校,我儘量沿着小路,一路貓着腰、貼着牆,朝着宿舍樓趕去。此刻,學校裡安靜極了,畢竟是上課時間,也不知道陳耀東和單手兵團發現我們跑了沒有。
走着走着,我突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回頭一看,原來是猴子和黃傑跟了過來。
“哎,你們……”
“哎什麼哎,小媳婦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兄弟。”猴子從我身邊掠了過去。
“就是,小媳婦要是出了事,以後誰給咱們洗衣服啊。”黃傑也從我身邊掠了過去。
看着他倆的背影,我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然後加緊步伐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