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衣服,離開酒店,發現自己置身於老城區的某條街。
我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也不知自己該去哪裡,冬日的陽光灑在我的身上,我仍覺得自己像是處在夢中。我記得昨天晚上和林可兒一起喝酒,後來的事就全不記得了。
林可兒哪裡去了?我給她打電話,已經是暫時無法接通,和她四年前消失、兩年前消失的時候一模一樣,只是四年前、兩年前我都不知道她去哪了,而現在我知道她去龍城了。去照顧孫家的大少爺了。
她說過今天會走,應該是走了吧。
我喝多了,然後她送我到酒店,應該是這樣……至於那個春夢,我希望不是真的,不然可就犯大錯了,王瑤知道了鐵定又要崩潰。
在街上走了兩圈,心情終於慢慢平復下來,思想也慢慢迴歸到現實中來,我意識到自己該去看望一下黃傑、馬傑和武師傅。
我的運氣挺好,去的時候猴子也在。好幾天沒見了,大家依舊熱熱鬧鬧的,唯有武師傅板着個臉在罵猴子:“你夭壽啊,充英雄,去和馬大眼同歸於盡。怎麼沒炸死你啊?”
真是,這都過去幾天了,竟然還在說這個事?
猴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放心吧老不死的,我絕不會死在你前面的!”
“不許罵我師父!”鄭午撲了上去。
我今天回來了。大家都挺高興,於是一起到外面吃飯,黃傑和馬傑雖然傷勢未愈,但是都能行走,只有武師傅癱在牀上。我們安慰他。說回來的時候給他帶好吃的。
馬傑惦記着林可兒,說把嫂子也叫出來唄?我還沒說話,猴子就說不用啦,可兒已經去龍城了。我驚訝地說你知道啊?猴子嘿嘿一笑,說林可兒要去他家,不經過他的介紹能行嗎?
衆人都很意外,紛紛詢問怎麼回事,我就一五一十的和他們說了一下,當然沒提後來喝酒喝到不省人事的事,我潛意識裡總覺得這事還是別提的好。
“嫂子肯定是傷心了。”馬傑幽幽地說:“飛哥。你現在太偏心二嫂了,就不關心大嫂。”
“滾。”我罵他。
吃飯的時候,猴子就給我們說起下一步的規劃。還有一個月就期末考試了,寒假過後,大家要朝新城區前進,學校也物色好了。
“哪所?”
“西城五中。”
新城區發展出來也不過十幾年而已,以小孩和年輕父母居多,四五十歲的都很少,掌控新城區地下勢力的也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們有活力、有思想、有朝氣、敢想敢做,遠非破軍、貪狼這些老頑固能比。但他們也有缺點,就是不成熟、不穩重、做事不計後果。呆鳥鳥血。
“新城區很亂,相當亂。”猴子說:“至少有十幾個團伙活躍在其中,而且更新換代的速度很快,可能今天剛當上老大,明天就被人給幹掉了。我哥在的時候收服的那幫人,現在已經一個都不剩了,現在活躍着的都是新面孔,隨時都有新勢力崛起,隨時都有舊勢力倒塌。這個年齡正是誰都不服的年紀,和咱們一模一樣,天王老子都不怕,整服他們可沒那麼簡單,所以大家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
“收服新城區比老城區要難。”猴子坦言說道:“我哥在的那會兒,收服老城區用了一年半,收服新城區卻用了兩年半。沒辦法,那幫年輕人,一個比一個火氣大,今天認你當大哥,明天就敢捅你一刀,完全不講規矩、不講道義,把我哥都整的頭疼,花了好大力氣才把他們給吃下來。”
在猴子心裡,他哥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任何事情都以他哥爲準則,他哥說難,那就一定是難——雖然我們一路走來取得的成就要比他哥大,但猴子仍舊固執的認爲他哥要厲害的多。
當然,我們也是這麼認爲的。
“但是咱們也有優勢。”猴子捏着拳頭說道:“咱們的優勢就是,比戰鬥力的話,咱們絕對最強。”
確實,老城區三霸——破軍、貪狼、七殺都不是我們的對手,區區新城區能有多厲害的人物出現?因爲新城區還年輕,所以裡面的混子大多和學校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有的直接就是學校老大。新城區學校不少,除了五中之外,還有六中、八中和九中,四所學校源源不斷地往社會上輸送着新鮮的混子,成就着一批又一批危害社會的渣滓。
四所學校在實力上不相上下、各有千秋,哪個裡面都有狠角色。新城區就一個特點,亂。不過,俗話說的好,亂世才能出梟雄。
“雖說都是年輕人,咱們本不該放在眼裡的,但大家還是要小心。”猴子做完簡單介紹之後,最後做着總結:“畢竟,咱麼不知道星火還在不在其中了。”
是啊,我們可以睥睨這些年輕人,但是絕對不能忽視星火,那可是個讓馬大眼都感到畏懼的存在啊。
我沉思了一下,說:“天龍說過,星火這個組織盛極必衰,他們之前已經逐步退出老城區,會不會現在也逐步退出新城區了?”
“不知道。”猴子搖搖頭:“馬傑,接下來的一個月裡,你到新城區摸摸情況。星火不好摸查,你儘自己最大努力吧。”他給馬傑下任務的時候,從來不叫小媳婦,而是直呼其名。
“好。”馬傑點頭。
“小媳婦,接下來就靠你了。”猴子把手放在馬傑肩膀上,“我們幾個要全心全意的投入到複習中去,準備迎接考試了。”
“那我呢……”馬傑弱弱地說。
“反正你又不學。”猴子翻了個白眼。
鄭午也說:“就是,反正你又學習不好。”
我們驚訝地看着鄭午,我們這麼說也就罷了,他竟然也有臉這麼說?
就這樣,馬傑整天早出晚歸,有時候晚上都不歸,而我們幾個則進入緊張的複習之中——除了鄭午,他還是每天練拳,進展神速。
半個月後,武師傅好的差不多了,臨走之前關照鄭午,讓鄭午放暑假了到大同找他。
“你現在身手太差,必須要跟我多練習練習。”
“知道了師父。”
其實我很想問問武師傅,爲何那天在礦場的時候,鄭午曾經一拳打飛馬大眼,而他卻做不到這一點,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別打擊他老人家了。當然,我不是說鄭午的修爲已經超過武師傅。
我只是覺得,鄭午在某一方面的爆發力真的很驚人。
就像那天晚上,我一手捏斷破軍某手下喉嚨的時候,也絕想不到自己會在那一瞬間爆發出那樣的力量。
每天吃飯都是我們幾個,少了林可兒的存在,一開始還讓我有點適應不了,但後來慢慢的也就適應了,人生不就是一個慢慢適應的過程?
又是半個月過去,期末考試終於到了,我們幾個如期參加考試,馬傑卻沒有參加,他還在忙着自己的事。據他說,他有重大情況向我們彙報,但還需要再摸查摸查,我們都很期待。
考試很順利,我和猴子、黃傑本就是聰明人,這次複習的時間又十分充足,所以大家都考的不錯,考完之後一個個喜笑顏開的。
哦,除了鄭午。
“我咋一道題都不會做,是不是發錯卷子了?”鄭午迷茫地說。
我們都沒理他,自顧自討論着考試情況,結果不出意外的因爲“誰能考的最好”這事打起來了。正鬧的歡呢,韓強突然急匆匆的來找我們。
“猴哥,猴哥!”
“幹啥?”猴子掐着我的脖子問道。
“有人在教學樓地下跪着,說要見你們幾個!”
我們幾個都是吃了一驚。
“誰?!”我問。
“包德華!”
我們更加吃驚,自從那晚的決戰之後,包德華就再也沒出現過,今天怎麼又回來了,還跪在教學樓前,點名要見我們幾個?我們趕緊衝出教室,朝着教學樓下面跑去。
此時,最後一個科目剛剛考完,學校正在籌備一場假前會議,好多學生正拎着板凳到大操場去,走廊裡、樓梯上,滿登登的都是人。我們一路喊着“讓開、讓開”往前跑着,衆人紛紛給我們讓開一條路。來到教學樓前,這裡更是人山人海,似乎在圍着看什麼熱鬧。韓強在後面喊:“都讓開,猴哥他們來了!”
衆人一聽,紛紛讓開,退到兩邊。
教學樓下面果然跪着個人,正是包德華。包德華雖然低着頭,但還是隱約可見他臉上的傷痕,那是熱油潑灑過的痕跡,他的臉算是徹底毀了,衆人都在旁邊圍着,指着包德華竊竊私語。
我們幾個走過去,大家立刻安靜下來。
“包德華,你怎麼了?”
包德華擡起頭來,一張臉更顯得恐怖,上面一塊一塊的,像是污染過的河流,圍觀衆人不約而同地發出“哦”的一聲。
“猴哥、飛哥、傑哥、午哥!”包德華一口氣叫了我們四個,眼淚從他斑駁的臉上滑落下來,又“咣咣咣”的在樓梯前磕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