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的風依舊徐徐吹來,腥鹹的空氣依舊拂面而來。天空盤旋着幾隻鳥兒,天地間彷彿什麼都沒有改變。
但又一切都變了。
槍聲是從我這邊響起的,但放槍的不是我,而是猴子。
猴子的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小手槍,和過去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地便開了槍。中槍的自然是錢峰,錢峰的額頭上有個血洞,鮮血正不斷淙淙流出。
錢峰的眼睛瞪得很大,彷彿死不瞑目。
如果猴子再不動手,死的恐怕就是周小溪了。
一切都結束了。錢峰靠着石壁。身體軟塌塌地倒了下去。手裡的周小溪也倒了下去。猴子迅速奔了過去,一把將周小溪扶住,將她擁在自己懷裡,說沒事了,沒事了,然後緊緊把周小溪抱住。
周小溪面色慘白,臉上卻盪出一絲笑意:“我沒事……我好着呢。”
猴子的熱淚滾滾而下,盡數滴在周小溪柔軟的頭髮上。
我也走過去,將錢峰手裡的槍拔下來,使勁丟進了湖裡,“咕嚕”一聲濺起一些水花,十幾個青年站在一邊,哆哆嗦嗦地不敢說話。
殺人了,死人了,鬧大了。
黃傑和小黑還躺在地上。黃傑的刀也還抵着小黑的脖子。小黑緊張地說:“那個,錢峰已經死了,周小溪也得救了,是不是該把我放了……”
黃傑猛地坐起,一手抓住小黑的頭髮,一手依舊用刀抵着他的脖子,陰沉沉說道:“你覺得呢?”
小黑哆嗦了一下,恐懼使得他的面龐都扭曲起來,一臉的乞求之色:“咱們……咱們說好了的啊……別這樣,我保證不會再惹你們,我保證……”說到後來,聲音裡已經帶着哭腔。
“呵呵,我說話從來不算數。”黃傑一使勁,刀子已經在小黑脖子上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猛地噴出。濺了一地。
這就是黃傑,從來不將“正義”“倫理”“承諾”“君子”這些東西當回事,前一秒說要放過你,後一秒照樣殺的你乾乾淨淨,他只爲自己活着。
小黑並沒有立刻死去,兩隻眼睛充滿驚恐,一雙手試圖捂住自己的脖子,但是鮮血涌出的太快,將他的兩隻手都染紅了。他的喉嚨裡發出兩聲類似於鬼叫的聲音,過了大概十幾秒,才徹底斷了氣。
死的第二個人。
“啊……”
不知誰先叫了一聲,那十幾名青年瘋狂的跑了起來。猴子抱着周小溪,口中冷冷說道:“殺,一個不留。”猴子很少殺人,一向能不殺就不殺。但這一次是真的動了殺心。住諷木號。
殺心一起,大羅金仙都救不了他們。
我立刻朝着旁邊跑去,從黃傑先前踢走的那些槍裡隨意撿起一把,朝着那一羣散亂如鴨子一般的倒黴蛋打了過去。
“砰砰砰砰砰……”
毫無懸念,幾乎一槍一個,很久之前學過的槍法,在這一刻起到了作用。與此同時,黃傑也拔出了他的回龍刀,使勁擲了出去。回龍刀打着旋兒飛過去,一片慘叫聲響起,四五個人相繼倒在地上。
在我和黃傑的配合下,那十幾名青年登時命喪黃泉。
與此同時,遠處響起大片的腳步聲,仔細一看是賴致遠帶人來了,人頭攢動,至少有上百個人。能在短時間內調動這麼多人過來,賴致遠確實挺有能力的,不過他們就算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這邊死了十多個人,雖說猴子家裡能搞定,但肯定還是不願意讓太多人看到,人多口雜、惹是生非。趁着那一羣人還沒過來,我立刻給賴致遠撥過去了電話。
“飛哥,我們馬上就到了……好像已經結束了?我看到地上躺着很多人。”
“是的,已經結束了,你們回去吧。”
“飛哥,我們不用幫點忙什麼的?”
“不用,立刻回去。”
聽我語氣嚴肅,賴致遠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說好,他立刻帶人回去。於是大部隊在賴致遠的帶領下,又返了回去。這地方相當偏僻,一般不會有人過來,小黑和錢峰本來打的一手好如意算盤,哪裡想到這裡會成爲他們的喪命之地。
悲呼哉、哀呼也,害人終害己。
我和黃傑走到了方石前面,猴子還緊緊抱着周小溪。周小溪看上去並沒什麼大礙,但還是需要立刻送到醫院去。黃傑也是一身的傷,剛纔那一幕真是驚險無比。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哪怕你級別再高、段位再高,一個普通的小流氓拿把槍就能稱王稱霸,一槍乾死大佬然後上位的小流氓如同過江之卿,簡直不要太多。
猴子一手抱着周小溪,一手打了個電話。但聽口氣,他通知的不是自己家人,而是周小溪的家人。通知完後,猴子便抱着周小溪坐到地上,撫摸着她的臉頰,說你回家好好歇兩天,剩下的事交給我來處理。
周小溪輕輕擡起手來,撫摸着猴子的臉頰,慘白的臉上卻始終掛着笑意。
“孤生……”她說:“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怎麼會呢。”猴子也笑了:“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啊,我從小就知道以後要娶你的,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的妻子,誰都無法取代。”
周小溪笑的更燦爛了:“好久不見,你的嘴變得好甜。”
“嗯,我和左飛學的。”
我:“……你倆纏綿,能別提我嗎?”
猴子和周小溪一起笑了起來。周小溪又拉着猴子的手,說:“我知道你也喜歡那個女孩,反正你家的傳統就是繼承人必須要娶兩位妻子,那我和她就一起嫁給你好了。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要做大,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嘛,是不是?”
“……是。”猴子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個字來。
“切,你就偷着樂吧,碰上我這麼寬容的大太太,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是,是。”猴子把周小溪抱的更緊。
在旁邊看着這一幕的我差點淚流滿面……這,這就成了?我記得之前周小溪還說不能和別人分享愛情,轉眼間這就變了一個態度,難道經歷過生死邊緣的人就是不一樣?
我去,猴子這是因禍得福啊,這麼頭痛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一半,接下來只要解決另一半就好了吧,好事咋淨讓這傢伙一個人佔了!
猴子和周小溪抱在一起,肆無忌憚地說着情話,周圍是一地的屍體,倒也完全不影響他們兩個纏綿,不愧都是從豪門裡出來的人物,這心性就是不一般。
我和黃傑站在旁邊跟倆大燈泡似的,可又不能到其他地方去,哪哪都是屍體,雖然是我倆殺的,可看着還是慎得慌,只能站在湖邊欣賞風景。
過了約莫二十幾分鍾,來了一些穿着打扮都很不一般的人物。這些人一看就是專業人士,嘩啦啦的收拾着那些屍體,不一會兒就把現場清除乾淨了。
之後,便走過來一個眉眼凌厲的青年。
“哥。”周小溪叫道。
青年皺了皺眉,從猴子手裡把周小溪拽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傷勢,然後一擺手,讓旁邊的人把周小溪帶走了。周小溪一邊走,一邊回頭依依不捨地看着猴子。
待周小溪的身影消失,青年突然狠狠一腳踹向猴子,猴子的脊背狠狠磕在後面的方石上,不過並沒倒下。我和黃傑立刻走了過去,猴子揚起手來,制止了我倆的行動。
“你他媽就是這麼照顧我妹妹的?!”青年狠狠瞪着猴子。
這種家務事,我和黃傑還真不好插手。
“不會再有這種事了。”猴子看着青年,不卑不亢地說道。
“他媽的還有下次?!”那青年衝過來,用力掐住猴子的脖子,低聲惡狠狠說道:“還以爲孫家是三十年前一統龍城的時候嗎?!你別忘了你們孫家現在的處境!要是沒有我們周家,你們孫家可坐不穩現在的位子!所以,給我老實一點!”
說完這句話,青年才把猴子放開,不屑的哼了一聲,轉過頭去走了。
待那些人全部離開之後,猴子摸索起自己的身上來,似乎是在找煙,但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我摸出自己的煙,遞過去一支。猴子接過去,心滿意足地點燃,吸了一口。
“哎媽,中華啊。左飛,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土豪交朋友。”猴子樂呵呵地說着,彷彿先前的事和他無關。
我常常在想,猴子那張嬉皮笑臉的面龐之下,究竟隱藏着多少壓力和心酸。我也衝他笑了笑,假裝剛纔的事沒有發生過,又遞給黃傑一支菸,自己也點了一支菸。
水花激盪的湖邊,三個沉默的男人沉默的抽着煙。同步吧首發!
“哎,黃傑。”猴子說道:“你身上的傷有沒有事,要不要去醫院啊?”
“這點傷,還奈何不了我。”黃傑呵呵地笑着。
“那行,咱們也回去吧,找個地方吃飯,這回我請你們,別說我摳門啊。”猴子一邊說,一邊往回走。
“猴子。”黃傑突然叫他。
“啊?”猴子轉過頭來。
“我有事要和你說。”
“哦。”猴子的面色沉默下來。
我的心裡也跟着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