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個燒烤攤子,我們從下午六點開始喝,連晚自習都不上了,每人腳下襬着一箱啤酒,今天晚上的任務就是各把各的啤酒喝完,什麼時候喝完什麼時候回去睡覺。一開始葉雲和東子還吹牛逼,說啤酒也能把人喝醉？一開始跟喝水似的往嘴裡灌。而我則不疾不徐,他們喝兩杯我喝一杯,他們還笑話我跟個女人一樣,我說着什麼急,你們喝完我也喝完啦
其實有過經驗的都知道,啤酒這玩意兒還真能醉人,只要你喝的量足夠多這玩意兒首先是佔肚,三四瓶啤酒下去就撐的不行,明明還能喝但就是一口都灌不下去了,一開始就大口大口灌的到了後面肯定不行。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葉雲和東子五瓶啤酒下肚之後,就表示一口也喝不下去了,我則笑嘻嘻地端起杯子：“喝呀,喝呀,剛纔不是笑話我嗎？”
鑑於這兩人一直討饒,我纔打算放過他們,允許他們歇一歇再喝。嘴巴不喝酒,就只能用來聊天,話閘子算是徹底開了。不知大家有沒有經歷過,朋友圈某個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大家總喜歡追憶往昔,說說以前的事兒。我們三個也不例外,就開始聊當初剛認識那會兒,後來又並肩打過誰、打過誰,這種事越說越興奮,我一把摟着葉雲的肩膀,笑呵呵地說：“有個事一直想問,你當初爲什麼來縣一中啊,總不會專程過來幫我的吧？”
葉雲說：“我不是說過嗎？縣一中美女多啊,我這種人當然要過來看看了
“你別扯淡啦,這都兩年過去了,也沒見你看上幾個姑娘,倒是截我的胡截出癮來了”
葉雲不說話了,臉上很彆扭的樣子,我也覺得蠻尷尬的,趕緊轉移了話題去說別的。過了一會兒,東子叫我陪他上個廁所,我倆就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了。說是廁所,其實就是燒烤攤後面的一排圍牆,喝酒的人都在這撒尿,常年飄着一股尿臊氣。我和東子各佔一角,解開褲子放水。東子尿着尿着,突然說：“濤哥,葉雲明天就走了,我想打他一頓。”
我大吃一驚：“你打葉雲於什麼？”
“我一想起他截你的胡就火大。”東子醉醺醺地說：“還記得他搶李洋的時候嗎？我和黃曉雯都爲你鳴不平,就等着你什麼時候決定收拾這孫子,我絕對身先士卒第一個開他的瓢結果後來黑狗那小子犯渾,竟然在食堂圍攻你,還好葉雲把你救啦就這樣,你倆又和好了,跟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我也無所謂啊,只要濤哥你開心就行。可是葉雲於了什麼事？搶了李洋,又不和李洋好,和以前幾次都一樣,感覺這小子就是爲了截胡而截胡。就說今天晚上吧,他說不叫黃曉雯。嘿,就算他叫,黃曉雯還不一定來呢剛纔你一說起這事,這傢伙一聲不吭,我的火又冒起來啦濤哥,我今天晚上一定要打他”
一說完,東子就蹲下吐了,和他的尿液混在一起,真是臭不可聞。我捂着鼻子幫他捶背：“你小子別犯渾啊,那點事我根本不放在心上,女人在兄弟面前算得了什麼呢？況且葉雲這個人就是那樣,我在初中的時候就瞭解他啦,一向把女人看的比天還重。再者說,要是真心喜歡我的,也不會被葉雲搶走,能被葉雲搶走也說明我和這個女孩不合適。”
說了半天,總算是把東子勸住了,我又扶着他回到攤子上。葉雲也喝多啦,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我晃了晃葉雲的胳膊：“喂,你還行不行啦？”葉雲顫顫巍巍地坐起,眼睛紅紅的：“行啊,誰說我不行啦,我看東子纔不行了呢,剛纔是不是趴下吐啦？”
好嘛,就這一句話,可算把我剛剛撲滅的火焰又給點着了。東子抓着一個酒瓶,瞪着眼睛說道：“你說誰不行啦,你給我說清楚”看樣子隨時都能開了葉雲的瓢。
“喲,這是要於什麼？”葉雲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斜着眼睛看了看東子,“翅膀硬了吧？”
“你媽的……”東子揚起酒瓶。
“給我放下”我也紅着眼睛：“東子,是不是管不住你啦”
“我……”東子氣呼呼地看着葉雲,瓶子還是砸了下去,但是沒有砸在葉雲的腦袋上,而是砸在了自己的腦袋上。啤酒瓶四分五裂,幾道鮮血從東子的額頭上流淌下來。我和葉雲都愣住了,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
“葉雲,你得給濤哥一個解釋。”東子咬着牙說：“濤哥可以不計較,但是我不能不計較,你爲什麼總是截濤哥的胡？你今兒要是不說清楚,我就一直砸自己的頭。”說完,他又抓起一個啤酒瓶子砸向自己的頭,“砰”的一聲瓶子再次四分五裂。
我天,這傢伙真是活學活用,我下午才和他說了曹野的事,他現在就靈活運用上了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旁邊的客人,就連燒烤攤的老闆都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怎麼了怎麼了？”
我們經常來這喝酒,和老闆也算熟悉,我趕緊說：“沒事沒事,我們不會在這鬧事的。”
打發走老闆,我又趕緊勸東子：“你於嘛你,趕緊把瓶子放下”
“不行”東子紅着眼睛,顯然是喝多了,鮮血不停往下流,“葉雲,你給個解釋”說着又是一瓶子砸了過來。葉雲哪能看着他砸自己的頭,趕緊伸手就攔住了。
“我說。”葉雲無奈地看着東子。
東子這才坐下了,我趕緊招呼老闆拿些紙巾過來幫東子墊着,不過我們倒是不擔心他受什麼傷,混了這麼久挨這兩瓶子算得了什麼啊
“我覺得,我是爲了什麼,吳濤心裡應該清楚。”葉雲看向了我。
東子也看向了我。
“……”我無語,又無奈地說：“爲了鬱小唯？”這麼久以來,無論我和誰在一起,葉雲總要想辦法摻上一腳,但如果我和鬱小唯在一起,他就百般撮合,還給我們創造條件。
“對。”葉雲點點頭：“我就是希望你和小唯在一起。包括我來縣一中,也是爲了小唯。小唯真的不錯,比其他女生強到不知哪裡去了。吳濤,爲什麼你就不肯考慮一下呢。”
“我說了我們……算了算了,不說這個問題。葉雲,我知道你和小唯也是哥們,可就算關係再好,也不至於好到這個地步吧？放着市重點的學校不念,偏偏跑到縣一中唸書,和我混了兩年,打了無數的架,還和你爸鬧翻……真的值嗎？”
我搖着頭：“我不能理解。”我心裡說,葉雲啊葉雲,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喜歡鬱小唯,所以想讓她幸福,所以想撮合我倆,那樣可太狗血了,我也得敲自己仨瓶子。
葉雲端起杯子,默默地喝了一口,擡頭看了看夜空,神態和昨天晚上的曹野如出一轍,似乎每一個準備講故事的人都會陷入深沉。
“這會是一個很長的故事。”葉雲說：“或許咱們把酒喝完,我的故事還沒有講完,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吳濤,你或許知道,我家以前就是天曲鎮的,我爸就在鎮上的派出所上班,和鬱小唯他爸是同事,他倆還沒結婚的時候就已經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哥們了。那時我爸還不是領導,他們兩個都是普通的民警,卻是領導眼裡最看重的一對搭檔,曾經聯手破獲很多案件,一個算無遺策,一個執法如山,號稱‘天曲雙雄,,到市裡領過數不清的榮譽和獎章。按理來說,擁有這樣的資歷和能力,升遷什麼的對他倆來說簡直如同喝水吃飯一樣簡單。可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爸在市裡組織部上班,也算是個一手遮天的人物,而樂叔依舊是個鎮上小小的民警。究其原因,想必不用我說你也明白,一個常常會對領導拍桌子瞪眼睛的下屬,怎麼可能升的上來？我爸說過樂叔好幾次,他當時說知道了知道了,可下一次照樣對領導拍桌子瞪眼睛……我爸沒辦法啊,從鎮上升到縣裡,再從縣裡升到市裡,位置不同以後,聯繫也就慢慢少了。但要說起他倆真正感情變淡的原因,還要從另一件事說起。”
“我爸和樂叔還在天曲鎮的時候,兩人都是剛剛二十歲的小夥子,當時我爸還沒對象,而樂叔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叫做關水月。”說到這,葉雲頓了一下,補充道：“順便說一下,關水月就是我媽。”
“我草”東子一下叫了出來：“敢情截胡是你們家的傳統啊？”
我雖然沒像東子一樣喊出來,但在心裡也是這麼想的,這是對什麼父子啊,專搶兄弟媳婦
“你給我滾”葉雲笑罵,揪起一塊毛豆砸了過去。
“吳濤。”葉雲又看向我：“你也見過我媽,說說看對她的印象如何？”
我稍稍回憶了一下,說道：“美麗大氣、精明能於、成熟自信、高貴優雅,簡而言之,就是女王範兒,天生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