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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司命的速度極快,陳唐雖然捕捉到了其身形軌跡,卻無法閃避開來,便被對方欺近到跟前:
一隻瘦手如枯爪,朝着他腦門落下。
陳唐眼睜睜看着,身子彷彿中了定身術,竟難以動彈。在他的視線裡,可見一大團陰氣繚繞在自己身上,包括手足之間,如同成千上萬的細小絲線,將他捆綁住了。
宋司命咧嘴一笑,眼眸裡帶着戲謔的意味。
唰!
一道霞光適時迸發,源自陳唐身後揹負着的天人劍匣。
“咦?”
宋司命吃一驚,隨即被那霞光噴薄到腦袋上,一下子籠罩住。
下一刻,他乾瘦的面孔頓時扭曲起來,似乎被某種巨力給狠狠地蹂、躪了。
“啊!”
宋司命張口發出淒厲的喊叫,一團龐大的猙獰的黑影被那霞光吸取着,拖拉着,要從錢大善人的身軀內拉扯出來。
只是這黑影絕不甘心,奮力掙扎,與玄奧的霞光作鬥爭。
漸漸地,雙方竟形成一個拉鋸狀態。
置身其中的陳唐眼睜睜看着這一幕,心裡暗叫不妙:不是吧,劍匣也攝收不住?
天人劍匣來歷神秘,內蘊一柄劍;此劍未出,光是匣子便能攝收邪祟,極爲了得。
此物是陳唐最大的依仗,不過他也深知,寶物雖然好,但絕對不是萬能的。
至少現階段,不是萬能的。
所以他行事,一向注意。
但這一次,絕對是陰司主動招惹的他,哪怕他逃出來了,逃到了鎮上,對方仍是緊追不捨,不肯放過。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老實人也有火呀!
宋司命近身來下手,正好激發劍匣,要收掉牠的鬼魂。
然而眼下看來,這火的力度似乎不夠。如果僵持不下,陳唐這邊,只會越來越不利。
畢竟對於劍匣,他並未完全瞭解,誰知道後勁如何?若是一下子泄了,陳唐便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再無法翻身。
不能坐以待斃!
他一咬牙,拼命運轉天人之氣,然後引導入劍匣中,看看能否催動那一柄劍。
匣子頗具威能,劍鋒自然無往不利。雖然由於氣息尚弱的緣故,目前還無法將劍拔出鞘,但若能使其動一動,可能便有出乎意料的效果與威力。
反正現在陳唐沒了別的法子,只能孤注一擲。
無奈氣息感應之下,那劍死沉死沉的,躺在匣子內,紋絲不動。
急得陳唐幾乎要跳起來,大喊一聲:你倒是動一下哈!再裝鹹魚,我就要變成鹹魚了……
此時,宋司命已經漸漸緩過氣來,一團黑影顯化出一半形象,有頭有臉,依稀戴着頂烏紗官帽,兩點紅光,便是眸子:“好,很好!”
牠很興奮的樣子:“孺子身上,竟帶着此等寶物,合該獻於本座。”
“我呸!”
陳唐吼一聲,鼓動氣息做最後一搏——
嗡!
剎那間,一聲輕鳴,宛如龍吟,正發自劍匣之內。
與此同時,霞光猛地爆開,映照得整個廚房都亮了,好像整個空間都着了火,熊熊燃燒起來。
“什麼?”
宋司命駭然叫道,猛地被一扯,不由自主便朝着劍匣口處落去。
“不……不要……”
牠還想做最後的掙扎,卻是無用功,當腦袋被收了進去,後面身子更沒了抗爭的本錢,滑溜溜的,全部進入了。
啪!
幾乎同時,廚房的白皮燈籠;客棧其他地方懸掛的白皮燈籠,悉數破滅,化爲一縷青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啪啪!
外面廳堂之內,看守住範軒的兩具紙人兒突然倒下,喪失了怪異之力,隨便一腳,就能踩得稀巴爛。
範軒嚇一跳,隨即醒神過來,又驚又喜:那宋司命,被滅了?
怎麼可能?
他震驚不已,雖然看着陳唐身懷絕技,可也絕到不了能滅殺一位陰司司命大人的地步——雖然,對方只是借屍還魂,實力不足十分之一。
那麼,究竟是怎麼回事?
要不是身負重傷,範軒就想立刻跑到後廚去,看個究竟。
陳唐解下劍匣,搖一搖,裡頭水聲簌簌,數聲而沒。
果然如此,劍匣攝收邪祟,將其化爲水氣。
這水氣想必有用,可用來滋潤裡頭的那柄神劍……
他心裡猜測道,欣喜不已。
……
黑夜某地,某處,陰氣沖天。
突然間,有憤怒的咆哮聲傳出:“該死書生,竟敢斷吾一縷神魂!”
聲震四野,萬獸驚懼,趴伏在地,戰戰兢兢。
陰氣之中,一株蒼勁老樹枝丫伸展,刺破雲霄,分外猙獰。
樹身上,一人鑲嵌在那裡,彷彿已經與此樹融爲一體。他頭髮鬚眉,長成一片,混若野人。
其忽然睜開眼睛,雙眸依然清冽,喃喃道:“好小子,給他死鬼老爹長臉爭氣了……”
說畢,重新閤眼,苦苦抵抗着無時不刻傳來的汲取之力。
懸掛在樹枝上的衆多人頭,剛剛讀完書……
……
客棧內的動靜,並未傳到外面。
不過懸掛在外邊的諸多白皮燈籠,俱化爲青煙破滅,錢舉人等看着,自是知道事情出現了變數。
又等了一陣,錢舉人一咬牙,開了高價,終於有護院破門而入。
裡面一片狼藉,很快發現受傷的範氏兄弟;而後在後廚,找到了錢大善人的屍體,躺在那兒,動也不動,再沒了怪異。
錢舉人連忙吩咐手下,把屍首擡回去,裝回到棺材裡,至於法事手尾等,只能等待明天,再說了。他已決定,不再找和尚了,換班道士來。
這場禍事發生在雲來客棧,出事的又是錢老爺子,善後工作,夠錢舉人折騰一陣的了。
死亡的人數有四人之多,兩個和尚,一個宋阿三,一個丫鬟。和尚隸屬法元寺,他們法場之上發生屍變,不管是不是和尚的責任,反正說出來,面子不光彩,自也不敢追究;宋阿三是個江湖遊俠兒,這樣的人,生死沒有誰太在意,把屍骸用草蓆一卷,找個地方埋了便好。
至於最後一個的丫鬟,其主人範元也不如何吵鬧,都是舉人,出身大戶,死個丫鬟下人什麼的,算不得事。錢舉人這邊,賠了一筆醫藥費,又送了個丫鬟過來。
此事,就算過去了。
範氏兄弟皆負傷,不過他們不敢繼續留在此地,等天亮了,就趕緊吩咐東叔趕車,離開這個不詳的小鎮。
臨行前,範軒本想去找陳唐,卻發現人去房空,陳唐早不知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