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辦事,閒雜人等退避!”
一名燕雲校尉翻身下馬,手持令牌,大聲喝道。
衆多來燒香的香客看見這些氣勢彪悍的九扇門人,光是見那渾身披戴,這心中便怯了。民不與官鬥,一向根深蒂固,剛萌生的慍怒,轉瞬消散,一個個連忙收拾了東西,就往外走掉。不多一會,偌大的城隍廟,就變得冷清下來。
陳唐見着,暗暗點頭。這便是身份上的優勢,若是沒有公門的名頭和權職,想要趕人,怕是要大費周章。弄個不好,還可能要動手才行,那就鬧騰大了。
此時一個廟祝跑出來,倒有些膽色,喝道:“你們怎麼又來了?來回鬧事,就不怕城隍老爺怪罪?”
燕還丹下馬:“城隍爺身爲神明,自當公正清明。見不得有奸人冒其名義,藏污納垢,爲非作歹。”
廟祝聽見,惱怒地道:“你休得血口噴人。”
燕還丹不與他囉嗦,免得耽誤了時機,大踏步便往裡走。
“站住。”
廟祝慌忙來阻擋,卻被一名燕雲校尉拿住。
“殺人啦!官差逞兇,殺人啦!”
這廟祝扯開喉嚨,撒起潑來。
陳唐面色一變,叫道:“他是要報訊,封住他的嘴。”
那燕雲校尉手腳麻利,立刻把一團麻布塞進了廟祝的口裡,再也喊不出聲了。
不過之前的嚷叫,卻已經把裡頭的人給驚動,一道道身形閃現,探頭探腦的。他們似乎認出了燕還丹,其中一個高聲叫道:“走水了,快放箭!”
咻咻咻!
勁風大作,好幾道利箭射了過來。
燕還丹怒聲道:“這城隍廟,果然成了賊窩。”
正常的廟宇,哪裡有這些強人?別的不說,單憑弓箭器械,便已經是大罪。
陳唐擔心已經打草驚蛇,讓陳鴻儒跑了,當即施展身法,縱身掠了進去。燕還丹亦然,至於外面那些弓箭手,自有燕雲校尉去對付。毫無疑問,能被陳鴻儒選用,盤踞在這城隍廟裡的,自是神蓮教的得力教衆,心腹之人。
很快,乒乒乓乓的,就傳來激烈的打鬥聲,以及慘叫聲。
正殿裡,供奉着城隍的金身神像,威武堂正,頗爲肅穆,兩側又有判官等神像,造型威風,讓人見着,情不自禁便心生敬畏。
陳唐走得快,直接繞到城隍神像後面。
唰!
突然一道白光乍現,有人潛伏在此,手持利刃惡狠狠地刺來。看其身段,彷彿是個女的。
陳唐早有戒備,九極技裡的爪功用出,正好抓住對方手腕,勁道迸發,咔擦一響,直接擰斷了手骨。再一拳探出,打中其腹部,立刻便將她給打暈了過去。
他內心冰冷,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意。此女能守在此處,十有八九便是所謂的“聖女”之流。
解決了她,趕緊去啓動機關,就聽得噶扎噶扎的聲響,一道門戶裂開,現出裡頭黑洞洞的空間來。
誰能想到,城隍神像後面竟設置有機關,別有天地?所以才能瞞過第一撥來此搜查的人。若無阿寶指引,通風報信,陳唐同樣找不到這個地方。卻不知道這來自芙蓉城國的小人兒,是用了什麼手段,才發現陳鴻儒的藏身之處。
這時候,燕還丹也來到了,手中把持一根火把,獵獵燃燒,發出光亮。
“我們一起下去。”
“好。”
陳唐並無意見,雖然至今爲止,神蓮教所表現出來的實力稀鬆平常,不見什麼神通,但那陳鴻儒乃是教主級別的人物,又是宋司命一手扶植起來的傀儡,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解決。而這一兩年來,神蓮教之所以能夠發展迅猛,幕後少不得宋司命的扶持操縱,一個不好,下面的密室裡,很可能便存在着厲害的角色。
兩人縱身一躍,進入到裡頭去。
這是一間密室,牆壁上有着油燈,光線昏沉,更添幾分陰森之意。
陳唐第一眼,就看見擺在上首處的那張石椅,石椅是空的。見狀,不禁心中一沉,擔心會不會是打草驚蛇,讓那陳鴻儒給跑了。那樣的話,再想找到對方,可就難於登天,時間上,也不再允許。
燕還丹目光銳利:“石椅後面,還有地方。”
說着,一箭步衝過去,立刻就見到有一尊猙獰的神像豎立在那兒,頭生雙角,狀甚兇猛。
神像之前,一個人跪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石化般。他的臉上,戴着一副銀箔面具。
陳唐看到,暗鬆口氣。這神蓮教教主頗爲神秘,真實面目少人見過,外界多有傳言,說其總是戴着一副銀箔面具。不出意外的話,跪在這兒的,應該便是陳鴻儒了。正主兒沒跑,事情便有轉機。
“你,便是陳鴻儒?”
燕還丹踏前一步,朗聲喝問。
陳唐藉此時間,開始四下打量,最後把目光放在那尊造型猙獰的神像之上,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不錯,我就是陳鴻儒。”
那人出聲回答,聲調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磁性。
燕還丹哼一聲:“藏頭露尾的,有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見不得光的鬼。整天躲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人不人鬼不鬼的,有甚意思?這就跟我回九扇門吧。”
“哈哈哈!”
陳鴻儒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蘊含着一股癲狂之意:“財狼當道,世道兇險,你以爲,做人容易嗎?吾本爲讀書人,滿腹才華,家境富安,不料被奸人所害,家破人亡,剩得殘軀在此,告官無門,叫天不應。我逃命之際,夜宿荒野,卻夢見有金甲神人,賜我神通本領,終於能殺死仇人,報仇雪恨……”
陳唐聽着,忽問:“你那仇人,便是譚佰川?”
譚佰川暴病而亡,卻沒想到,其中有着曲折。
陳鴻儒咧嘴一笑:“你果然是聰明人,無忌,我知道你。”
燕還丹道:“你既然已報仇,爲何還要舉行血祭,放陰鬼入人間?難道滿城百姓,都與你有仇?”
陳鴻儒一字字道:“本教主是看他們活得艱難,命如螻蟻,任人踐踏。既然如此,不如去做鬼還好些。”
陳唐搖搖頭:“你真得瘋了。”
燕還丹道:“抓到你,也就沒有血祭了。”
“哈哈,神蓮降世,乃是賜福,鬼門將開,大人爲尊,誰也擋不住的……誰都不行……”
說着,陳鴻儒漸漸陷入一種竭嘶底裡的狀態。
血!
他的身體有大量的血流淌而出,匯聚在神像腳下。
嗡!
猛地間,猙獰的神像雙目一睜,有妖異的紅光迸射而出。下一刻,咔嚓咔嚓的,這尊原本屬於死物的神像驀然動了,似乎活了過來,一拳轟下。與此同時,有大團的黑氣噴涌而出,轉瞬瀰漫住了整個密室。
陰氣,濃稠如水的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