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中午休息，徐其琛準備把煩人的老沙送回家。
“走吧，希望你了卻了心願就不要亂晃悠了。”徐其琛無奈地說道。
公司不少人都說見過老沙，都成了員工間流傳的鬼故事，搞得不少人夜裡加班的時候心裡頭發毛。
“回……家……回家……”老沙喃喃道。
老沙在公司晃悠，不過是忘記了回家的路。
徐其琛開着車，按着導航，很快就到了一處高檔住宅區。
住宅區位於學區，有超市、醫院，生活便利，房價不低。
徐其琛按照地址，找到了門牌號。
大概是回到了家門口，老沙精神了許多，眼眸裡多了些感情。
敲了幾下門，門邊打開了。
身材曼妙的少婦，穿着乳白色的蕾絲流蘇邊睡裙，花了點淡妝，可也難以掩蓋臉上的疲倦。
熟人呀！
這不是上次在超市裡和他打招呼的女人嘛。
她兒子就是徐其琛想着有空敲打敲打的小破孩袁圖，省得他在幼兒園對璐璐有想法。
沒想到在這見面了。
等等！
他們怎麼在老沙的家呢？
徐其琛望了望身旁的老沙，呆滯的眼神中有那麼一絲的喜悅。
不像是找錯了啊。
小破孩姓袁，媽媽叫高潔，你是老沙，怎麼都覺得不像是一家人。
老沙，或者是沙總監，並不是姓沙，人家全名是袁悟淨。
名字很容易讓人想到沙悟淨，所以就一直老沙老沙地叫着。
哪怕是到了財務副總監的位置，還是有不少人喊他沙總監。
幸好他脾氣好，換個人肯定當場暴走。
“你是……”高潔看到徐其琛有一些驚訝，“璐璐的爸爸？”
徐其琛點了點頭“我現在到金鑫集團任職，這是我的工作證。”
聽到金鑫集團，高潔臉上閃過一絲厭惡。
“有什麼事？”高潔的聲音有些冷漠。
徐其琛看了眼旁邊的袁悟淨，想着該怎麼和她解釋呢。
“進門說？”
高潔皺了眉，還是讓開了身。
小屁孩正趴在餐桌上吃着午飯，對進門的徐其琛不聞不問，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活躍。
有什麼事快點說。”高潔有些厭惡地說道。
徐其琛不知道集團是怎麼處理老沙猝死這事，不過看家屬態度，估計是沒有處理好。
“你相信鬼神嗎？”
高潔愣了一下，不明白徐其琛爲什麼這麼問。
“你沒病吧？”
要不是看在徐其琛是璐璐爸爸的面子上，高潔都要當場發飆了。
她還以爲金鑫集團是爲了彌補上次的不愉快，派徐其琛過來解釋，誰想到開口第一句就是問信不信鬼神。
“我真沒病。”
徐其琛硬着頭皮解釋道，“其實老沙……”
“額，應該是袁總監的鬼魂一直都在公司，這次我把他給帶回來了。”
高潔：“……”
“滾！滾出去！”
優雅的少婦化身暴露的潑婦，直接上前想把沙發上的徐其琛拽起來。
徐其琛站起身，拉開了距離，攤了攤手，向一旁老沙表示無奈。
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相信死去的老公變成鬼。
老沙一臉的悲愴，奈何無淚可流，只是凝望着暴怒的妻子。
“你想想辦法，不然我可不管了啊！”徐其琛趕緊喊道。
老沙遲疑了一下，朝着客廳裡的電視飄去。
你指着插座幹嘛！
難道是想充電？
徐其琛被搞得莫名其妙。
看着老沙着急的樣子，徐其琛只能是選擇相信他。
躲開了高潔的拉扯，快步上前，按住了衆多插座的一個。
用力一按，只聽得咔嚓一聲，插座居然彈了開來。
插座經過加工，並沒有充電，裡面隱藏着一個小盒，盒子裡是幾張銀行卡。
徐其琛：“……”
徐其琛就沒幹過藏私房錢的事，每月的房貸壓得人喘不過氣，月月把他給掏空，實在是沒必要。
第一次見藏私房錢，居然能這麼藝術。
看到被徐其琛翻找出來的銀行卡，高潔也是一臉蒙圈。
那插座不是壞了好幾年了嗎？
按照老沙的比劃，徐其琛把密碼寫了下來。
“他交代給我的，可不關我事啊。”徐其琛把紙條遞過去，順帶撇清了關係。
死鬼居然藏私房錢？
他居然瞞着我藏私房錢！
氣死老孃了。
你出來！
你出來讓我打一頓，打一頓我就不生氣！
你倒是出來啊！
高潔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眼淚刷刷地淌了下來。
“媽媽，不哭，不哭。”袁圖跑了過來，擋在高潔身前。
“你是壞人，不要傷害我媽媽！”
哎呦，小孩子脾氣還挺躁的哈。
高潔把眼淚抹掉，攬住了袁圖：“叔叔不是壞人，他是來幫我們的。”
“媽媽沒事。”
袁圖還小，一時間有些迷惑。
“媽媽不哭，還有我。”
老沙難受地看着抱成一團的母子兩，他飄過去想要抱緊他們。只是他的靈體沒有實質化，兩隻手從母子倆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人鬼殊途，陰陽兩隔，縱然近在咫尺，也成了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他……他能看到我們嗎？”
徐其琛點了點頭。
“老袁，我和小圖都挺好的，都挺好的。”高潔淚眼朦朧，哽咽地說道，“你別擔心，我會把小圖、爸媽都照顧得好好的。”
“我會努力工作，好好教育好小圖……”
哭訴了一番，高潔情緒緩和了一些，坐在沙發上說起了袁悟淨去世後發生的事情。
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隔天就收到了猝死的消息，高潔是無法接受的。在要求法醫檢查之後，確認是因爲身體的原因導致的猝死。
金鑫集團的態度不錯，出於人道主義的賠償不少，只是在追究領導責任的問題上並不鬆口。
高潔要求的不多，就是要個說法。
奈何金鑫集團一口咬定是袁悟淨是自願加班，沒有人逼迫他，打死高潔都是不信的。
誰願意加班?
在家陪陪老婆孩子不好嗎？
老沙是個老好人的性格，容易吃虧，領導有什麼要求，他抹不開面子推脫，只能是硬着頭皮強撐。
“現在人死了，要求老沙加班的領導應不應該承擔點責任？”高潔質問道，“可始終沒有個說法，談錢可以，就是不能談責任。”
“哪怕是站出來道個歉！”
“可金鑫集團就是裝死，什麼都沒有！”
“一羣吸血鬼，沒有人性！”
高潔氣憤地渾身顫抖。
人力資源部派人過來慰問一下，慰問金給足，表面上是給足了人情。可在高潔看來，這是最爲冷漠的處理方式。
老沙顯然沒想到他賣命了那麼多年的集團居然這麼對待他，情緒開始失控。
低吼、咆哮，在屋子裡面橫衝直撞。
可惜他終究只是個殘魂敗魄的鬼，無能狂怒發泄一下。
他擔憂孤兒寡母之後的生活，痛恨始終不肯出現，哪怕是道個歉的領導。
多日的消耗，加上情緒波動過大，靈體的結構極其不穩定，也越發虛弱了起來。
身體的變化讓狂暴的老沙冷靜下拉，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
老沙望向了徐其琛，飄向了自己的書房。
徐其琛跟着走了進去，在老沙的指引下，從一本被掏空的字典裡面找到了一塊優盤。
“報……報……復……”老沙艱難地說道。
話音剛落，靈體便一瞬間化成了齏粉，不見了蹤影。
徐其琛想着老沙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報復？
老沙是集團的財務副總監，經手的賬目不知凡幾。
他既然能說出報復，那必然是掌握了些證據。涉及到錢的事情從來都不是小事，徐其琛覺得手裡頭的優盤有一些燙手。
捏了捏手掌，徐其琛把優盤塞進了口袋。
想要在金鑫集團站穩腳跟，和其它派系發生矛盾是必然的事。老沙交給他的優盤，無疑就是充足的彈藥。
回到客廳，高潔還在說這些什麼，完全不知道老沙已經煙消雲散。
“他還沒走嗎？”
徐其琛遲疑了一下：“還能撐一會，有什麼你快說吧。”
高潔望着虛空，頗爲懷念地說道：“當初你追我的時候，笨手笨腳。我還說，你那麼笨，怎麼做會計啊。”
“會計都是人精，你要是老老實實做賬，公司不破產纔怪。”
“沒想到你那麼老實人，居然學會了藏私房錢！”
“我沒收了！”
“我會努力工作，供養小圖學習、工作。你的私房錢，就留給他娶妻生子。”
“……”
高潔回憶着初始、相戀、結婚，計劃着未來的生活，倒像是在給不存在的老沙交代後事。
徐其琛默默地聽着，心裡頭挺佩服高潔。
這纔是一個獨立的女性。
“他走了。”見高潔說得差不多，徐其琛有些不忍心地說道。
“走了？”
“嗯。”
“哇——”高潔撲了過來，抱着徐其琛就是痛哭流涕。
“我好苦啊！嗚嗚……”
她沒有那麼堅強，她很脆弱的。
只是不想老沙走得不安心。
聽到老沙真走了，她實在是忍不住。
溫熱的淚浸溼了徐其琛的襯衫，乳白色的蕾絲流蘇邊睡裙在眼前晃悠，他也不知道手該放哪。
老沙，你別誤會呀，我對嫂子沒有任何一點點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