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厚年擰眉盯得鄔滌心慌,她卻不敢開口問他關於這銅牌到底有什麼秘密。她只是強裝笑臉一副沒心沒肺的憨樣。
“滌滌,日後行事儘可能低調,若是有機會就趁早遠離朝堂紛爭。”鄔效這話都是他們的心願而已,誰都知道不可能實現的廢話。
“我知道了大哥,你和爹爹儘管放心,家裡有我在。”她從未過問爹爹,爲何在京城再沒有任何他們鄔家親眷。
“給爹看看那銅牌。”鄔厚年沉着臉又開了口,驚得鄔滌渾身一震,慌亂的有些不知所措。
適時響起敲門聲,鄔滌趕緊過去開門見是陳伯,“四殿下來了,說是找二公子。”他警惕地關緊門不敢大聲說話。
“該死的紅毛雞!”鄔滌氣得磨牙轉身就想出去攆人。
“滌兒,爹與你大哥該走了,免得節外生枝。你行事要多加小心,切不可再意氣用事。”鄔厚年起身語重心長囑咐。
鄔滌瞬間紅了眼眶,幾欲張口說什麼挽留,卻發不出聲,豆大的淚水滾落下來,她知道身不由己不能任性。也知道不該這樣矯情讓他們放心不下,可她無法控制氾濫的淚水。
“滌滌……”鄔效眼底藏着隱隱的疼惜與不捨摟住她安慰,“別哭了,醜。”溫柔擦着她不斷涌出的淚水,滾燙的觸感燙傷了他的心。
鄔滌咬緊嘴脣強忍着要嚎啕大哭的情緒,卻怎麼都無法止住眼淚的流出,視線中只能看到爹爹模糊到不真實的身形。
“好了,滌滌,不哭了。等大哥與爹平息這西南戰事後,回來好好陪你多住些時日,大哥陪你去喝這京城最好的美酒。”鄔效嚥下喉間的酸澀微笑着安哄她。
“這可是你說的!”鄔滌狠狠抹擦不聽話的眼淚,“你們不許騙我!”換做往常,她決不會說這種任性的話,可此時此刻,她把這句話當成了執念,她是多麼想任性撒嬌留住他們,可是,不能。
“不騙你,大哥保證。”捉住她發狠擦淚的手,他輕輕抹去她臉頰的淚水,滿眼珍惜與疼愛。
“滌兒,家裡就委屈你了。萬事多方考慮大局爲重,切不可任性爲之。”鄔厚年繞過來憐愛地望着她語重心長反覆囑咐。
“爹爹儘管放心,我不會再任性。我會照顧好家裡。”鄔滌又抹了一把眼淚,言不由衷說着讓他們最能安心的話。
外面響起褚名寬的聲音,父子二人戒備對視一眼,鄔效一把抱緊咬脣流淚的鄔滌,拍拍她的背安撫告別,“滌滌,定要多保重,等大哥回來。”腳步聲臨近。
父子二人顧不得多耽擱,迅速從書架後暗門離去,空留鄔滌攥緊拳頭呆立在原地,望着恢復原樣的書架無聲痛哭。
“鄔滌,你在裡面嗎?”褚名寬敲門沒人應,他扭頭看一眼面色有些僵硬的陳伯,微微遲疑後自己推門進去。
昏黃搖曳的燈火中,他一眼就看見背對着屋門的鄔滌杵在書桌旁一動不動。他掃一眼書桌上的兩杯茶水……然後來到她身旁。
“鄔滌,是在想我?”他嬉皮笑臉歪頭去看,看到她掛滿淚水的臉與無聲流淚的眼。他的心像被重錘狠狠一砸,一陣鈍痛無法呼吸,佯裝出來的笑意頓時土崩瓦解全數褪盡。
“怎麼還哭上了?是回府的路上被刺客欺負狠了?”褚名寬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快說是誰幹的,哥這就去幫你報仇雪恨!”摺扇一敲手心說的煞有介事。
鄔滌狠狠避開某隻細皮嫩肉的爪子,用力抹一把眼淚轉身就走,卻被那隻討厭的爪子緊緊扯住了手臂邁不出下步。
“滾!”鄔滌暗啞的聲音冷如尖銳的冰渣,充滿惱怒與陰狠的眸子溼漉漉地盯着他,讓他深切感受到了她不顧一切的決絕。
“鄔滌,你想如何,我可以……”想盡法子幫你。只希望她不要誤解他,排斥他,如此決然的要甩開他。他卑微的話沒機會說完,她已是毫不猶豫抽出長笛敲向他那隻手臂。
她決絕的模樣刺痛了他的眼,灼痛了他的心。他本可以輕易避開她這一擊,卻忍着心下窒息的苦楚,紅着眼眶固執地盯着她不肯鬆手。
“咔!”一聲脆響,震痛了他,驚到了她,將她從困獸一般壓抑的情緒中嚇醒,滿眼難以置信地看向他的手臂……見他那隻手仍舊緊攥着她的手臂,只是……抑制不住不停顫抖着,緋紅的錦衣袖肉眼可見顯現一片暗色濡溼……
“褚名寬!你他孃的是不是瘋了?!”鄔滌含淚的雙眼充血通紅,衝着某人狂怒嘶吼聲破了音,胸口劇烈起伏着想殺人,卻不敢動一下被某人抓緊的手臂。
望着她淚水漣漣暴怒至極的容顏,褚名寬心口的窒息感莫名減輕了不少,“鄔滌,我此來只是爲了幫……掩人耳目,只想與你吃頓飯……”沒有其他任何關乎權謀的意思。他明明是一片好意,到頭來實在不想被她誤會忌恨。
鄔滌狠狠瞪着他緊繃的臉孔冷怒至極砸出兩個字,“鬆開!”握着長笛的右手反覆鬆握透着不安,她知道,他右邊的小手臂……骨頭斷了。
褚名寬這回很聽話慢慢鬆了手,見她剛動,他便“噝……”一聲痛呼,委屈巴巴地護着右手臂滿面痛色與冷汗,“好痛、好痛,鄔滌,你快給我看看,是不是沒的救……”他的話沒說完,就見鄔滌冷漠大步離去。
扎心。褚名寬呆立在原地盯着摔上的門板紅了眼眶,眼底的不甘被酸楚掩埋,怎麼都想不通鄔滌爲何從不青睞於他。是他哪裡不夠好麼?他可以改。
忽然聽到急促的腳步聲,使得褚名寬從暗傷與疼痛中回神,還沒來得及竊喜,門就被人粗魯的撞開,看到來人的面目,徹底熄滅了他眼底剛升騰起來的希冀之光。
“鄔滌!……”鄔曦兒氣勢洶洶地衝進來,看到四皇子霎時收斂了面目猙獰,“臣女見過四殿下。”忍着怒氣施禮。
“你找鄔滌有甚事?”褚名寬冷眼盯着這位任性的將軍府千金大小姐,莫名爲鄔滌心裡鳴不平。
“……回四殿下,臣女聽聞鄔滌回府路上遇到了刺客,故而過來關心。”鄔曦兒難得動了動腦子,沒有說露什麼。卻也因爲感受到褚名寬渾身的寒意,不敢有絲毫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