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老道長無神的小眼睛仍舊望着褚江拓不肯閉上眼睛。
“師傅!……”鄔滌抱着師傅軟倒的身子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一樣號啕大哭,“師傅,我還有話沒說完,師傅,你回來!求求你回來……”悲切的哭聲響徹山間聽了讓飛禽走獸都能感受到哀傷心碎。
整個道觀被濃烈的悲傷與悽切籠罩着,幾人都沉浸在這種氛圍中無法自拔。直到一聲囂張的怪笑突然而至,衝破了每個人心底被困的悲憤。
“主子,西域人。”鄭凡最先驚覺,躍上屋頂放眼四望後又返回來稟報,“大致有上千人。”有備而來。
鄔滌仍舊抱着老道長痛哭流涕,沒人打擾她,都不約而同圍成保護她的圈子。
很快,來人蜂擁而至將不大的道觀圍得水泄不通。帶頭之人是一名魁梧健壯的年輕男子,髮辮高扎,眼尾高吊,渾身都透着陰狠之氣。
“哈哈哈,總算等到你們來送死了!”男子笑得陰森發狠,“你們當中誰是鄔厚年那老匹夫的次子?”如鷹一般的眼睛從幾人身上一個個掃過。
“我呸!哪裡來的無名狗賊,敢跑到爺跟前亂吠!撒泡尿照照你配嗎?!”墨厭要不是護在主子身前不放心早衝上去砍人了,哪裡忍得了這羣西域狗賊在主子面前叫囂。
“睜開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可是我們西域神武的二皇子殿下!那鄔老賊次子竟敢陰害我們夢塔公主殿下!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說不說都一樣!你們今日都得死!”西域當今皇室二皇子席越智身後側的心腹滿臉怨毒喊話。
“什麼公豬母豬的!滾你孃家人的蛋!敢跑到啓煙國地盤上喊打喊殺,你倒是說說,是誰給你們開的狗洞放你們進來撒野?”墨厭純屬拖延時間,怕鄔滌情緒被困自顧不暇。不料他這話惹得褚名寬一陣心驚肉跳。
“哈哈哈,還不是因爲你們這荒川上養出來的人都是病夫不堪一擊!我們神武的二皇子殿下所向披靡,就憑你們這羣無能病夫豈能阻止我們殿下討伐的步伐!那幹扁的糟老頭不是號稱你們啓煙國長生不老的得道仙人嗎,還不是如此不經摺騰就死翹翹了!接下來就是……”那心腹耀武揚威的話沒說完,就見眼前黑影一晃喉管被割,再眨眼工夫,他驚恐地捂着噴血的脖子看到身前引以爲傲的二皇子直直栽倒下去。
褚江拓幾人都被對方叫囂的話激怒分神,短暫一時誰都沒注意鄔滌,等從眼前一幕中反應過來時,對方那爲首之人胸口已被捅了幾個血窟窿,又被一笛子擊破腦袋,完全沒來得及有絲毫反擊就直挺挺栽倒。
氣氛片刻的死靜後炸開了鍋亂成一團,早已忍無可忍的墨厭與鄭凡首當其衝大肆開刀。見鄔滌定在那裡對着那腦漿橫流的皇子,褚名寬出手斬殺掉一波波瘋狂衝她而來的蠻子,護她不受絲毫干擾。
來人都是精兵強將,猶如打不死的餓鬼一樣緊緊糾纏索命。墨厭有心耍大招卻被團團圍住刀刀斃命沒機會施展,很快與褚江拓拉開了距離,“主子當心!”他邊拼殺邊放心不下大喊。
鄭凡發力撂倒一片迅速朝墨厭靠近,與他並肩作戰。
殺紅眼的西域人一看主心骨皇子倒下,心知活着定然走不出去愈發不要命的圍攻,或許還能爲皇子報仇雪恨,也不算枉死。
有人注意到被保護不動的褚江拓,以爲他是鄔厚年之子,嚎一嗓子引領同伴去殺他爲他們崇拜的夢塔公主報仇。
看着源源不斷撲上來的西域人,褚江拓面色慘白卻駭人的冷冽,腰間軟劍出手一掃,一圈人頭飛落而下。
驚恐的西域人望而卻步一瞬,想到無路可退便又抱着赴死之心前仆後繼往刀劍上送死。
“主子!!”看到主子竟然亮出軟劍正以一敵百,護着老道長的屍身不讓人踐踏分毫,墨厭慌急得吼破了音卻被纏住幫不上忙。
“鄔滌!鄔滌!!”墨厭急得六神無主,邊砍殺邊分心衝仍舊定在那裡不動的鄔滌直吼,盼着她能趕快出手幫幫主子。
褚名寬因爲要近身護着鄔滌,不敢遠離施展大招,再加上方纔爲老道長輸送真氣損耗過度力不存心,一把摺扇不停翻飛殺戮,也只能護住她周邊的一片天地。
“鄔滌!求你動手啊!快幫幫我家主子!鄔滌!!”墨厭一不留神就被一武功高強的壯漢砍到了大腿。鄭凡飛速上前一劍削掉了那壯漢的手臂,反手又一劍狠狠刺穿其胸脯。
鄔滌像是失聰一般聽不到任何聲音,盯着地上那麼容易死去的人萬般不甘到嘔血,師傅就是他害死的!突然嗡鳴的耳中捕捉到“大美人兒”,她渾身一震,茫然擡起頭來,入眼是他揮舞着軟劍的冷漠幻影,“大美人兒…”他有危險!
“鄔滌!快救救你的大美人兒!”在墨厭千呼萬喚中,總算看見鄔滌有了反應。
鄔滌人影如鬼魅一般衝過去擋在褚江拓面前,盯着那些張牙舞爪再次撲過來的蠻子,鄔滌眼底幾乎擠出血來。周身凝起劇烈的飆風捲帶着沙塵迷了衆人的眼,長髮、衣袂獵獵飛舞中,手中隱現一條耀眼的金絲鞭。
“主子!當心!”鄭凡見狀急聲提醒主子一句,免得毫無防備被鄔滌誤傷。隨之帶着受傷不輕的墨厭甩開死死糾纏的西域人,立即朝鄔滌身後飛速退去。
果然,電光火石間,鄔滌如同地獄修羅返場,揮舞着金絲鞭炸裂整個院落,血肉橫飛中不消片刻變得死靜,只有鄔滌的粗喘聲混着鮮血流淌之聲。
“主子!”墨厭推開鄭凡的攙扶,一瘸一拐衝過來扶住軟到在地掙扎的主子,急得直掉淚,“鄔滌!鄔滌!你快看看我家主子是不是……唔!鄔滌!你快來!”眼看着主子面色青白渾身痙攣,墨厭覺得整個天都塌了。
鄔滌耷拉着眼皮沒人看到她眸色中的綠光退卻,隨之手中的金絲鞭消失無形。
在墨厭一遍遍的求救聲中,她緩緩轉身一步步來到褚江拓面前,望着他佈滿痛處的面容,她面無表情蹲下身摸出一瓶藥丸,取出兩粒按進他乾裂灰白的脣裡,在墨厭抽泣聲中慢慢靠近他耳邊,“堅持住,等我片刻。”然後起身踏着屍體血肉走到了那西域皇子屍體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