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的戰果並不樂觀,甚至可以說是極差,損兵折將也沒打進顧雲鎮半分。
烏奢爲了鼓舞士氣,把個人軍賬也搬到前軍來,晚間草草吃過飯後,就立刻召集各部將領來軍帳中議事。
沒有一個提出撤軍的怨言,但大家都在互相抱怨,這樣的場面讓烏奢也眉頭緊皺。
議事議事,議到最後,軍帳中兩個資歷較老的將領,甚至大打出手,互相咒罵起來,全然不管他們的王上烏奢還在賬中。這也是一種輕視王威的體現。
直到最後,烏奢忍無可忍憤怒拍桌呵斥,軍帳中的罵聲才逐漸平息,但氛圍到這了,這次的議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等到軍賬中的衆人都散去,烏奢“籲”旳一聲,長嘆一口氣向後仰面躺下,輕輕用右手按壓着鼻樑,依然無法舒緩腦中嗡嗡的震痛。
“陛下,雲蔻給您按按吧,說不定會好受些。”黑衣少女烏奢身後的私人帳篷內走出,語氣溫柔的問道。
“好。”烏奢鬆開右手,身體向後挪了挪,整個身體躺的更舒展些,幾乎是完全平躺在墊子上。
黑衣少女走到近前,緩緩跪坐在他身旁,伸出纖細白皙的雙手,慢慢撫摸按壓着他的腦袋。同時伴隨着按壓,一股清爽的真氣渡入。
烏奢腦中的疼痛,還有煩擾,接隨着這股真氣消失,臉上也逐漸露出笑容,語氣放鬆道:“多虧帶了你在身邊,不然頭疼的又要睡不着。”
雲蔻也笑着反問道:“陛下走時,王后還唸叨着讓您多帶些,您一直不願呢,如今可看出帶着我們的好處了?”
“當然是好……但男兒怎能沉浸在溫柔鄉中,應該征戰四方纔是。”烏奢躺在墊子上,臉朝上認真的回道。
雲蔻不再是見烏濱那冷着臉,而是一臉俏皮的笑着說道:“我們姐妹可不止能讓陛下舒服,身手都好着呢,您應該多帶幾個來,既能保護陛下,又能威懾那些對您不敬的人。”
聽聞此言,烏奢搖了搖頭回道:“威懾不能只靠你們,不然到時別人該說我只會躲在女人背後。”
“此次若能打下顧雲鎮,我個人威懾力纔能有實打實的增長,可恨就是遇見這高瑜,唉………”說到這他狠狠的朝着桌子砸下一拳。
接着又輕聲問道:“對了,我命你查那高瑜底細,可有結果?”
雲蔻恭敬的拱手回道:“回陛下,那高瑜在遼東名聲很大,並不難查,根據我們的情報,他父親就是齊州牧高嵩,兩年前進洛陽參加大比,名震關內,後封武猛校尉,回遼東軍中任職。前不久………幾月前剛殺了北漠皇室的哥舒九順。同時在廝殺中突破,現如今是煉神境。”
“嗯………”烏奢若有所思的望着帳外,皺起眉頭沉聲說道:“今日在攻城之時,我遠瞧也望見那高瑜的身影,在城樓上四處拼殺,好似那山林中嗜血的野獸一般。”
“若解決不了他,想攻下顧雲鎮難如登天啊……”
見他眉頭不展,雲蔻眼珠一轉,想到臨行前王后囑咐的話,小聲提醒道:“陛下,現如今只要解決了高瑜一人一切都好說,那不如……不如行刺殺之計?”
“難。”烏奢又搖頭嘆氣道:“先不說軍中這些人實力夠不夠,就算湊出些高手,又怎能輕易潛入近顧雲鎮,更不用說顧雲鎮內的其他將領也不是傻子,這辦法………難啊……”
聽聞此言,雲蔻反倒捂嘴笑的更厲害:“陛下,您是不是忘了,效忠王后的姐妹們,
可是幹這一行的老手。”
聽她這麼一說,烏奢晃了晃神,他出徵在外,還真忘了這一回事,細細思量一陣,擡眼疑惑道:“顧雲鎮防守如此緊密,你們如何進城?”
雲蔻眨了眨靈動的一雙大眼,俏皮回道:“若是您真要用上我們,可得寫一封信快馬傳給王后,至於潛入顧雲鎮嘛,我們自有辦法。”
烏奢有些猶豫,避開了雲蔻直勾勾的眼神,他真的不想再去倚靠王后,或者說是王后那一家。
渤海的流言四起,都說他是個傀儡王,被金姓控制的傀儡王,若是再倚靠王后家,他怕這留言難以控制,更深層說他已經有些忌憚王后家,害怕以後真的被架空……
所以他猶豫片刻,只淡淡回道:“嗯……還是容我再思量思量。”
雲蔻微微蹙眉,臉上一閃而過有些不耐煩,但立馬又變回一臉笑意,柔聲說道:“陛下一整天都在軍營中巡視,早已累了吧,奴婢這就伺候陛下更衣。”
“先不急。”烏奢臉紅的擺了擺手又問道:“二叔傷勢如何了?”
雲蔻笑着回道:“烏將軍傷勢沒什麼大問題,休息一陣子就好,只是他還在帳內唸叨着,要陛下退兵之類。”
“無妨。”烏奢主動站起身說道:“二叔年紀大了不願意冒險,但這一仗必須打,他老人家說些什麼就隨他吧,但你們必須時刻照顧好了。”
雲蔻恭敬回道:“奴婢明白。”再去看外面的天色已晚,她聲音嬌媚道:“陛下,天都這麼黑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說話間緩步走上前,伸出芊芊玉手就要給烏奢寬衣解帶。
“不……先不必,我還是不放心,去軍營巡視一圈再說,你,你先睡吧。”烏奢趕忙退後兩步走到軍賬門前,臉色漲紅的說道,隨後不容商量,果斷推門離開。
烏奢一走,雲蔻原本一臉的嬌媚,立馬消失不見,轉而又變回冷若冰霜,撩起額前的碎髮,咬了咬牙緊跟在後。
原本烏奢若是乖乖待在軍帳中,他一定是最安全的,四周層層保護,全是其他將領的帳篷。
但倒黴就倒黴在,他突然心血來潮,想要巡視軍營一圈,手下還沒帶多少護衛,只有幾個親衛還有少女雲蔻。
營地中心環視一圈,烏奢還不滿足,正欲帶着手下走向營地外環。
結果……不遠處突然響起“嘭!”的一聲,隨後在一片黑暗中突兀的亮起點點火光。
緊接着烏奢還沒從疑惑中緩過神來,響徹雲霄的大喊從不願遠處傳來:“全軍突擊!!”
聲音高亢明亮,直顫人心,天空中出現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火球,向四周鋪散開來。
烏奢所站的位置正好離着不遠,明亮的火球從天而降,直奔他面門而來。
雲蔻反應迅速,腳尖點地騰空躍起,拔劍出鞘把幾個火球紛紛挑飛,讓烏奢四周暫時安全。
但除去烏奢這裡,其他地方可沒有準備,火球落下再炸開,瞬間點燃了帳篷,火勢飛速蔓延。
“陛下!此地危險,我們趕緊撤回到中軍去。”雲蔻一臉凝重的過頭,語速極快的同烏奢說道。
烏奢沒有吱聲,好像是被嚇住了,呆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四周逐漸傳來震震痛苦的哀嚎,還有呼救聲,最後是逐漸逼近的馬蹄鐵聲。
眼看着敵人的鐵騎就要趕到,若是被發現烏奢這個渤海王在這裡,要出大麻煩,雲蔻也顧不上別的,又朝着烏奢大喊道:“陛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啊……啊。”這回烏奢終於是反應過來,慌亂的轉過頭:“對,對,趕緊撤回到中軍,快!快!”
他越說越激動,好像是在發泄內心的膽怯,爲自己鼓起勇氣來,不管親衛如何,第一個跑在最前,直朝着中軍軍賬跑去。
雲蔻也緊跟在他身邊,剛跑沒幾步又轉頭吩咐親衛四散開來,別圍在四周,這樣太過明顯,好似直接告訴對面烏奢身份不凡一般。
這建議有理,烏奢也跟着大喊道:“對……對對,你們趕緊!趕緊滾開,別圍在這!”
親衛們是不聽雲蔻話的,但烏奢一發話,雖是有些猶豫,立馬四散開來,向四周奔逃。
以防萬一,雲寇又從身旁的軍帳裡扯出些碎布,蓋在烏奢身上,遮住他華麗的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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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火勢愈演愈烈,高瑜放火時都沒想到能有這麼好的效果,他也不會看天像,測風向之類,原本帶着霹靂火球,只是爲了製造混亂,但運氣太好,夜晚風勢也大,還是向渤海軍營地深處擴散到風向。
再加之帳篷也是易燃物,所以火焰越燒越旺,由南向北一路擴散。
不過混亂總歸是造出來,高瑜得以帶着手下鐵騎,毫無顧慮的四處衝殺,所到之處,渤海兵卒不是被活活燒死,就是死在尖銳鋒利的長矛之下。
一千多人衝進軍陣後並不是四散開行動,依然由高瑜帶領,保持陣型像鋒矢一般衝殺。
鐵騎衝陣速度飛快,再有火勢加持下,很快就在軍陣中殺出一條縫隙,把營地一分爲二。
看着眼前慌亂逃竄的渤海兵卒,高瑜眼中並沒有多少欣喜與激動,更多的反而是懊惱,“早知道三千騎盡出,殺他們個片甲不留,說不定一戰定北線……”他心裡如是想到。
隨手揮舞龍牙棒,又砸死兩個不長眼想要反抗的敵軍,他擡眼眺望不遠處,在一衆亂軍中,看到了兩個不尋常的背影……
一個披着一身破布,若是平時他也不會注意,但那女人,先不說衣着不凡,身材窈窕,光是那腰間的寶劍,頂鑲寶石,定不是凡品。
這樣的一個女人,緊跟在那披着破布的背影身後,怎麼看怎麼有問題,他再看了看遠處的將領軍賬,應該還有一陣子。
心下拿定了主意,兩腿一夾催動胯下馬匹,直奔那奇怪的二人而去。
雲蔻反應機敏,不用回頭也能感受到背後濃烈的殺意,心下大驚,明白有人發現他們,來不及想是爲什麼,趕緊快速催動烏奢的馬匹,跑的更快些。
烏奢也略微察覺出不對勁,聲音微顫道:“雲蔻……怎麼,怎麼突然這麼着急。”
雲蔻剛要開口解釋,身後的高瑜先替她說出聲:“前面的兩位怎麼跑的如此之快,是害怕我高某人?定是有些誤會吧,何不跟在下去顧雲鎮內一敘?”
他聲音嘹亮,雲蔻和烏奢都聽的清清楚楚,但烏奢不懂中原話,所以一臉茫然的看向雲蔻。
雲蔻正是因爲聽的懂,所以一臉震驚,語氣也有些慌亂,更加大力的揚起馬鞭,聲音顫抖道:“陛下,身後跟着的就是那齊州高瑜……”
聽聞此言,烏奢現是震驚,隨後心底恍然,也趕緊催動着胯下馬匹奔逃,嘴中咒罵着:“這高瑜是牲口嗎!我親眼看着他拼殺了一日,怎麼還有精力來突襲。”
雲蔻沒吱聲,一邊跑着,一邊感受着身後高瑜雄渾猛烈的氣息逐漸靠近,這威勢確實不凡, 壓的她也暗暗吃驚。
高瑜體格高大,再加身上的盔甲也沉重,壓的胯下戰馬跑動並不是很快,一時半會還真追不上那二人。
而且眼看着四周渤海兵士反應過來,開始有序的組織起救火,有些將領反應過來也在往這邊趕,他想了想,拎起右手的撼天龍牙棒,瞄準了那披着破布的背影,右手真氣肆意下迸發出一股巨力,眸足了勁使勁一扔。
“嗡——”鈍器破空的沉悶聲響起,撼天龍牙棒直愣愣的朝着烏奢後腦飛來,勢大力沉。
雲蔻時刻都在關注着,當高瑜扔出龍牙棒的那一刻,她心下大驚,沒想到高瑜直接會出死手,趕忙腳蹬馬鐙,騰空約起,腰間的雙劍盡出,在半空中揮舞跳躍,好像翩翩起舞一般。
真氣涌動散出,在周身環繞,她雙劍交叉阻擋在烏奢身後。
龍牙棒飛速襲來,而且看着異常唬人,下一瞬,千金之重的棒槌與雙劍碰撞,雲蔻得功力不凡,但也只能阻擋一部分威力。
周身的真氣瞬間破碎開來,抵擋在前胸的雙劍,也被這一棒砸彎,最終砸到胸口,用肉身抗下剩下的威力。
“噗——!”她被這一棒砸的口吐鮮血,從半空中掉落在地,一臉痛苦,胸口好像骨頭碎裂了,疼的她呼吸都費勁。
烏奢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但沒有令胯下馬匹停下,只是轉過頭看了一眼,就見雲蔻口吐鮮血躺到在地痛苦不已。
“哎!”他憤怒喊了一聲,最終還是沒有回馬去救,只狠狠瞪了高瑜一眼,趁此時機快速催動馬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