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站在竈臺前,高瑜不斷捏着鼻樑,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啊,但是這個時代沒有他要的東風,也就是冰糖,這一盆子五花肉上糖色成了大問題……
也找了替代品,但是看着那盆子裡一大片黃色的,被稱爲白糖的粉末,他有些猶豫,抓起一把在手指間,觸感也大不相同,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把“白糖”放進鍋內,試着炒出糖色。
沒想當居然真成功了,只是雜誌多一些,細心的把雜質全挑出去,剩下黃澄澄的糖漿,再把肉倒進鍋炒出糖色,非常完美,超出他得預料。
“做好了。”端着紅燒肉,紅燒豬蹄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菜,高瑜走進前廳的飯桌上,把菜全都擺好。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着午飯,有一搭沒一搭閒聊着。
嚴溫玉先是忍不住朝着高嵩問道:“姐夫,你知不知道孔尚進城了……”
高嵩皺着眉點了點頭,只回答了一個“嗯”字。
看上去面色不喜,高瑜猜得出來其中緣由,這孔尚入城聲勢浩大一看就有部分是李定安排,爲了討好,而且這孔尚坐馬車裝飾極其貴重,身邊侍衛也都衣着華麗,奢侈至極。
同時這開封趙鍾這麼號人也是他來了才強行伏法,不難想到孔尚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官,高嵩對於這樣的人最是不喜,因爲他們就是寄生在百姓身上的吸血蟲。
高嵩又吃了幾口菜,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用手按壓着鼻樑說道:“阿瑜你收拾一下,下午他還真有可能會來,你在前廳與我一同會面。”
高瑜不解的問道:“父親不是對孔州牧行爲甚是反感,爲什麼他還會來。”
一旁的嚴氏開口說道:“阿瑜,你不瞭解,這孔尚最注重名聲,當年在太學,你父親是他師兄,對他特別照顧,雖然現在兩人關係不比從前,但還是會來,就爲了天下人對他那點評價。”
高嵩也說道:“孔尚與我在太學求學時不是這樣的,當時他是謙虛好學,溫文爾雅,好多師兄弟都與他關係很好。”
說到這似是陷入了回憶,嘆息一聲才接着說道:“初入官場他還是那個剛正守心的孔尚,但是等到汴州牧任命後他就變了,窮欲極奢,可能這就是權力的影響吧……”
高瑜聳了聳肩,其實現在整個大梁官場之內,像他老爹這樣,依然剛正不阿的纔是少數,大多數官員,到了那個級別都是有些小敗,但這也暴露出當下大梁其實並不是一片祥和,內裡的矛盾正在不斷積累……
吃過午飯,高瑜回到房間換上一身相對華麗一點的黑衣,之前爲了練功方便,穿的都是些寬鬆的道袍之類,現在要見客當然要正式一些。
正如高嵩所料一般,吃過午飯沒一陣,就聽到外面馬蹄踩地的響聲,孔尚坐着那巨大的馬車停在高府門口,孔軒和那美婦扶着顫顫巍巍的孔尚走下馬車。
儘管是關係不好,但畢竟有師兄弟情,高嵩還是帶着高瑜在門口相迎。
“高師兄,好久不見吶。”孔尚滿臉堆笑,顫顫巍巍的走上前,兩隻手抓住高嵩的衣袖,顯得特別親近。
高嵩眉頭蹙起,扶着孔尚說道:“孔師弟,你這腿是……”
“老毛病,最近幾年加重了許多,這路上稍遇顛簸,就變成這幅模樣,讓師兄見笑了。”孔尚還是笑着,看不出什麼痛苦,但雙腿的顫抖騙不了人。
到底是師兄弟,高嵩原本只想應付了事,
但還是關心的說道:“等進了洛陽,找天子求一宮廷御醫來看,這一直抖着也不是個事……”
一邊說着,一邊趕緊扶着孔尚走進前廳落座,高瑜跟着站在身旁。
無聊的上下打量幾人,孔尚給人外貌就是儒生的感覺,但是身上的衣裝只向外展現出華貴。
青袍公子應該是那玉面孔軒,確實生的一副好臉皮,奶油小生的感覺,但是臉上光滑異常,看不到胡茬。
最後還有那中年美婦,一看就是孔軒他娘,長相是國色天香,孔尚長得一般,孔軒那副長相多是遺傳這美婦。
待孔尚坐下,她轉過頭看向美婦,說道:“夫人,把禮物拿去後院吧……”
那美婦點頭,帶着身邊的丫鬟,朝着後院走去,女人自是要和女人聊,應是找嚴氏去了。
美婦一走,孔尚轉過頭,滿面笑容的說道:“高師兄,我真是沒想到,你我能在此相遇,剛進城時,李定告訴我你在這,我還頓感驚訝,師兄,我記得你是一貫對這洛陽大比不感興趣的。”
孔家父子一進來就見到了高瑜,但見他帶着面罩,同時時刻站在高嵩身邊,還以爲是什麼親衛之類…
高嵩直接開門見山說道:“不瞞師弟,我這一次來洛陽,是帶我兒高瑜來參加洛陽大比。”說着看了一眼高瑜。
他立馬拱手行禮:“小子高瑜見過孔叔叔。”
孔尚打量着高瑜,奇怪的問道:“高師兄,這……這是……”
高嵩只得把高瑜毀容上山修心的事又從頭講一遍。
孔尚點了點頭說道:“我想起來了,師兄以前確實提過把兒子送上道觀,原來這就是我那賢侄。”
孔軒也奇怪的打量着,洛陽大比,那就同他是對手……他來這一次對於迎娶公主那是勢在必得,高瑜突然出現,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孔尚也眼神示意,他立馬拱手對高嵩和高瑜行禮,高瑜也回禮。
“呵呵呵……”孔尚笑着捋了捋鬍子,說道:“既然是參加洛陽大比,那同我家軒兒就算是對手了,年輕人就該與年輕人相處,正好,此地聊天多有不便,我已準備在開封第一樓備下酒席,晚上還望師兄賞光。”
“你我師兄弟之間不必如此客氣,我晚上定會到場。”高嵩回道。
就在師兄弟倆來回閒聊的同時,孔軒也在暗自打量着高瑜。
身高體壯,還有衣服下那遮蔽不住隆起的肌肉,多半是橫練,手掌上全是老繭,練拳掌的可能性大些,站立之時不動如山,頭戴面罩看不清表情……第一次下山,人榜上還沒有排名……對他來說全是未知…
孔軒上下打量的目光,高瑜也感受到,他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個長相俊朗的玉面郎君,一直從頭到腳看着他,他回看一眼,那孔軒也只是淡淡一笑。
煎熬了大概半個時辰,師兄弟倆才聊完,孔尚提出有事先走一步,那美婦也從後院被嚴氏送出來,兩家又紛紛行禮,孔尚就帶着一家人坐到那大馬車上離開了…
高嵩領着高瑜來到後院,告訴嚴氏姐妹晚上要去開封第一樓參加宴會的事。
嚴溫玉好奇的拍了下高瑜胳膊問道:“怎麼樣,見了那孔軒沒,是不是長得特別英俊。”
高瑜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確實很英俊,但沒到我認可的那種英俊程度……”
嚴溫玉奇怪的問道:“那是天下人公認的第一美男子,你認可的怎麼纔算帥?”
突然想到什麼又驚訝的說道:“你不會是想說自己纔是最帥吧!”
高瑜朝着小姨豎起大拇指說道:“有眼光,跟我想的一樣。”
“你也是很帥啦,但是,該怎麼說呢,阿瑜你的帥跟孔軒的那種帥是不一樣的,孔軒是一種女人認爲的帥,阿瑜你是那種男人認爲的帥……你懂吧。”
高瑜皺了皺眉:“你這話說的也太恐怖了,我可沒有龍陽之好。”
隨後又一臉認真的盯着小姨說道:“那小姨呢,你認爲那種算帥?”
嚴溫玉被高瑜認真的眼神嚇到了,臉色微紅,小聲說道:“是你啦………我畢竟是習武之人,還是審美偏向……”
高瑜伸手示意她打住:“不用再解釋了,我心裡都明白。”
說着還伸手快速的摸了下嚴溫玉的頭頂溫柔的說道:“小姨的心意我都明白。”
然後立刻轉身跑去前院。
嚴溫玉呆呆的站在原地,臉色通紅,小拳頭攥緊,又突然嬌喝着追上高瑜:“你……你……你都在說些什麼!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你先追上我再說吧!”
當晚,開封城最大的酒樓,開封第一樓異常熱鬧,主樓是汴州牧孔尚宴請齊州牧高嵩,同時又因爲這兩位都是當今天子面前炙手可熱的人,所以許多大家族商賈都齊聚於此。
副樓是另一個宴會,開封城內,即將要去參加洛陽大比的青年才俊都匯聚於此。
稍晚一點高嵩才帶着家人到達開封第一樓門口,他崇尚節儉樸素,所以身邊沒帶多少侍衛,坐的也是普通的馬車。
走下馬車,高嵩和嚴氏擡頭看了看開封第一樓的繁華,朝着高瑜說道:“阿瑜,你去副樓吧,主樓都是些年紀大的,你去副樓多跟同齡人見一見。”
“是,父親。”高瑜拱手行禮,朝着副樓走去。
嚴溫玉也想跟上,立馬就被嚴氏拽回來:“你幹什麼去,你都二十九了,哪還是青年才俊,跟我們去主樓。”
高瑜也無能爲力擺了擺手,看着嚴溫玉可憐巴巴的被帶走。
開封第一樓確實修的特別宏偉,而且因爲要舉辦宴會,樓外環繞各種裝飾,燈火通明。
他帶着面罩擡腳走進副樓,門口的小廝見狀想要上前阻攔,直接掏出腰間玉牌,小廝見到立馬恭敬的退到一邊,跟身邊的人小聲說着。
沒人再阻攔,剛剛一腳踏進樓內,立馬聽到身邊有人大聲喊道:“齊州,高公子到!!”
震耳欲聾,結果他一走進樓內,就發現好多人都向他投來打量的目光,大堂內大多都是武者,身上背劍的,背刀的,背槍的,數不勝數,可能是春花秋月樓的消息傳開了,大多數人都知道高瑜的存在所以好奇。
不去做過多的理會,他無視那些人的目光,走上二樓,找了一間空着的包間坐下,要了一壺酒,獨自看着樓下的熱鬧。
“高兄爲何不去樓下,一人坐在這裡喝悶酒多無聊啊。”孔軒突然走進包間,笑着說道。
高瑜又喝了一口酒才說道:“沒熟人,下去更無聊。”
“高兄不喜鬧,喜靜?”孔軒主動坐在對面說道。
高瑜奇怪這孔軒是授他爹的意還是怎樣,無緣無故跟自己搭什麼話:“都可,看跟誰。”
孔軒突然輕笑說道:“那這麼看來,高兄是看不上在下了。”
高瑜給他一個你自己體會的眼神說道:“我們不熟,這是第一次見面,沒有什麼看不上一說。”
“看高兄這身材也是習武之人,不知是到了什麼境界。”孔軒見拉不進關係,直接開門見山。
高瑜淡淡的迴應道:“合氣中期……”
孔軒皺了皺眉,這不穩定因素也太大了,比他實力還要高……
但迅速又調整臉色,重新說道:“高兄這麼好的身手,我實在是沒想到啊,那看來這次進洛陽大比,迎娶公主是勢在必得了……”
高瑜心下想笑,這孔軒看來真有可能是早就安排好了,現在計劃中出現了他這一個不穩定因素,來這套話,他也裝成認真的說道:“那是當然。”
“還真是奔着公主來的……麻煩了…一定是這高瑜毀容,其他家族難以聯姻,仗着有點身手,想要來爭這駙馬之位。”孔軒心中想着,面不改色地說道:“那我就祝高兄能夠得償所願了。”
“你真心祝願我迎娶公主?”高瑜突然玩味的說道。
孔軒也面色有些發冷,這高瑜說話好不客氣,雙方的氣氛逐漸凝重起來。
迎着孔軒冰冷的目光,高瑜也死死的瞪回去,同時手上的酒不斷。
“孔公子,你怎麼在……”黃衣女子突然闖進包間,初時還是一臉笑意,但看到包間的氛圍還有高瑜之後,瞬間又冷着一張臉。
孔軒看着來人瞬間轉爲溫和的笑容說道:“黃姑娘,我與高公子正對此次大比討論呢,高公子對於迎娶公主是勢在必得啊……”
黃芷柔冷笑一聲說道:“皇帝不是糊塗人,不會把公主嫁給一個進不了仕途的人,而且……人榜上的英傑也不是吃乾飯的。”